第六十三章:關心

夜已經深了。

寧瀟受不了水靈嘮叨,吹了燈,裝作熟睡。

夜涼如水,冷月如霜,寧瀟抱著膝蓋裹著被子坐在**,下巴頂著膝蓋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委屈,像是個在生悶氣的孩子。

她睡不著。

她自然是睡不著的。

沈晏清受了那樣重的傷,她到現在想起來都害怕的忍不住渾身發顫。她擔心他,卻也生著他的氣,隻因寧瀟心知肚明,沈晏清受這樣重的傷,全然是為了柳絲若。

寧瀟不知道沈晏清為了柳絲若跟陰連城做了什麽交易,但他這一身傷卻是與那兩人都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寧瀟自然是恨柳絲若的,她恨柳絲若忽然出現,在她看來那樣一個恰如其分的時間裏,不早不晚的來到了沈晏清身邊。

成為了他顛沛流離,朝不保夕,那段時間唯一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他們是親人,是朋友,即便寧瀟不願意承認,可在許多人眼中,他們便是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

寧瀟知道柳絲若本沒有錯,可她總忍不住恨她,怨她,妒忌她,覺得是她搶走了原本自己應該陪伴在晏清哥哥身邊的機會,搶走了她青梅竹馬的陪伴與關心。

寧瀟有時候甚至覺得,沈晏清對柳絲若的好,待柳絲若的與眾不同,原本都應是她的。

寧瀟氣的直哭。

可她更清楚的知道,便是她將這欲加之罪如數算在柳絲若頭上,可歸根究底惹她難過的人,終究還是她的晏清哥哥。

又是不知怎麽睡著的一晚,翌日醒來,寧瀟的臉色自然很不好看。

可當她得知沈晏清醒了,卻又瞬間變得精神奕奕,張羅著讓水靈將粥和藥都熬好了,她好親自給沈晏清送去。

水靈仿佛寧瀟肚子裏的蛔蟲,不用她說,早早便已經準備好了,且在寧瀟去看沈晏清的時候,他著重強調給沈晏清聽,告訴他,他身上的傷口都是寧瀟親自為他處理的,還說寧瀟擔憂他的傷勢,在床前照顧著他熬了半宿,自己勸了好久,這才回去休息了一會兒。

“沈公子,殿下擔憂了您一整夜,翻來覆去睡不著,今晨一聽說你醒了,明明自己還病著,卻還顧著給沈公子您熬的粥,煎的藥。”

說倒也確實是實話。

聞言,寧瀟卻不得不轉頭,既是佩服又飽含讚賞地看了水靈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說:“說的好,重重有賞!”

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該退下的時候,水靈自然自覺地退下。

因著沈晏清的手亦是受了刀傷,容不得他推拒,寧瀟便坐在床前,拿勺子抿了一勺清粥,像模像樣的吹了吹,喂去沈晏清嘴邊,之後喂藥,亦是如此。

隻是喂藥的時候,寧瀟一直低著頭,有些心虛的不敢去看沈晏清的臉。

隻因昨日水靈在外頭忙活,屋裏隻剩她和昏迷不醒的沈晏清時,寧蕭給沈晏清喂藥如何也喂不下去,藥送到嘴邊便順著他的薄唇滑落,將枕頭染濕了一片。

也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寧瀟自認也是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她竟自己喝了那藥,俯身貼上他冰冷的薄唇,用嘴哺之。

即便她明明知道,這隻是在渡藥,而並非一個兩情相悅真情實意真正意義上的吻,可她是動了情的,一直都是動情的,即是動了情,那便也能算作是吻,便也是她的初吻。

隻可惜,在寧瀟看來是那麽美好甜蜜的一段回憶,卻隻能將它偷偷藏在心裏,僅她一人知道。

寧瀟的臉有些紅,沈晏清自然是看見了,是以才會問她:“水靈說你生著病,可是又著涼了?”

沈晏清隻寧瀟畏寒,身子弱,吹不得風,兒時也與寧潯開玩笑說她是朵牡丹花,華貴卻又弱不禁風。畢竟皇後中毒這件事關乎重大,自然被壓了下來,寧瀟母胎裏帶出來的毛病,自然也隻有少數幾人隱秘的知道。便是在寧瀟身邊貼身服侍的水靈如此心細,卻也如沈晏清般隻知寧瀟畏寒,體質虛弱。

沈晏清突如其來的關心,令寧瀟心肝一動,緊接著鼻頭便有些發酸。寧瀟那勺子沿著碗的邊沿刮了一勺白粥,裝作不高興的樣子說道:“你傷成這樣,還有閑心管我?”

其實她是高興的,她說的不過是反話,沈晏清傷成這樣還擔心她是否著涼,寧瀟心裏歡喜的很,甚至後半夜想起他問的這句話,都會忍不住躲在被子裏麵笑出聲來。

“我好的很,不過是山中晝夜溫差大,有些不習慣罷了。”寧瀟將粥送到沈晏清嘴邊,昨晚她大概是累著了,是以後半夜有些發冷,但這些對她來說已是常態,多蓋床被子便是。

可若是換了平常,寧瀟肯定要往嚴重了說,好借故纏著沈晏清,亦或是“指使”他照顧自己。可如今,寧瀟別的不想,隻想沈晏清快些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