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浮出水麵

等他們再次來到暮蒼山的時候,竟然發現佛寺已經被封了,也難怪,一下子出了兩條人命,自然要封了。

好在他們這次是跟著官兵們來查案的,所以輕輕鬆鬆的就進去了。

“兩位公子,不知你們打算怎麽查?”因為出來的時候知府就已經吩咐過他們了,一切都要聽從這兩位公子的。助兩位公子查清此案。

“這佛寺裏麵的師父們呢?”旭陽問道。

官兵說道“他們都被禁足於後院的禪房裏了。”

“海蜃,不如我去問問,打聽打聽?”

海蜃點了點頭“好,那我再去池塘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

所以倆人就分頭行動了。

旭陽這性子是見到誰都能嘮兩句的,讓他來打探消息再合適不過。

“小師父如何稱呼啊?”

“回官爺,貧僧……靜仁。”靜仁小師父明顯是被這兩日發生的事嚇壞了,回答旭陽時都有些哆哆嗦嗦的。

“不用這麽稱呼我,我不是官差,小師父也不用怕我。就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小師父,還希望小師父知無不言。”

“是……是是是”

“靜仁小師父,你和靜安小師父法號相近,你們是有什麽關係嗎?”

“我們都是靜字輩的,我是慈憫長老的弟子,靜安是方丈門下的弟子。”

旭陽聽到這瞬間來了精神“你說靜安小師父是慈恩方丈的徒弟?”

“其實……嚴格來說……也算不上。”說到這,靜仁小師父有些吞吞吐吐的。

“此話怎講啊?”

“嗯……這……”

旭陽看出來他的為難,遂說道“小師父放心,你今日所言,無論是真是假,我都不會將你牽扯進來的。”

得到了旭陽的保證,靜仁小師父明顯有了些底氣“公子有所不知,我聽寺裏的老人們說,靜安其實是慈溪師伯的孩子。”

這些出家人的法號都快將旭陽繞暈了,這怎麽又出來個慈溪師伯。“慈溪師伯是?”

“慈溪師伯是前任方丈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前方丈一直以來培養的下一任方丈。”

“那為什麽方丈變成了慈恩師父,慈溪師父去了哪裏?出家人不是不能生孩子的嗎,那靜安又怎麽會是?”

“我……我不知道,公子別問了,還是就當做我什麽也沒說吧。”靜仁師父猛的搖頭,整個人什麽也不說了。

旭陽又嚐試問了好幾次,可靜仁就像是被什麽嚇破了膽子,怎麽都不肯張嘴了。要不是旭陽沒有感覺到周圍存在什麽怪異之處,還以為他被奪舍了呢。

沒辦法,旭陽隻能先去找海蜃了。

等到旭陽到了池塘附近的時候,就看見好多官兵在髒亂的池塘裏不知在打撈什麽。

“海蜃,怎麽樣,你這裏有什麽發現嗎?他們這是在做什麽,是慈恩的身上丟了什麽嗎?”

海蜃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遞給了他一枚玉扣,看樣子應該是剛從池塘裏打撈出來。

“這是慈恩方丈的嗎?怎麽看起來這麽舊。”

“你看一下後麵。”海蜃說道。

旭陽將玉扣翻了個麵,在陽光下清晰可見背麵刻著兩個字,“慈溪”。

旭陽頓時就怔愣住了,喃喃自語“怎麽會是他?”

其他人並沒有聽見旭陽的這句話,可是站在旭陽身邊的海蜃卻聽的清清楚楚。“你知道他?”

“嗯,我知道他,慈溪師父是前方丈最得意的弟子。”

“確實如此,而且我聽說他就是溺死在了這片池塘裏。”說罷,海蜃指了指麵前的池塘。

“行啊海蜃,你了解的也挺多啊,不過有一個消息,你肯定不知道。”

“嗯?”

“有傳言說靜安小師父是慈溪師父的兒子。”

“真的假的?”

“真假我不知道,但無風不起浪,他們之間肯定有關係。而且怎麽就這麽巧,當年慈溪師父溺死在了這片池塘裏,多年以後,慈恩方丈又死在了同一個地方。”

海蜃已經猜到了旭陽接下來的話。“所以這是報複啊。”

“報複也要有原因啊,說明什麽,說明慈溪師父的死不是意外,而慈恩方丈的死會是誰做的呢?”

“看來我們隻能將慈溪方丈的事情調查清楚了,隻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很難再查出來些什麽了。”說到這,海蜃不禁皺了皺眉頭。

旭陽忍不住反駁“這話你可就說錯了,也幸虧不是這兩年發生的事。”

“這話怎麽說?”

“要是這兩年發生的事,你覺得這位知府大人會好好的把它記錄在卷宗裏嗎?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在為官府辦案,查個卷宗可是方便多了。”

“這回倒是聰明了。”

“海蜃,你這話說的,我難道不是一直這麽聰明的嗎?”

“是是是”

“一聽就是在糊弄我。”旭陽邊說邊翻了個白眼。

“好了,我們時間有限,先回城裏調卷宗吧。”

“好”

他們來的匆忙,走的也很匆忙。因為得到了知府的命令,所以他們提到調卷宗的時候並沒有受到什麽阻攔。

旭陽站在卷宗室門口就不動了,一臉的一言難盡。“海蜃,你確定我們能在約定的期限之內找出凶手,我看我們連卷宗都查不完。”

海蜃也是沒有想到這卷宗室竟然這麽亂,一看就是長時間沒有人打掃整理,各個時間段的卷宗都混著堆在一起,根本就讓人無從下手。

旭陽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虧我還覺得他給我們提供了調查的便利,也不是那麽可恨,可我現在不那麽認為了。就這樣,他真的是知府嗎?他怎麽當的官啊?”旭陽伸手指著亂糟糟的卷宗,一臉氣憤。

“事有輕重緩急,知府的事情隻能稍後再議了,查吧。”海蜃走到桌前,俯身拿起一本卷宗,輕輕吹了吹書皮上的灰塵,然後開始翻閱起來。

縱使百般不願,旭陽也隻能走到另一側,也開始翻閱起來。“喂,你們兩個,過來和我們一起找。”

門外的兩個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沒有動地方。

“看什麽看,說的就是你們兩個,你們知府可說了,你們都要聽我們的吩咐,過來幫我們。”

海蜃看到旭陽把氣都撒在了那兩個官差身上,不由失笑。也好,多了兩個人,也能加快點速度。

他們在卷宗室足足待了一天一夜,期間有人來給他們送飯,這飯菜可比大牢裏的好多了。不過他們也沒什麽心情和時間吃,匆匆的吃了兩口就繼續查了。

旭陽正看的頭暈眼花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本冊子,他仔細的翻了兩下,瞥了瞥那兩個官差,趁機把那個冊子揣到了袖子裏。

“找到了”

海蜃這一聲突然給旭陽嚇了一跳。

“怎麽了?”海蜃也注意到了旭陽的不正常。

那兩個官差也看向了旭陽,旭陽無辜的眨了眨眼。“什麽怎麽了,沒事啊,你剛說找到了,找到慈溪方丈的卷宗了?”

海蜃將卷宗遞給旭陽,說道“這上麵寫著二十年前慈溪師父失足溺死在了寺裏的池塘。”

“二十年前?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靜安小師父今年剛好二十吧。”

海蜃點了點頭“確實很巧。”

旭陽繼續往後看“奇怪,這上麵寫著慈溪師父被確認失足溺死後不久,就又被重新翻案調查來著。”

“有人擊鼓報案申請重新調查,可惜還是沒有什麽結果,所以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樸氏女,這個樸氏女和慈溪師父是什麽關係啊?她為什麽要求重新調查呢。海蜃,你怎麽看?”

海蜃朝著那兩個官差招手“你們兩個去調人,越多越好,去查這個樸氏女,尤其是她現在住哪。”

“是”兩名官差領命離開。

“海蜃,你是猜到了這個樸氏女的身份了嗎?”

“你不是說靜安小師父是慈溪師父的兒子嗎。”

“這……也隻是傳言”

“不管它是不是傳言,總歸是個方向。如果它是真的,那麽這個樸氏女的身份就很有意思了。”

“我們也不能就這樣幹等著啊,慈恩方丈死了還會有誰知道當年的事情呢……慈憫師父……對了,還有慈憫師父,他是慈恩方丈和慈溪師父的師弟,他一定知道些什麽。”旭陽突然就想起來這麽個人。

“我們在暮蒼山的時候,你怎麽不說呢?”

旭陽聳了聳肩“我這不是忘了嗎。”

海蜃長歎了口氣“官兵都被我們派出去了,看來我們隻能自己去了。”

所以他們又一次來到了暮蒼山,徑直去找了慈憫師父。而慈憫師父見到他們的時候並沒有什麽意外。

“早在看到慈恩師兄屍體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天不遠了。”

旭陽聽了這話,更不理解“您明明知道這其中有貓膩,為什麽不早早的說出來呢?”

“師父唯一的遺願就是要我們保住寺裏名譽,我怎麽能親手將其毀了呢。”

“所以您就放任自己的良心,明明知道自己的師兄死於非命,卻默不作聲二十年。”

海蜃拉住了旭陽“旭陽,聽他說”。

旭陽皺著眉頭,卻終究什麽也沒說了。

“我……不不……不是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慈溪師兄的死有問題,我以為他是自殺的,隻是在慈恩師兄死後。我才知道,嗬……原來……”

“什麽叫自殺,不是失足嗎?”海蜃問道。

“不不不,不會是失足的。慈溪師兄從小就強身健體,而且水性很好,不可能是失足溺死的。”慈憫這話說的十分肯定。

海蜃和旭陽相互對視了一眼。

海蜃又問“您認識樸氏嗎?”

“樸氏樸氏,真是好久都沒有聽過這個人了。那是二十一年前一場瘟疫,慈溪師兄最受師父器重,因此師父派師兄下山為百姓義診,

而師兄卻在山下遇見了他一生的劫,據說樸氏是醫藥世家小姐,早年還是宮廷禦醫一脈,他們就這樣在山下相遇了。一個是心懷慈悲的佛門弟子,一個是清麗動人的名門之後。

倆人一起在山下救治百姓,遊曆大河山川,自認為兩情相悅就可跨過一切阻隔。後來師兄遲遲未歸,師父才發現不對勁,派了我下山尋找師兄。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那樸氏,與師兄站在一起,若不是身份,倒也是郎才女貌。

可惜,他們之間卻隔了太多。師兄並沒有讓我為難,他跟我回來了,答應了樸氏會回去找她的。師父得知此事極為震怒,要師兄以後再也不許見樸氏,師兄拒絕了,更要因此還俗。

師父對此失望不已,可師兄心意已決。然而就在此時,樸氏送來了一封決絕信,要與師兄一刀兩斷。師兄不肯相信,去找樸氏,卻連樸家的門都沒有進去。

後來師兄回來了,整個人都變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變。他依舊每日誦經,隻是更沉默了。他仍是下一任方丈的不二人選,我本以為這一切就到此結束了。

可是一年後,在師兄繼任方丈的前一天,樸氏找來了,還帶著一個嬰兒,那是師兄的孩子。那一段時間,整個寺裏都亂了,師兄將樸氏和孩子安頓在連城內的一處院子裏。

就這樣,有一天師兄溺水而死,我們都以為他是自殺。這一切終於過去了,師父去了,慈恩師兄成了方丈。三年後,樸氏沒有能力撫養孩子,將孩子送來了寺裏。”

“所以那個孩子就是靜安小師父?”旭陽問道。

“是的,無論如何孩子總是無辜的。”

”你說樸氏在連城內住的院子可是青衣巷第二間。”海蜃說的正是他們買下的那個院子。

“不記得了,但確實是青衣巷。”

旭陽趕緊問“那樸氏呢?她去了哪裏你知道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想來是回家了吧。畢竟是千金大小姐,吃了三年苦,也該回去了。”

海蜃和旭陽得到了想要的事情就離開了。

“沒想到我們竟然陰差陽錯的住進了當年樸氏住過的院子,這個院子原來是慈溪師父選的。不知道究竟是海蜃你的眼光好,還是他的眼光好。”

他們剛一回連城,就撞見了要出城找他們的官差。“海公子,旭公子,您讓找的樸氏找到了。”

旭陽收起吊兒郎當問道“在哪?”

“隔壁陽城”

“那是樸氏的老家嗎?”

“回海公子,並不是,當年樸氏擊鼓要求重新調查無果後,在連城住了三年後就搬到了陽城定居。並沒有家人,隻有她自己。”

“知道了,把她的住址給我,你們回去吧。”海蜃接過他們調查出來的資料後就和旭陽回了他們住的院子。

一回到小院兒,海蜃就進了廚房準備晚飯,這幾日他們吃的太隨便了。旭陽也跟著進來,給海蜃打下手。

“海蜃,你說殺害慈恩方丈的是樸瑩嗎?”沒錯樸氏名為樸瑩。

“一直住在陽城,沒有回家說明她還是沒有放下,又對可能殺害自己愛人的慈恩恨之入骨,樸瑩確實很可疑。可是……”

“可是因為靜安也死了,她不會心狠手辣到殺害自己的孩子。”旭陽接著說道。

“這也是我沒能想出來的地方,不過,明日我們去陽城會一會這個樸瑩,就知道了。”

“那我今天晚上得好好睡一覺,要不然就又要忙起來了。”

第二日他們一起去了陽城,沒有帶任何官兵。按照調查出來的,他們找到了樸瑩住的地方,很破舊的一個院子,遠不如連城小院的雅致。

旭陽敲了敲門。

“來了”不一會兒就有一位婦人推開門。雖然麵容上難掩歲月的痕跡,但也能看出年輕時定是位美人,隻不過操勞了二十年,整個人老的很快。“你們是?”

“請問是樸夫人嗎?我叫旭陽,我們來找您是想詢問一些關於慈溪師父的事情。”

“什麽慈溪師父,我不認識。”說完,樸瑩就要關門。可以看的出來,她很抗拒。

旭陽伸手攔住要關上的門。

“你們這是做什麽,難道要強闖民宅嗎?”

“樸夫人,您誤會了。”旭陽緊緊的推著門,生怕被關上。

“誤會什麽,你鬆手,鬆手。”

“靜安”慌張之間,旭陽喊出了這個名字。

樸瑩聽到這兩個字頓時就不動了“他……他還好嗎?”

看她的樣子是還不知道靜安小師父已經死了的消息,雖然很殘忍,但是旭陽還是說了。“靜安小師父在數日前……死了。”

這幾句話砸在了樸瑩的心上,她痛苦的閉緊了雙眼,扶著門的手顫抖不已,整個人毫無血色。

“請節哀”

正是海蜃的節哀二字讓樸瑩頓時沒了支撐,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即使是在旁看著,海蜃和旭陽也能感覺到那股憂傷。這下子,他們也不好再詢問些什麽了,那不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嘛。

海蜃和旭陽隻能在陽城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他們一直住了三天,都沒有想好要怎麽去找樸瑩。不過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卻是樸瑩先來找他們的。

“樸夫人?”旭陽打開門見到樸瑩還是很震驚的,她的臉色依舊不好,整個人都有一種風雨飄搖的感覺。

“我能進去嗎?”

“可以可以,您請。”旭陽趕緊讓了讓,好請樸瑩進來。

海蜃正坐在桌旁,見狀為她倒了杯茶。“樸夫人,您喝茶。”

“謝謝”她輕抿了一口就不再喝了。

海蜃和旭陽都沒有說話,都在靜靜地等著樸瑩講。

良久之後,她緩緩開口“你們既然能找到我,那一定是知道了我和慈溪的事了吧。”

“略有耳聞,知道了你們情比金堅……”

樸瑩聽到這兒,臉上陸出一副嘲諷的表情。“情比金堅?嗤……”

海蜃和旭陽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沒有情比金堅,慈溪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他枉為佛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