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Fa·《溫柔》02

“嗯?”她連忙看向他,隻見沈調把她的手機還過來了,還囑咐了她一句,“慢慢寫。”

“你是不是覺得寫得不好?”江念期剛才還不敢看沈調,可現在她卻緊盯著他的每一個麵部反應。

沈調聞言跟她對視,目光溫潤,沒有一點攻擊性:“沒有,你先寫。”

她拿著果汁,低頭碎碎念:“我不會寫歌詞,要不我還是不寫了。”

他撐著下巴看著她,將她每一個細小的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沒有人是一開始就什麽都會的,大家都是慢慢學的。”

江念期猶豫了一下,略微轉頭看向他,問道:“你也是這樣的嗎?”

“嗯。”他點了點頭,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就像在哄著她,“我也是這樣的。”

她總算點頭答應了:“好,那我再好好學一下。”

那天之後,江念期在網上下單了一堆關於作詞的書來看,還經常去研究一些經典曲目的歌詞,想要努力寫出稍微好一點的歌詞。

有了新動力,她更努力了。不光晚上,白天她也會經常琢磨歌詞。其實,一旦開始學習,江念期總是能很快完成,這是她智力上的先天優勢,就算沒法讓人耳目一新,但有樣學樣她還是在行的。

把手上的三份歌詞反複看了無數次之後,江念期覺得自己寫得差不多了,這次她想要主動去給沈調看。吃過晚飯後,她想著沈調應該還在教室裏,便起身準備到一班去找他。

現在是十一月中旬,天氣已經開始變冷,江念期的手很涼,揣在口袋裏也沒有暖和,走了沒幾步,就被一陣冷風吹得打了個寒戰。她緩了幾秒,看到了她不是很願意見到的姚貝正站在一班教室的門口,像是在對人哭訴。

江念期的腳步像是突然被剛才的那陣冷風給凍住了,不再向前。她看到姚貝一邊掉眼淚,一邊伸手要去拉身前的人。

但門口的人很不耐煩地躲開了,聲音也大了很多,就連江念期都聽見了他的聲音:“你要哭就去自己教室哭,能不能別有事沒事就來找我?”

姚貝被他這麽一說,當即更難受了:“可是我……”

她還沒說完,就被沈調拽著走到了樓下,他隻下了幾個台階,就站在那裏不再動,一直等到看著姚貝的身影徹底消失,這才回到走廊,正準備回教室時,剛好看到了還傻站在原地的江念期。

江念期正想躲開,可加快腳步走了還沒多遠,就被他給叫住了:“是不是有事要說?”

“沒有,我路過。”她隻能被迫停住,轉身連忙搖頭,拘謹地道,“她又來找你啊?”

“煩得很。”沈調臉色不悅,感覺他現在已經極度厭煩了。

江念期見狀也不敢再繼續問下去了,就回了個“哦”,然後低下頭:“我回去了。”

可沈調卻好像並不想讓她走,又主動問道:“你今晚還去跟他們練習嗎?”

“今晚不去,鼓手著涼了,在醫院。”

“那今晚來我家吃晚飯吧,最近學了新菜。”

對於他主動邀請她這件事,江念期有些不理解,說起來她其實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去過沈調家了,突然被邀請,她還有點摸不清他想做什麽。

“你又睡不著了嗎?”她問道。

“一直都睡得不好。”沈調的目光落到了其他地方,像是在看她手指上彈吉他練出的那層薄繭。她的指尖微微抽搐了一下,隻好用力握成拳,點了點頭。

見江念期同意,沈調道:“我現在去找老師請假,你在教室外麵等我。”

“好。”江念期看著沈調去找老師,也沒再去其他地方,就伏在走廊的欄杆上看著外麵的風景發呆。

肖然上樓的時候剛好看到江念期,便停下腳步,靠在她身旁的欄杆上:“不是不上晚自習了嗎?你今天怎麽還沒走?”

江念期聽到身邊有聲音傳來,側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肖然,便回道:“等人。”

肖然聽了,突然又問:“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不上晚自習是出去玩了,還是回家去學習啊?”

她也沒瞞著肖然,坦白道:“我轉學前一直在搞樂隊,來這邊之後又認識了幾個讀初中的小朋友,他們也在組樂隊,我現在在裏麵彈吉他。”

“這樣啊,”肖然神情變得有些異常,他試探性地看了江念期一眼,“你最近沒看群消息吧?”

江念期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問道:“怎麽了?”

肖然搖了搖頭:“沒看就行了。”

“是不是又有人說我?”麵對這種事情,她現在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又被說了。肖然的表情也變得有些煩悶起來:“還是以前那些事,沒什麽可說的。”

“到底怎麽回事?”江念期覺得肯定是又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不然他的表情不會難看到這種地步。肖然欲言又止,不再看江念期,轉身也伏到走廊的欄杆上,頓了一下才開口道:“有人用小號發小作文,說你申請不上晚自習,是在外麵鬼混。”

“胡說!我沒有!”江念期的眉毛瞬間緊緊皺了起來。

看江念期奓毛的樣子,肖然連忙安撫她道:“我知道你沒有,所以你不要理會這些。”

江念期被氣得不輕,眼尾瞬間紅了:“可他們怎麽能亂說!”

“我還是懷疑姚貝她們,她和於晴關係很好,還有一堆朋友。當時這件事被人發出來之後,她一直在裝局外人帶節奏,我幫你說話來著,被她們追著說了很久。”

江念期強忍眼淚,咬了咬牙:“真的煩死了,為什麽總是針對我?”

她眼裏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肖然從口袋裏拿出衛生紙遞給她擦眼淚,見她接了過去,他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別多想,了解你的人肯定不會相信的。”

“你很了解我嗎?”江念期看向他,深呼吸了一下,又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肖然有些無奈,歎了口氣:“你頭發翹起來了。”

“哦。”

沈調拿到請假條過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江念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看到沈調來了,便對肖然說道:“我先走了,肖然。”

“好。”肖然看著沈調,目光並沒有馬上移開,他們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冬天的日落總是來得特別早,出校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江念期眼圈紅紅的,被沈調看了出來,他突然開口,問道:“怎麽又哭了?”

明明是問句,卻是用陳述的口吻說出來的。江念期伸手揉了揉眼睛,她打心底不想被人看見自己這副樣子,道:“肖然跟我說,學校的群裏有人在汙蔑我。”

“嘴挺碎的。”

江念期看了沈調一眼,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她垂眼,聲音有些微顫,問道:“有沒有可能是姚貝?以前她還當麵跟我說過不喜歡我。”

“為什麽?”

“因為她覺得我是個外來者,覺得我欺負了於晴。”江念期停下腳步,在後麵看著沈調的背影,問道,“你也覺得我活該嗎?”

沈調察覺到了不對,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江念期,認真說道:“你想多了,我沒有這麽想過。”

“那你為什麽不覺得姚貝會說我,你覺得她很善良是嗎?”

江念期的話語裏帶著濃濃的火藥味,沈調眉頭微皺,語氣裏多了幾分無奈:“你怎麽了?”

“沒什麽。”江念期抬手快速抹掉眼眶裏的眼淚,看向別處,“我說話衝,不討人喜歡,會被人討厭也正常,是我活該。”

沈調冷靜了幾秒才皺起眉看向她:“你是在跟我鬧脾氣嗎?”

“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麵前說這些。”江念期的表情快要繃不住了,她明明已經擦了眼淚,可視線還是被淚水模糊。她竭力控製住自己說話的聲音,讓自己做到語氣正常:“我討厭姚貝,你要是繼續和她相處就不要再找我了。”

她說完就轉身快步走了,沒走幾步直接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鑽了進去。剛才說出口的話讓江念期渾身發冷,她現在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忍不住想要嘔吐。

她不想回家,畢竟沈調就住在樓上,難免會碰到。所以她上樓後匆匆拿了身份證和幾件換洗衣物,就又坐回那輛出租車,在離學校不遠的市中心找了家酒店,開了間房住下了。

當晚,江念期睡得很不好,總覺得沈調會通過微信給她發一些誅心的話,讓她別在他麵前發神經。她甚至夢到他跟她聊了幾句後就開始懷疑她的人品,直接把她給刪了,而她發給他的消息旁邊隻剩了一個紅色感歎號。

夢裏的江念期有一肚子話想說,卻發不出去,估計沈調對她的印象已經跌到穀底了,他根本就不會再聽她辯解一句。

天光大亮,江念期猛然驚醒,她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心裏一陣鬱悶。

待會兒還要去學校上課,江念期卻隻是在**翻了個身,裹著被子,雙手拿著手機。沈調一條消息都沒有給她發,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已經把她給刪了,但又不敢主動給他發消息去試。

江念期歎了口氣,點開和沉默的聊天頁麵,給他發了消息。

江念期:好安靜,我以為我們永遠有話說。

這個時間,沉默估計也起床準備上課了,秒回了她——

沉默:想我了?想我就叫聲哥。

江念期:你真惡心。

沉默:小江,你以前從來不對我說這種話。

江念期:別做夢了,小江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你。

沉默:你三十六度的體溫居然能說出零度的話,好狠。

江念期滿肚子沒處發泄的負麵情緒隨著沉默的插科打諢煙消雲散,她猶豫了一下,直接給沉默打了個電話過去。過了幾秒,那邊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磁性的低啞男聲:“我睡著呢。”

“醒醒。”

“好,這就醒了,怎麽了?”

江念期閉著眼睛蹭了下枕頭,說話的聲音也變低了:“哥,我想回去了。”

沉默估計是愣住了,頓了一下才問道:“真的?真決定回來了啊?”

“嗯。”江念期把被子往身上又扯了點,小聲說道,“我受不了了,我累了。”

“我還以為你在那邊已經習慣了,最近也很少給我發消息,結果是你一直在硬撐著?”沉默語氣很硬,但其實能聽出他是心疼江念期的。

江念期瞬間破防,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崩潰成這樣,明明這三個月都是這麽過來的,可偏偏這一刻她卻止不住地難受想哭:“我在這邊就是個錯誤,你知不知道這種感覺?明明什麽都沒做錯,但所有人都不喜歡你,你不能優秀,隻有被踩到泥裏他們才會滿意。”

“行了,到底遇到什麽事了?跟哥說說。”

江念期終於繃不住了,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股腦告訴了沉默,說到最後甚至掉起了眼淚,哭得停都停不下來。

沉默聽她講完,人都驚了:“不是,妹妹,你看不出那個沈調是在耽誤你嗎?”

江念期正在用紙巾擦眼淚,聲音含糊地問道:“你什麽意思啊?”

“他總是在做題,這說明他對成績看得很重。

“你轉學後第一次月考就空降年級第一,而他則成了第二名,估計這讓他心裏很是崩潰。後來,他聽到你彈的吉他曲子都是他的歌,他就故意把蛋糕拍下來,隱晦地讓你發現他就是你的偶像。

“之後他還讓你幫忙通關,想搞得你沒心思好好讀書,結果他沒想到你成績居然穩得這麽可怕,一點也沒降。”

沉默的語速特別快,就跟連珠炮一樣,但他的思維很清晰,而江念期也完全跟上了,現在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對他來說,你要是一直這麽穩下去,他就沒法考得比你好,所以他又把你叫去搞樂隊,鐵證就是寫歌詞那件事。他本來看不上這個樂隊,也不想幫忙,但你一說自己寫不出歌詞,他就又答應幫忙了,鼓勵你去寫。

“說白了,他不就是怕你不寫歌詞,又開始認真搞學習了,這樣他就沒法考回第一名了嘛!說不定姚貝汙蔑你那件事都是他在背後指使的呢!不然他為什麽明明覺得姚貝煩,還幾次三番地和她見麵?”

江念期聽傻了:“……真的嗎?”

“他就是為了影響你學習,你還傻乎乎地信任他。妹妹你趕緊離他遠點,你想轉學回來這件事我過會兒去跟我媽說一下,她——”

“你先別說。”江念期一想到姑姑,心裏又糾結起來。姑姑出於情麵,可能不會拒絕她回去,可江念期很怕自己回去後,姑姑看見她心煩又藏著不說,到時候她們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尷尬起來,那她再想回到這裏來躲避就沒那麽容易了。“我想冷靜一下,你放心,你說的話我全都聽進去了,我現在有點難過,有些事現在做決定不太好。”

江念期這一番話說得誠懇,沉默也不再追著她不放,答應道:“好吧,那你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過段時間買票來看看你,到時候再好好聊聊。”

“嗯。”電話掛斷後,江念期深呼吸了幾下,從**下來,起身去洗漱。

她腦子有點亂,但沉默說的話基本上都是可以對上的,她以前也不知道沈調為什麽會突然關心她,現在想想看,沈調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做法也直截了當,他一直在用各種辦法影響她學習。

江念期倒沒覺得難受,隻是失望,她做了那麽多,原來全是自己一廂情願,可能在沈調的心裏,她連姚貝都不如。

為了避免回家的時候撞上沈調,之後的一段時間江念期都沒再回家,一直住酒店,最後甚至直接短租了一個月。

十一月中下旬,學校舉行了期中考試,江念期心情很平靜,卷子上有很多題都沒有寫。沒過多久,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江念期排到了兩百多名,學校裏的人又開始傳她終於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水準,而她對此也沒有任何想說的,她比剛來的時候更沉默了,王朝義私下裏問了她幾次都沒問出個結果來。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查資料,她想轉學去另一個地方,最好是一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

和文安琪聊過之後,文安琪給了她一個建議——出國留學。

江念期愣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想好,說自己再考慮一下。最近她的心思都放在這件事上,學校裏的風言風語她也完全沒在意,白晶晶聯係她去樂隊排練,她也全都借口有事給推掉了。

下午的課上完後,她準備去食堂吃個飯再回酒店,可是就連吃個飯這幫人也消停不下來,她剛坐下吃了沒幾口,就聽到旁邊有人在竊竊私語——

“你看她都考成什麽樣了。”

“平時那麽囂張,現在被人說也不會反駁了。”

“哈哈哈……”

…………

對於這些話,江念期就當沒聽到,依然繼續往嘴裏送著菜。她平靜得很,因為她已經不想再待在這裏了,那幫人現在在她眼裏就跟白菜蘿卜差不多。

這時,她身邊突然坐下了一個人,江念期用餘光看了一眼,發現是肖然端著餐盤坐到了她身邊。她沒跟他說話,他卻主動開口跟她搭訕:“你怎麽了,這次怎麽考成這樣?”

江念期咽下嘴裏的食物後,回道:“我前兩次都是抄的答案,這次抄不到了。”

“這些題都是學校的老師自己出的,是你一搜就能搜到的嗎?”

“搜不到原題不是還能搜到類似的題嗎?總能搜到差不多的。”

肖然懶得跟她在這裏扯淡:“那老師上課時叫你回答問題你也都上網搜了?”

江念期喝了口紫菜蛋花湯,道:“這麽相信我?”

“當然,我知道你沒搜。”

“別把我想得太好了。”她語氣無奈,一臉鬱悶地用筷子攪著眼前的飯,她無意間注意到肖然有點不自然,於是很認真地關心他道,“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務室?”

“不用。”肖然抬手擋住自己的臉,低頭用吃飯的動作來遮掩,側目時他發現有個人走過來坐在了他們兩人的身後。

猶豫了片刻,肖然放下筷子對江念期說道:“你吃不下就別吃了,去不去便利店?”

江念期還在用筷子戳飯,聞言道:“你請我吃雞腿我就去。”

“走吧,我請你。”他直接起身,等她一起走。江念期端起盤子準備離開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整個人都有點不自在,就連走路的速度都變快了,沒有半點要停留的意思。

光是一個坐著的背影她就能認出沈調,江念期說不上來這是種什麽感覺,可能是因為他總是坐得背脊筆挺,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背影要比別人突出一些。

突然看到沈調,江念期也沒心思吃雞腿了,離開食堂後,她跟肖然道了別,便自己叫車回到了酒店。

其實她已經不再生沈調的氣了,甚至還在為那天對他說的氣話而感到內疚。表哥的安慰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江念期的罪惡感,但她總覺得自己對沈調造成的傷害也是切實的,他或許是另有目的地在試圖影響她學習,可說到底還是沒有影響到她分毫。所以這次故意考差讓他能重新拿到第一名,其實也算是江念期比較隱晦的一種道歉方式。

從小到大,她第一名拿多了,在意的早就不是這些。

江念期掏出房卡刷開門先洗了個澡,然後便爬上床躺平了。

回來的時候才七點,她倒頭睡了個天昏地暗,結果淩晨兩點多又醒了。但她並不是迷迷糊糊的狀態,反倒腦子清醒得很,算一下時間,她已經睡了七個小時,睡眠時間完全足夠了。

江念期什麽也不想做,就躺在**翻來覆去地玩著手機,大概一小時後,她摸摸肚子,總感覺有點餓。

她翻了個身縮在被子裏,直接給沉默發了條消息過去。

江念期:哥,我想出國了。

畢竟已經是半夜,沉默估計是在睡覺,過了很久都沒有回消息。江念期閉上眼睛試圖繼續睡,可她實在是睡不著,肚子還在咕咕叫。

她打開外賣軟件看了一圈,發現幾乎所有的店都關門了,隻剩幾家沒吃過的燒烤店還開著。江念期努力克服了不想起床的那股倦意,心想就當出去透口氣吧,反正也睡不著了。

她隨手扯了頂帽子戴在頭上,然後脫下睡衣,套上大棉服和牛仔褲,拿上房卡和手機便出門了。

出去的時候已經快淩晨三點半了,她雙手抱胸走下酒店台階的時候,看見旁邊有一個流浪漢坐在花壇邊上埋著臉睡著,心裏有點不太舒服。

這年頭流浪人員也挺可憐的,江念期頓時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她不太想吃燒烤,逛了一圈後,看見有家漢堡店還在營業,便點了些餐打包帶走。其實她也是可以待在店裏吃完再走的,隻是這家店開在馬路拐角,透過玻璃窗就能看見外麵空無一人的大街,而讓她一個人在深夜坐在隻有店員的店裏吃東西,這讓她莫名有種驚悚的感覺,她沒有勇氣這麽做。

拎著東西回酒店時,江念期還特意看了眼剛才那個流浪漢還在不在,結果流浪漢沒有看見,倒是看見了一個靠在柱子上看手機的熟人。

沈調身上還穿著校服,跟昨天下午在學校食堂裏看見的模樣差不多,一如既往地清冷幹淨,隻是因為深夜還待在外麵,形單影隻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憐。

他正對著酒店大門,有人進出的話他都能看到。江念期的心簡直快要跳出來了,她轉身就要走,並開始思考自己今天晚上能在哪兒吃上一宿漢堡。

但江念期還沒來得及走幾步,就被沈調發現了。她條件反射地想跑,最後還是被沈調給攔住了。

“別躲,能談談嗎?”他的聲音很啞,江念期隻得停下,鼻尖間繞著他身上那股清凜的味道,那種類似留蘭香的味道通過夜風擴散在空氣當中,變得越來越淡。

江念期一把推開他,往前走了幾步後,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我沒跟人說過。”

他目光幽深,仿佛一眼看不見底,在酒店光線的映襯下更顯得情緒深重:“你一直都沒回家,我從學校跟著你來的。”

這話多少讓人聽著有點不舒服。江念期心裏毛毛的,語氣裏帶了些埋怨:“有什麽話在學校裏不能說嗎?”

江念期抬眼看向他,麵前少年高高瘦瘦的,身上不論何時都幹淨整潔,情緒卻十分低落。她有點心軟,又問他:“你一直待在這裏嗎?”

“嗯,一直在這兒。”

“你餓不餓?”

江念期從袋子裏拿出一個漢堡遞給他,他搖了搖頭,但她很餓,便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邊吃邊往酒店裏走,然後坐到了大堂裏接待客人用的沙發上。

一個漢堡下肚,江念期總算恢複了點力氣,她知道沈調這個悶葫蘆平時就不愛說話,所以主動開口:“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可以說了。”

她語氣真算是挺好的了,麵對沈調她常常是剛準備生氣,但一想起他是自己最喜歡的音樂人,火就馬上下去了。

“不要討厭我,別不跟我說話。”沈調定定地看著她,江念期突然哽住,心道你能不能別這麽簡單粗暴。

“我不討厭你。”她把裝漢堡的袋子放到一旁,跟他認真地聊了起來,“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我覺得可能是我打破了你原本的生活,而且在我看來,你也確實讓我更加內耗,我不再打擾你,你也別再跟我聯係,就這樣吧。”

一瞬間,沈調的眼眶紅了:“能不能別對我說這種話?”

看到沈調紅了的眼眶,江念期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最後她還是跟他說了自己心裏的想法:“你真的不用想太多,我下學期大概就不在這裏了,我想出國留學。”

江念期的話明顯讓他愣住了,他睫毛顫動了幾下。江念期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他稍稍側了下頭,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看到他這個樣子,江念期有點不忍心,隻能跟他把話全都說明白:“我在這裏一直都很不開心,換個地方生活對我來說是件好事。而且我想了想,第一名對你來說估計很重要,等我走了,你的生活很快就會回到開學前的狀態。”

“你什麽意思?”沈調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啞,眼眶也又濕又紅。江念期有些束手無策,心裏知道自己肯定把事情給搞砸了,那些自以為可以安慰到他的話,似乎也並沒有起到半點寬慰他的作用。

“你讓我幫你通關,讓我玩樂隊,讓我寫歌詞,不就是想看到我的成績下滑嗎?”她麵對沈調,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直白的話,“我從來都沒有生過你的氣,因為我不在乎那些。其實我知道你就是低音,我很喜歡你寫的歌,我們就繼續保持以前那種關係就好了,我還是會繼續關注你的。”

“你都知道了。”他沒有反駁什麽,隻是突然笑了,然後把眼裏流出來的淚全都擦掉,隨後低下頭,眼睫細微地顫著,“對不起,是我錯了。”

沈調這直接認錯的態度讓江念期愣住了。他繼續說道:“我初中時,情緒和性格都不好,就是在那時,我認識了姚貝,但我們就隻是普通朋友。我們和好吧,這段時間我真的很難受。”

沈調紅著眼,垂下頭不住地哽咽著,就連向來筆挺的背脊也弓了起來。他這副模樣讓江念期徹底心軟了,她站起身安慰道:“我知道了,你別說這些了。”

“念念……”沈調說話時還帶著很重的鼻音,他抬起頭,“你要出國是不是想去找程佳峻?”

“什麽?”江念期頭皮一麻,後退半步看向沈調,他現在鼻尖微微發紅,睫毛上掛著破碎的淚水,但似乎還是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我比他好。”他靜靜地看著她,“他能幫你的,我也能。他能做的,我也可以,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江念期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勁,這種淡淡的違和感和沈調相處時偶爾會有,但這一刻她感覺格外明顯。她一直以為那天和他吵完架後,隻有她一個人難過,可現在看來,沈調好像比她還要難過。

一瞬間,她舍不得再和他說重話了,隻能歎了口氣:“現在不早了,你要不要也開個房間休息一下?我是剛睡醒,但你應該撐不住。”

他沒反對,看得出來情緒已經調整好了。江念期帶沈調辦理完入住,兩人便來到了四樓,沈調的房間正巧在她隔壁。

“你先睡吧,酒店的浴室裏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我剛醒不久,打算再看會兒電視劇。”

但沈調沒有動,隻是一直站在原地,走廊裏麵靜悄悄的,她沒辦法忽視掉他,隻能轉頭看向他:“還有什麽事嗎?”

“我睡不著。”

江念期指了指他的房門,道:“快去睡。”

沈調乖乖地回房休息,而江念期回到房間後則坐在平板電腦前看了一會兒電視劇,慢慢地也開始有些困了,便回到**睡了。

再次陷入睡眠之後,江念期做了個夢,她夢見學校辦了場運動會,她報名參加長跑,跑了十幾圈差點把氣都給跑斷了。結束後,她去水龍頭下麵衝臉,抬頭時,有人給她遞了一條白色的毛巾,還給了她一瓶水。

她揉了揉眼睛,在水珠與陽光的縫隙間,看見了沈調。

猛地睜開眼,江念期止不住地開始深呼吸,外麵的陽光很刺眼,她扭頭看了眼窗外,看起來天已經亮了很久了,太陽正懸在最高處,熾熱地烘烤著大地。

夢中的內容還在腦中不斷回放,江念期撐著床坐起身,深呼吸了一下,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是關機的狀態。她想著可能是昨晚忘記充電了,可開機一看才發現電量是滿格,而且最關鍵的是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

上午的課她直接全錯過了!江念期趕緊手忙腳亂地點進通訊錄想要給班主任打電話請假,可還沒等她找到,就看到今天一大早,沉默給她打來了四通電話,其中三通是未接來電,還有一個被人給接通了。

江念期有點蒙,但馬上想到今早的時候沈調來找她借過充電線,之後她就又睡著了,應該是那時候沈調怕打擾她休息,替她接通的電話。她連忙打開微信,想著給沉默發消息解釋一下,可沉默明顯是急了,微信裏堆了十幾條未讀消息。

一開始他還勸江念期要慎重考慮一下出國的事,還說要打電話聊,可那四個電話打過之後,他直接連著發了好幾條語音過來。

江念期硬著頭皮點開了一條語音,沉默的聲音簡直可以用歇斯底裏來形容,語氣給人一種他發飆了的感覺。

“不是,江念期,我想問問你,你幹嗎呢?他一大清早用你手機接我電話的時候,我人都傻了你懂嗎?你倆到底怎麽回事?”

“我剛才直接加他微信了,我給他發了十條消息過去,結果他就回我一個問號,他跩什麽呢?我真不理解,你到底認識了個什麽人?他在網上發歌、粉絲很多,他了不起啊?你給我聽好了,這人真不行,以後別跟他相處。”

“回我了,他說不關我事,讓我別管!嘿,別人的事我都可以不管,憑什麽我妹妹的事也不能管了?他算老幾啊,讓他等著,我過來找他。”

“我已經找老師開請假條了,剛買好機票,下午就到你那邊。”

…………

江念期聽完這幾條怒氣滿滿的語音後,吞咽了一下,她又看了眼時間,是兩小時前發來的,不確定沉默現在有沒有上飛機,她趕緊給他回了個電話。

還好他還沒有登機,手機還打得通,響了一會兒後,電話被人接通了。

江念期小心試探道:“哥,幾點的飛機?”

“十二點零五,再過一會兒我就得開飛行模式了,有話快說。”他語氣裏還是滿滿的不爽。

“你誤會了,我在酒店短租了一個月,昨晚他來找我就是道歉的。”

“他過來找你,你就讓他過夜了?”

“我們不在一個房間。”

聽到江念期這麽說,沉默的語氣稍微緩和了點,但話裏話外仍在冒火星子:“江念期,我跟你說,這要是我媽打的電話,你小命難保懂嗎?你知不知道當我聽到你電話那頭傳出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時,我都以為你被人給綁架了,你心可真大!”

“哥,我錯了。”江念期不敢再跟沉默戧聲。雖然沉默這人平時嘻嘻哈哈的,她也總是插科打諢地跟他聊天,可一旦觸碰到他的底線,他也決不會慣著她。她繼續打探道:“哥,你過來是想做什麽?”

“不做什麽,就想當麵跟他聊聊。”

沉默嘴有多毒江念期是最清楚不過的,她一愣,緊忙道:“哥,小默爺!我倆都半個月沒說過話了,昨天才剛說上幾句,真沒事兒。”

“那你和他到底怎麽回事兒啊?都絕交了你還這麽護著他?”

“我什麽時候跟你說絕交了?”

“那你那天跟我說的話都不算數?”

“不是,其實我沒在意成績的事。”江念期用食指揉了揉鼻子,一時有點語塞。

“行了,我今天還就把話撂這兒了,這回非得讓他長個記性,到時候你敢勸我一個試試!”

“知道了。”說到底,江念期還是怕沉默的,雖然兩人是表兄妹,可他們幾乎從小一起長大,他什麽脾氣,江念期一清二楚。她隻能先應下,然後又連忙接上一句:“你幾點到?我去接你。”

“不用。”說罷,沉默就掛了電話。但沒過多久,他又口是心非地給她發來了航班截圖。江念期深吸一口氣,給班主任打電話說明原委後請了一天假,躺了一會兒,便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吹幹頭發後,江念期換上襯衫和背帶裙,編了條斜斜的麻花辮搭在肩上。她盯著鏡子看了會兒,在鬢邊夾了一朵小梨花發夾,複古又文藝。

不知為何,江念期突然想起上次見程佳峻最後一麵時她都沒有打扮,穿著校服就去了,最後不僅被雨淋得十分狼狽,而且那窘迫的模樣還讓沈調給看見了。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想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便下樓去前台給沉默訂了一間房,然後叫車往機場趕。

路上,她又給沈調發了條消息。

江念期:我哥突然說要過來,聽他語氣有點生氣,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沈調一直沒回複她,這讓江念期的頭更疼了,她揉了揉太陽穴,看著窗戶外麵的風景,毫無頭緒。

說起來,江念期對於昨晚的事到現在仍然是蒙的,她實在搞不懂沈調到底想做什麽,但她隱約能感覺出——沈調沒想放過她。

想到這裏,江念期又想起了沈調昨晚脆弱的樣子,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能再讓他受刺激了,得想個辦法轉移沉默的注意力。

她思忖片刻,對出租車司機說道:“師傅,前麵要是有藥店的話麻煩靠邊停一下,我得買點藥,很急。”

“好的,我給你留意著點啊。”

沒過多久,碰巧路邊有一家藥店,出租車司機把車靠邊停下後,江念期便下車徑直進了藥店。

從藥店出來後,江念期將剛買的紅藥水倒在腿上,然後用紗布將腿纏了起來,她就不信沉默能放下她這個病號不管,跑去跟沈調理論。

去機場的路上,江念期已經選了一家沉默平時挺喜歡去的火鍋店。她本來還想把沉默明天回去的機票也給訂了,可畢竟兩人有段時間沒見了,還是讓他自己定什麽時候回去吧。

到了機場,江念期左右晃**了幾圈,又玩了會兒手機,終於在兩個小時後等來了沉默的消息,說是已經下飛機了,正在走通道。

江念期翹首以盼,終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激動得差點直接撲過去。

“這裏,哥!看這兒!”但江念期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有“傷”這回事,一邊招手,一邊演得跟真的一樣,一瘸一拐地往沉默那邊走。

沉默看見江念期一瘸一拐的樣子,臉頓時拉了下來,黑得跟鍋底似的。兩人見麵後,江念期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就直接開口問道:“腿怎麽傷成這樣?讓車給撞了還是爬樓梯的時候摔了?怎麽沒跟我說?”

江念期不敢提起於睿的姓氏,以前大家都默認睿睿姓江,從小就叫他江睿,可現在一切都變了,也就是這個姓氏狠狠地刺痛了姑姑的心。

“行啊,我也好久沒見到那個小家夥了,不過你受傷了得忌口吧?咱們隨便吃點就行。”

“沒事,我吃清湯鍋。”

“那你把地址發我,我給那個人發過去。”就算見到江念期受傷,他依舊沒忘記自己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江念期歎了口氣,拉了他一下:“哥,真沒必要。”

“我就問你,你現在還想出國嗎?”

看著沉默認真的樣子,江念期沒作聲,隻是搖了搖頭。

“不是我說你,你倆吵架,你就要出國留學,他找你道歉,你又馬上原諒他。我知道你沒安全感,平時又愛聽他的歌,我也不耽誤你倆交朋友,可我總得先搞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吧?他要是哪天把你給坑了,你怎麽辦?”

江念期無話可說,隻能默認。她攔了輛出租車,讓司機把他們兩人拉到市中心的繼父家。到達後,她讓沉默先在外麵等會兒,自己去接於睿出來,可進去一問才知道於睿現在在上興趣班,還沒回來。江念期沒見到人,便準備去找沉默。一出門她卻發現沉默不見了,掏出手機一看,他幾分鍾前給她發了個定位,地點就是吉他店附近的那個Live House(演出場地)。

江念期頓感不妙,估計是沈調私下裏給沉默發了定位,讓他直接過去找他。想到這兒,江念期連腿上的“傷”都顧不上裝了,直接在路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朝吉他店那邊趕,幾分鍾後,她便到達了目的地。

下樓梯時,江念期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還有“腿傷”,她盡量隻讓一條腿受力,就這麽一瘸一拐地到了地下一層。這裏麵一共有三間練習室,租下另外兩間練習室的樂隊今天也都來了,透過降噪海綿,她隱約能聽見練習室裏傳來樂器的聲響。

江念期站在外麵,她不好意思進去,便給沉默發了條消息問他在哪兒。可他一直都沒回,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回頭一看,是某個樂隊裏的鼓手。

“小江,你過來啦?”

“你們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馬上要演出,都練一天了。”那人說完之後才想起來,一拍頭又看向了她,“對了,剛才有個人說是你哥,看樣子跟沈調也挺熟的,他們現在都在練習室裏,你是過來找他們的吧?跟我進去吧。”

“嗯。”江念期心裏有點打鼓,跟著那個男生一塊兒進去了。練習室裏的氛圍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劍拔弩張,沉默坐在架子鼓後麵跟著節拍一下下地敲著,而沈調則靠在旁邊放調音設備的桌子上低頭看樂譜,樂隊裏的其他人正在聊天。

看到兩人沒吵架,江念期心裏總算鬆了口氣。

沉默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沈調卻注意到她腿上包著的紗布,他放下手裏的樂譜,走過來問:“腿怎麽了?”

他的聲音很急很輕,江念期聽出了一絲焦急的味道,她往後退了一步,別扭地說道:“沒怎麽。”

在沉默的注視下,沈調直接拽過椅子,讓江念期坐下。

“出來的時候摔著了嗎?什麽時候的事?”他的聲音平穩溫柔,把江念期弄傻了。她不知道沈調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吵了個架就突然對她這麽關心了。雖然她根本沒受傷,但這一刻她好希望自己腿上的傷是真的,她大概是瘋了吧。

“痛不痛?”沈調還在問。江念期腦子一抽,有些委屈地點了點頭:“嗯。”

沈調表情奇怪地看著她,江念期被他一盯,心裏一愣神,突然感覺腿上傳來被按壓的重量感。

她低頭看了眼,發現他按的好像是自己受傷的地方,於是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做出了一臉要哭的表情:“痛啊。”

“你根本沒受傷吧,江念期?”沈調說完便毫不留戀地起身,找到了正在玩架子鼓的沉默,“她來了,可以走了。”

“嗯。”沉默盯著沈調,然後突然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道,“你在我麵前裝什麽呢?剛剛那樣可騙不了我。”

沈調眼神銳利地看向沉默:“有事出去再說。”

“行,小江,跟我出去。”沉默把手裏的鼓槌丟到一邊,起身出去了。剛才他來的時候聽到這邊樂隊的鼓手節奏亂得一塌糊塗,實在沒忍住,進來幫他們糾正了一下,如果說江念期從小練得最多的是吉他,那沉默練得最多的就是架子鼓,他本身就是樂隊的鼓手,技術特別好。

江念期看了一眼沈調,跟上了沉默,三個人回到了吉他店門口,準備好好談談。

吉他店距離江念期之前定的火鍋店車程也就幾分鍾,攔到出租車後,江念期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後排的沈調和沉默開始聊了起來。

“沈調,我再跟你正式講一下我和小江的關係。我叫沉默,江念期是我表妹,她爸在她十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之後她就被她小姑也就是我媽帶來我家照顧,去年她親媽再婚,她這才跟著她媽來到現在這座城市。”

“嗯。”沈調應了一句。

“沈調,我妹妹看不出來,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她初來乍到,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都沒人對她有好臉。你能照顧她我很感謝,但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你們學校裏傳的那些汙蔑她的話,跟你有沒有關係?你是不是也覺得她不應該考第一,覺得她不配?”

沉默這話說得十分直白,江念期不敢轉頭,可又從後視鏡偷偷觀察著。

“沒有。”沈調搖了搖頭。

“我說了沒有!”在沉默說到原則問題後,沈調也有些怒了,他轉頭盯著沉默說道,“她一來就考了年級第一,我最開始看到她的時候都覺得緊張,我覺得我就是個廢物!”

江念期驚了,她還真沒想過有一天能從沈調嘴裏聽到這樣的話,他竟然是這麽想的?

不可能啊!沈調人帥又聰明,妥妥的人生贏家,他居然還能自卑?

過了許久,沈調才總算壓住了發顫的聲音,開口繼續說道:“我不能再跟以前一樣了,我必須拿最好的成績才行,我不能再繼續變差了,但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她!”

兄妹倆見狀,麵麵相覷,誰都沒好意思接著問下去。

因為沈調他……好像被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