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祁縣王家

晉陽。

王家老宅並不在城內,而是在城東兩裏。

隻是後來喬遷,便將新宅落在了城南。

王辰對於這裏其實並沒有多少記憶,十四年的山居,要不是伯父和弟弟每年都來山上看自己,隻怕自己也識不得他們了。

回了這老宅,還未好生休息就被大伯王柔帶去行了冠禮,走了好一遭繁瑣的禮儀方才得到了公振這個表字。

等這一切敲定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

中堂,賓客已經散去,隻留下王辰等四人。

仔細將自己一路過來所破匪寨之事報與二位伯父之後,王辰便端坐下來,等候著他們的安排。

王柔思忖良久後方才緩緩開口,打破了堂中的沉默:“辰兒在童淵處潛修十四年,這期間內一無名聲,也並未跟隨我等出入,結交一些名士。此番雖然破了匪寨,但若要以此作為第一步,隻怕也難為。”

“不過!”

說到這,王柔話鋒一轉,道:“若是換作尋常人家,這不過隻是一個小小功勞。在我王家,這可不是什麽小功勞了。”說到這,他的嘴角露出笑意。

王澤也跟著笑起來,看向旁邊你的王辰,問道:“辰兒,有你大伯這句話,入士不是什麽難事兒。快與你大伯說說,你想身居何職?”

王辰心中大喜,急忙站起身來,向著兩位伯父拜下,道:“啟稟二位伯父,孩兒並不奢求什麽高官厚祿,但求能得一都尉便可。”

“都尉?”

王柔麵露難色,隻能苦笑著搖頭,道:“我以為先給你尋一個軍侯,或是司馬做做,你倒是直接往比兩千石開口了。”

“現如今都尉一職倒也不是什麽棘手的事兒,隻是騎都尉怕是尋不得了。”王澤沉思片刻,向著二人道:“日前我回來之時倒是聽聞本郡因為匪患要設都尉,若是辰兒不嫌這郡都尉,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嗯!”王柔也點頭默許。

‘郡都尉?不是說建武六年之後內郡都已經省略都尉了嗎?怎麽又設了?’王辰心中雖然疑惑,麵上卻是極其高興:“有勞二位伯父操心,辰兒定不負所望。”

“好!”王柔拍掌笑道:“既然如此,這太原郡都尉伯父無論如何也替你取來。”

如果說叫王柔保證王辰能上校尉什麽的不可能,那麽這都尉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這麽多年下來,這太原王家早已是並州第一大士族,關係脈絡雖然算不得十分龐大,但是搞一個郡都尉還是小事兒。

說罷,他轉頭看向王澤,道:“季道,你替我去州府打點一二,務必要讓辰兒掃**三山匪徒之事上奏上去,為辰兒請功。另外京城那邊,也有勞你代我修書送去。我便帶上辰兒與勇兒親自去一趟祁縣,尋那老爺子說道說道。”

“兄長放心,我這便去。”

王家門前,兩路飛騎向著不同方向而去。

這一路下來,王辰心中對於兩位伯父倒很是感動,想不到對方竟然這般順著自己,從一開始的拜師童淵到現在的入士選官。

祁縣。

這裏的王家與晉陽的王家本就是同宗同源,隻是兩家居住的地方不一樣,實際上本就是一家人。

跟隨著王柔入了中堂,拜見了各位叔伯之後,方才坐下來開始商榷事宜。

堂上端坐著一個白發老者,他就是整個並州王家的實際掌控者,王家的家主王實。

“你說要舉薦王老三的兒子做騎都尉?”

堂上王實就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質疑的看著王柔。

王柔麵上緩和一笑,向著王實抱拳道:“伯父容稟,辰兒雖然並無十分名聲,但卻與隱士潛修十四年,有萬夫不當之勇。當推為騎都尉,否則豈不是屈才了?”

王實並未收回自己質疑的眼光,他將王辰從頭到尾打量了個便,麵上卻又幾分不屑,道:“這騎都尉是那般好做的?我等世受國恩,豈能隨意推舉?當初子師那般有才,不也是從郡吏坐起?不行不行,這事兒不行。”

想不到王實竟然一口便否決了這事兒,到叫王辰有些詫異。想來這晉陽王家與祁縣王家並沒有明麵上的那般友好,暗中怕也少不了一些爭鬥。

“伯父,辰兒此番下山回來,單憑三人便破了一個五百人的匪寨。此,無論是謀略還是本事,又有何可質疑?”

“哈哈哈哈.”堂中眾人都紛紛訕笑了起來,就好似看到了什麽天大笑話一般。

王辰的手在袖中緊緊握著,心中有幾分戾氣縱橫。尋著以往的記憶,他很明白這些人在笑話些什麽。

自己的父親是整個王家最不成才的人,而作為他的兒子,二十年間並無名氣傳於士人之間,自己也自然被標榜上了不成器的標簽。

此番伯父說出此話,這些人還不當做是大笑話?

“叔優啊叔優,你怎的越活越糊塗了?”王實一邊笑,一邊道:“這三人破五百人?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王柔麵上並無什麽波瀾,隻是淡淡笑道:“伯父,若是不信可尋十來個人與辰兒打一套如何?也權當這酒後消遣一二。”

“好!”王實點頭,麵上倒是極為不屑,道:“此番我府上倒是收了十來個匈奴漢子,也叫他們與他演練一番。若是他一人能將這十來人打翻在地,我定保他上騎都尉。”

這堂中眾人也是紛紛準備看看王柔的笑話,一個個笑而不語。

“好!”

王柔麵上輕笑,向著王實一拜,道:“如此,柔替辰兒先謝過伯父了。”

堂前小院,十個匈奴漢子手握棍棒站成一排,正對著王辰,而身後卻是那些想要看自己笑話的人。

王辰麵上輕蔑用手中的棍比劃了一個起手式,挑釁的看著麵前的人。

“來!”

王辰大喝一聲,以棍作槍,抖出兩朵槍花率先衝向對方。

就在所有人都準備看王辰笑話的時候,場中的變化卻叫人吃了一驚。

他身形縹緲,捕捉不得,這十個匈奴漢子在他麵前好似孩童一般被戲耍。

隻見王辰的棍或挑,或撩,或刺,或掃,每每揮動一下,必然有一個漢子被打翻在地。

“好!”

也不知是誰一聲喝彩,這院中圍著的人們紛紛拍手叫好。

“伯父,你看辰兒如何?”

王柔看向王實,笑問道。

王實這才從驚詫之中回過神來,轉身示意王柔隨著自己入堂中:“叔優啊,我王家本就是武人根骨出身,但是後來卻鮮有武將出身。便是你這個北中郎將啊,也隻是個擅文的儒將,用不得刀槍。看了辰兒這般作為,我也相信他能夠破匪寨,是老朽越活越回去了。”

“伯父言重了。”

王柔扶著王實向著堂上而去。

“叔優,適才老夫說保他做個騎都尉,但是眼下時局若真是做個騎都尉,隻怕也屈了幾分才。而且前不久我們才動用關係保舉了令狐家的小子做了烏丸校尉,現在再推騎都尉的話,隻怕其他士族會有意見。”

“那伯父的意思是?”

“這樣吧,前幾日張懿來拜訪我,說是太原郡守要遷調,同時還要增設一個郡都尉。這郡守呢是文職若是沒有都尉還好,有了都尉也就不掌兵了。如果辰兒不嫌,便為他謀一個太原郡都尉的職事,也是比兩千石。在咱們自家的地麵做個郡都尉,凡事也有我們照應著。”

“伯父既然如此說,辰兒豈敢拒絕?”王柔心中暗喜,可是麵上卻又露出幾分擔憂:“可是伯父,如今三互法在哪兒,此番做沒事兒嗎?”

“誒,若是換作以前怕是不行。可是現在是什麽年月了?你們年輕人比我這個老頭子清楚。便是這事兒捅出去了,憑著咱們的關係,難道還叫辰兒受罪不成?”王實麵上少有的傲意,這關係脈絡是支撐王家的根本,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事情。

“謝伯父!”王柔向著王實抱拳拜道。

“咱們叔侄兩便不說那些彎彎繞繞的話,我們作長輩的隻能是盡量給他們鋪路。至於他們的將來要怎麽走,那便是他們自己的事兒了。”

“伯父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