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璃珠·外傳

死生與共。

雪落弓弦。

這一程永不回頭的命運,早已,與愛無關。

海疆王妃

海風卷起獵獵白帆,腥鹹的海水拍打著船舷。

我站在大船二層的甲板上,牽著錚兒的手數天上的雲朵和掠過頭頂的鷗鳥。忽然,急促的腳步從下層響過。緊跟著便有人喊起來:“王妃,熾日城急報,太後特使傳來懿旨——”

“嚷什麽。”微微眯眼,我抬頭看一下遠處。一望無際的海水,瓦藍瓦藍的天。目光盡頭水天一線,仿佛是宿命的終點,遙不可及的彼岸。

又不是頭一次了,鄭重其事派了特使,為的也不過是送一封信。低頭望向掌心,封緘處壓著端正的印璽,太後專屬的印泥五色雜陳,高貴瀲灩,像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鳳凰,傲然露出自己額上華麗的翎毛。

信手抽開。字跡雖熟悉,說的卻都是些客套話。我笑了笑,一揚手,寫滿朱紅小楷的灑金箋紙被海風翩然卷入波濤之間。未及眾人唏噓,驀地轉過身去:“子華,替我修書,托特使轉呈太後。就說竺心八年來一心向佛,閉門思過,早已是心如止水。太後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前塵罪罰在身,不敢妄離海疆,望太後恕罪。還請太後以大局為重,保重鳳體,勿以罪臣為念……”

“是。臣這就去見特使。”子華會意,默然退了下去。

這兩年,她斷續叫人送過好幾回信,叫我往熾日城去,都被我回絕了。灑金箋上的稱呼雖然還像往日般親密無間,但行文卻總是像聖旨般客套疏離。目光穿透信紙,漸漸變得模糊,海風那麽濕那麽涼,我根本觸摸不到屬於昔日的、溫暖的笑意和容顏。

回不去了。不可能回去了。光陰如流水般滑過,塵世早已將我們打磨。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熾日城。她的城。雖埋著我的前緣,但自從嫁到海疆的那天起,我便與那些人再無相幹。回去,何必呢?

更何況,我也不是不知道她藏在信紙後麵的那點心機。

遠處有海女鳧上水麵,手裏托著剛從岩石上撬下的牡蠣和珠貝。黝黑的麵孔在烈日下笑得無比燦爛。

是的,這裏是海疆,能把女人磨礪得像男人一樣堅強的地方。

轉過身,我重新牽起錚兒的手,“咱們剛剛數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