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己所不欲 先施於人

鄒曉璐倚在窗前,電話聲斷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的右手僵硬不聽使喚,側眼瞥見,自己的手,在顫著、抖著、哆嗦著,一不小心,吧嗒聲手機掉地上了,彎腰撿拾時,眼光所及之處,豐樂園商廈下,夏佩蘭帶著人分乘著幾輛轎車疾馳而去,出事了,出大事了!

這一驚心中無措了,抬步上前,拉開門就要走,卻不料外麵的保安加班了,四個人成了八個人,八個保安兩行把門圍得死死的,當先一人絲毫沒有點憐香惜玉的眼光直說道:“對不起,你不能走。”

“你們……想幹什麽?”鄒曉璐瞪著眼,生氣地問。

“不幹什麽,不過你要不聽話,我們就得幹點什麽了。”保安頭頭撇撇嘴,不屑道。

嘭聲鄒曉璐直接關上了門,知道這些人不可理喻,一甩門心裏一沉,第一個念頭是:完了。

電話是徐總的司機打來的,就怕出意外遠遠地跟著本田商務,卻不料無聲無息中就出事了,又有大批的警車、救護車圍到了現場,鄒曉璐知道恐怕事出不小,而真要出點事,真是徐總和黃宗勝出點事,那自己陷在其中恐怕不好脫身了。

嘿嘿嘎嘎嘎極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有人在奸笑,鄒曉璐怒目而視時,隻見得帥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一副看笑話的神態奸笑著道:“美女,你看不清形勢啊,咱倆都是人質,你倒把自個當看守啦?傻了吧?出事了吧?你也走不了吧?”

“你怎麽知道出事了?”鄒曉璐瞪了眼,驚訝的成份居多。

“看你都知道了……嗬嗬,手機給我,趕緊地啊,該留遺囑留遺囑,咱們看來得做苦命鴛鴦了。”帥朗伸著手,討要著手機,這時候鄒曉璐可不敢扣著了,隨手掏出來扔到了桌上,帥朗開著機,嘀嘀答答幾個短信的聲音,邊看邊摁著鍵盤發什麽了,一會兒發完了,裝起手機抬頭時,鄒曉璐已經站到了桌前,正詫異地盯著他,帥朗還保持著那副腳搭桌麵斜躺的姿勢,好像根本不急,不過此時對鄒曉璐也沒有好臉色,翻了一眼不想搭理的樣子。

鄒曉璐突然問:“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想說,說唄。不想說就別說。”帥朗道。

“救護車、警車圍住了,車上的人不知死活。現場傳說有人下毒。”鄒曉璐放下手機,剛收到的短信,帥朗的眼睛一愣,一訝,一吃驚,一挪腿,不料長時間不動,撲通聲摔到了桌下了,貌似真被這消息嚇壞了。

鄒曉璐歎了口氣,知道這貨也指望不上了,要是安安穩穩取到手多少能分點,可連人都出了事,那這報信的恐怕得不上什麽好處了,這不,嚇得栽桌下了,吃吃嗬嗬的聲音,不會被嚇哭了吧?

咦?不對……聲音很怪異,鄒曉璐悄悄蹙步,伸著脖子,湊上來,一看愣了,那貨正盤腿坐在桌底,捂著嘴吃吃嗬嗬的笑著,笑得比哭還難看,像聽到了什麽忍俊不禁的笑話一樣,一霎那間,鄒曉璐怒從心頭起,一把揪著帥朗的領子叱問著:“你……你知道墳裏有問題?”

“廢話不是?天下掉的餡餅太大了,沒問題才是騙人呢?”帥朗呲牙笑著,沒理會鄒曉璐這發飆的動作。

“你個騙子……你明知道還故意騙他們都去是不是?”鄒曉璐被氣得無語了。

“是啊,不是我這個騙子,你不也去了嗎?放開……”帥朗瞪著眼,訓了句,鄒曉璐不自然地覺得帥朗好像瞬間有點威風一般,下意識地放手了,一放手,帥朗一骨碌起身,輕蔑地道著:“光想著拿錢,就沒想想這錢是誰的?端木這個人有點變態,就喜歡把別人騙得家破人亡看笑話玩……在我這兒他也就算個陰溝裏翻船了,你們這幾頭貨,不管和他玩智商還是耍流氓,都差遠了……切!”

帥朗的小人戚戚之色不見了,很大氣,很牛逼著道著,把攔路的鄒曉璐拔拉過一邊,剛走兩步,又回過頭來,臉湊上來,鄒曉璐驚得卻已經不知道閃避了,不料帥朗並非輕薄,隻是很拽地翻著白眼反問:“你覺得像男人的都栽了,就我這個不像男人的還站著……有什麽感慨嗎?”

翻盤了,顛倒了,這會帥朗有牛逼的資本了,大馬金刀的站著,就個子矮,也有如山如嶽的氣勢,隻不過沒傾倒鄒美女,鄒美女像傻了樣,愣怔著手足無措,或者是還從驚懼中沒有清醒過來。

等了片刻,不見回音,帥朗一扭頭,得意洋洋地在黃總這豪華辦公室裏搜羅著,半天才拎了兩瓶礦泉水,擰蓋子一掀一倒,敢情是就著水洗臉,一把冷水抹得清醒了,甩甩手,抽著紙巾擦擦臉和手,倒了杯水,又屁股坐不穩地在桌上亂翻,瞅著個橡木盒子一掀是長雪茄,拿手裏一剪,劃著根火柴點著,呼哧呼哧抽上了,抽了兩口味道不錯,自言自語著,丫的這不會是傳說中的哈瓦那雪茄吧。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掀盒子又把剩下的幾根揣兜裏了。

鄒曉璐可沒注意到這人的下作樣子,緊張地思忖著,不時地驚訝地看著帥朗,猛地省悟道:“假的……都是假的,你在會所胡鬧是假的,是想找一個說出來的機會。”

帥朗煙呼聲一吐:“當然,我顛兒顛兒跑來告訴他們,誰信呀?不過被逼無奈說出來,他們肯定就信了。”

“你喝醉了也是假的?”

“我當然得喝多了,不喝多不得跟著他們一起去呀?”

“你在這兒胡鬧也是假的?”

“那當然,別他們半路清醒了怎麽辦?最好一直把我當小流氓……我估計他們回頭打電話一問,喲,我在這兒跟你耍流氓呢,得,這麽大出息,他們就放心了,嗬嗬……”

帥朗壓低著聲音笑著,得意地奸笑著,鄒曉璐看看門外,緊張地問:“不會是你下毒了吧?”

“嘿嘿,我可沒那本事,要是我,我就直接放炸藥,誰下毒呀?不過端木真他媽夠毒了啊,這那是托付我後事,就是他娘想拉我去跟他作伴啊……也好,省得我去了。哎鄒美女,他們伸腿瞪眼了沒有……哦,問錯了,這個你應該知道不了,現在該警察擦屁股了。這個上麵我相信端木界平的水平,以他的手法,整死那幾頭貨應該沒問題。”

“呃……”

鄒曉璐凸眼梗脖,被帥朗好奇的一問直噎了一下子,怕窮怕死的印像被瞬間顛覆了,敢情一切都早有預謀,是明知道有坑,自己不跳,唆導著別人都替他往下跳,有好事就分點贓,有壞事就看笑話,出了這麽大事,倒巴不得都伸腿瞪眼了。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真要死了人,你好得了嗎?連這間屋子也出不去了……”鄒曉璐氣結地道了句,臉色有點煞白,不料帥朗嗤聲一哼道著:“死道友不死貧道,關我鳥事?今天有N個人證明我喝多了,還有N個人證明我在會所調戲小服務員了,還能有N個人證明,我被非法拘禁在這兒了……黃宗勝幾個要活著,他刨了端木界平的藏金,自己麻煩都洗不脫呢。他要死了呢,那就一了百了了,這公司我估計得忙著爭權奪利,誰顧得我呀?”

擺活著,仰頭呼了一口煙,帥朗再看鄒曉璐,鄒曉璐表情僵硬地盯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一般,這個人的心思出離驚詫了,似乎有點讓他恐懼的感覺。

卻不料帥朗撲聲笑了,笑著慎重解釋道:“我說我怕死,其實你得正確理解,我是怕自己死,不怕別人死……這個需要你責備我嗎?他們要知道我藏著不拿出來,下場比這個還慘。還有啊,這群王八蛋,壓根就沒準備給我分……那你說,大家都搶著去死,我總不好意思攔著吧?對了,你總不會因為我攔下你,記恨我吧?也就衝你昨天晚上好好跟我說話,雖然是虛情假意,可總比沒有強,否則我還懶得拉住你呢。”

鄒曉璐眼神一動,明白帥朗非要留個妞陪他的意思了,一側麵,微微的移動著嬌軀,眼神的中心不離帥朗那張黑黑的,痞痞的,一點也不帥氣的臉龐,此時複雜的心裏,卻是不知道該說句什麽,想了半晌才憋了句:“那現在怎麽出去?”

“你不是牛逼哄哄業餘學過柔道什麽來著?”帥朗反詰道。

“那好,一起衝出去,外麵現在八個保安,咱們往兩個方向走,走了誰算誰。”鄒曉璐準備放手一拚了,挽著袖子,活動著手腕,還是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好。帥朗看得大眼瞪小眼,可沒想到這妞居然敢拚拳腳,嘿嘿笑了笑搖搖頭:“少蒙我,我可打不過,你想跑你跑吧,我抽根煙再走。”

“你……”鄒曉璐被氣著了,可沒料到帥朗能說出這麽沒骨氣的話,狠狠地剜了一眼,騰聲起身,不過一轉身的霎那,又坐下了,這會開始動腦了,不屑地道:“看來你有辦法走。”

帥朗沒吭聲,吐著煙搖搖頭:“走什麽走,有你這麽位美女陪著,誰舍得走呀?”

“哼!既然你料到要出事,那你肯定有準備了,剛才的短信發給誰了?”鄒曉璐道,揭底了。

帥朗誨莫如深地笑了笑,沒揭破。不過能這麽鎮定,鄒曉璐知道肯定沒事,此時很怪異地對這個人有了一種很莫名的信任,應該是基於事實基礎上吧,能把黃宗勝、徐進鋌、陳健一幹人推坑裏,總不至於自己還掉坑裏吧。於是她坐下來,等著自己心裏的這個印證。

印證的時間並不長,幾分鍾而已,樓道裏響起了嘈雜的人聲之後,帥朗一掐煙頭一揮手:“開門。”

鄒曉璐依言上前,一把拉開了門,門外的八名保安防備也似地全部退回了屋裏,緊接著湧進來十幾人,樓道裏還站著不少,個個來勢洶洶,當先一馬是人高馬大,相惡人凶的大牛,兩手一叉,帶著一夥剽悍的大漢,把幾位保安擠到了牆角。鄒曉璐明白了,外頭出事了,窩裏就空了,估計帥朗被帶回來時,這幾個狐朋狗友早埋伏上了,就等短信召喚隨時接走人。

這時候,帥朗終於起身了,逍逍遙遙地站起來,懶懶洋洋還不忘提著黃宗勝給報銷的支出,整整一大紙袋子,一起身一勾手,讓大牛、程拐幾人退出去,到門口等著,自己卻是看著那幾位保安出聲問著:“兄弟,一個月掙多少錢?”

沒吭聲,明顯有點懼了,帥朗加大了聲音一問,那帶頭的渾身一激靈道:“一千多。”

“對嘛,才一千多拚什麽命?你們非法拘禁了我一下午,這我要告了你們,少說也得判一年半載,以後違法亂紀的事別幹了啊……”

裝模作樣訓了句,大牛在外頭直看笑話,擺了個譜,這才悠悠哉哉往外走著,一手摟著大牛,一手搭著程拐,一群人相攜地進電梯,分了三四拔才到了樓底,到了樓底錢往程拐懷裏一跺,程拐嚇得一個激靈,帥朗笑著勸著:“沒事,這是黃總給報銷的,合理合法……”

“你你……你拿著吧,爺我還想多活兩天呢。”程拐遞回了帥朗手上,帥朗幹脆抽了一墩塞在大牛手裏,安排著給同來的哥們分分,有了小浪底那趟早輕車熟路了,大牛招呼著,一幹了上了幾輛麵包車,程拐揪著帥朗警告著:“媽的,這是最後一次幫你啊……到底出了什麽事,羅嗦說他跟了不大一會兒,幾十輛警車都到高速路口了,他現在還被堵著沒出來呢。”

“沒事沒事……保證以後再不會有事了。走吧。”帥朗攬著胖拐,安慰著。車塞滿了,大牛大呼小叫著帶著走了,豐樂園大廈不少白領和保安遠遠地避著這夥人,帥朗大搖大擺地出了公司,正準備擠上最後一輛車時,卻不料一輛大眾轎車在身側“嘎”聲一刹,車窗一搖,卻不知鄒曉璐什麽時候跟出來,一擺頭:“上來吧。你那車有點擠。”

這幫狐朋狗友一見靚妞起哄了,嗷嗷嗷推著帥朗,帥朗招著手送著人,大大方方地上了鄒曉璐的車,一上車,鄒曉璐車開得很帥,一加速一個趔趄閃了帥朗一把,爾後是左閃右避,速度飛快地出了胡同,直駛上了大街,過了一條街才放慢了速度,也沒問帥朗去哪兒,卻是頭也不動地道著:“夠膽上我的車,不怕我收拾你。”

“老板丟了,你馬上自身難保了,顧得上我?”帥朗不屑道。

“看來就你賺了啊,一天賺了一百多萬。”鄒曉璐氣忿地道。

“端木的大錢拿不起,隻能拿點小錢了,見笑了啊。”帥朗不以為然拍拍錢袋子。

“你可真夠奸的,你把這麽多人埋坑裏了,不怕後患?”鄒曉璐又問,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

“這事和我就無關,頂多說了幾句醉話而已……他們要順利得手了,我還真怕。不過沒得手,還把自己個栽了,不管死的活的,恐怕都麻煩不斷了。我就不相信,誰還有空來收拾我,再說,你覺得他們收拾得了我嗎?”帥朗大言不慚道。不過這一句在鄒曉璐聽來不像大話了。

幾句切齒之問接下來就沒音了,其實帥朗此時並非一點擔心沒有,當然,是擔心端木不夠狠,漏掉一個兩個將來倒真有點麻煩,不過再想想擔心之虞也不算太大,這些人都自願去生死圈上旅遊了一回,和咱有啥關係。

駛進了文化路,進了金河區,一拐的功夫,鄒曉璐打著方向盤直把車開上了避靜的街道上,此時天色已晚,華燈初上,不過這個幽暗的角落有點黑了,車一停,鄒曉璐直說著:“那我怎麽辦?”

“我還真管不著你……不過我建議你大大方方出來,警察不久就會找上你核實情況,究竟發生了什麽,大家都是兩眼一抹黑什麽也不知道,不過我想,端木是個無毒不丈夫的騙梟,真要著了他的道,能痛痛快快死那都是燒高香了。”帥朗道,那天在十一灣的晚上想了很久,想得最多的就是端木什麽人都可能是,就是不會有婦人之仁,即便對他尊敬的對手也會毫不留情。堪堪避開了一塊奇禍,其實在帥朗心裏也慶幸不已沒去刨那個空墳,現在最好奇的是那五個貨被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我完了。”鄒曉璐咚聲一拍方向盤,懊喪不已了,頭往車背上一靠歎著氣:“徐家是個大家族,兄弟姊妹三男二女,老爺子還健在,兒女兩個在國外,三個在國內,都是非富即貴,我和他一起出來,他不明不白栽到這兒,我可慘了。”

“你是他什麽人?老婆?小蜜?情人?還是姘婦……啊!?”帥朗問了幾句,愣生生頸後挨了一掌。就聽鄒曉璐罵著:“也就你個王八蛋一直想在我身上沾便宜,以為我看不出來?”

“哦喲喲喲……”帥朗揉著後頸火冒三丈地道著:“我沾便宜和他和你的關係有什麽關係?早知道就不留你了,讓你也跟著伸腿瞪眼拉倒?”

“你……”鄒曉璐揚起手,帥朗一躲,不過那隻手並沒有落下,半晌才聽得鄒曉璐幽幽地說道:“你救了我,我也害了我……我父親是徐總的老部下,他自殺以後,我母親改嫁了,那時候我還上著學,畢了業連份像樣的工作也沒找著,後來投奔了徐總,說起來他算是我的長輩,現在讓我如何自處?砸飯碗是肯定的了,他的親戚家人不找我麻煩我就燒高香了……你不是覺得你救了我嗎?那你救到底,說說我該怎麽辦?”

“自救者天救,作孽者自受,我估計他不會告訴你,他父親徐澤厚在中州當過官吧?文革時期的事。”帥朗道。

“什麽意思?”鄒曉璐猛地一驚,更震驚了。

“很簡單嘛,你們查我的底,我不可能不查你們的底,端木的詐騙手法一般是無選擇目標,逮誰是誰,但像這麽著直接坑精英公司兩個億我想其中肯定有緣故,徐進鋌一出現,就幫我找到原因了,他的父親當年在中州為任一方,是從部隊副師職幹部職位上轉業的,當時就在中州的軍管會任過職……雖然我不知道他和端木家裏有什麽恩怨,不過我想端木把矛頭對準他,肯定有他的理由……說不定當年端木良擇和吳姻美被迫害至死,就是徐家老爺子造的孽,我聽你說過,這些年你們一直在查找他的下落,恐怕不僅僅是為被騙的兩個億吧?很可惜,你父親是遭了無妄之災。”帥朗道,這是父親查到的結果,雖然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不過從支離破碎的信息中能窺得一斑。

半晌,沒有聲音,帥朗嗒聲開門時,鄒曉璐才開口了,直說道:“我知道這事……劉義明曾經告訴過我。”

“那不就得了,既然這樣,你還內疚什麽?我聽你說話的意思早有自立門戶的想法,這難道不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帥朗回頭道,暗暗稱奇,奇就奇在,也許對其中的恩怨,劉義明比自己了解得更清楚,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

“還可能有機會嗎?現在肯定落到警察手裏了。”鄒曉璐哀歎著。

“也未必。”帥朗道,鄒曉璐一聽蹭身動了,驚訝了,就聽帥朗說著:“那葬位裏好東西肯定有,但絕對不會是債券或者未來得及處理的財產。”

“你怎麽知道?”

“因為那葬位是一年前買的,碑也是一年前豎的,墓園不遠就有碑坊,去會所胡鬧前我查了幾家,查到了當時的記錄,和買葬位時間相差不遠,那個時候端木電信詐騙正在風頭上,根本不需要考慮跑路的事,所以應該是他早就設好的一個埋伏,沒準用來對付誰呢,最後扣我腦袋上了,還好,我沒上當……”

鄒曉璐想了想,不信問:“不對呀?如果是一年前購置的葬位,黃宗勝和徐總他們怎麽會發現不了有問題?如果是一年前買的,他們肯定不會急於動手。”

“嗬嗬……哈哈……”帥朗笑了笑,得意地道著:“忘了告訴你了,我花了五百塊錢,讓管理處把時間改了下,所以他們去查的時候,電腦係統裏就成了兩個月前的事了,再說他們早被十億財富衝昏頭了,還不知道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沒有。別奇怪,我不怕告訴你,那地兒連監控也沒有,管理處拿黑錢誰敢吭聲,就吭聲我也能一推二五六什麽也不知道。”

安靜了,很安靜了,黑黑的車廂裏隻能看到人影的輪廓,帥朗笑聲停了良久,出聲又道著:“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說再見的話了?其實一切都可以到此為止了,我們都可以重新開始……對於下午的非禮嗎本來需要道歉的,不過你也沒吃虧,所以就免了,我知道你打心眼裏就沒瞧得起我們這號人,其實是相互的,我也一樣……再會了。”

“等等。”鄒曉璐出聲喊著,帥朗已經站到了車外,就聽鄒曉璐道著:“既然可以開始,那我們重新開始,你會幫我嗎?”

“不會。”帥朗搖頭道。

“為什麽?我以為你一定會的?”鄒曉璐道,幾分傲氣。

“你高估你的魅力了,我們之間缺乏信任基礎,還是免了吧。”帥朗說道,縮著頭,嘭聲關上了車門。

鄒曉璐在車裏沒有動,直看著帥朗大踏著步到了路邊,靜靜地等著,招著攔了輛出租車,上車揚長而去,沒有絲毫的留戀。此時,她有一千個一萬個心思想攔著,不過偏偏想不到一個能留下他的理由,靜默了良久,在黑暗中呆了很長的時間,手機響時才驚省過來,司機的短信來了,是匯報著徐進鋌的近況,隻是一句讓鄒曉璐心慌意亂的文字:

鄒副總,徐總可能挺不過來了,趕快來省第一人民醫院……

現場,怵目心驚的現場被封鎖著,車上的四個人被加護運到急救車上,進行初步的疫情檢驗後才向醫院駛去。為了防止意外,疫情控製中心出動了兩台檢疫車,從最擔心的空氣擴散中並沒有檢驗到病菌。公安的技偵部門甚至現場化驗了血液,也沒有發現重大疫情的症狀,那隻有一個解釋了:毒殺!

更直接點,有目標地投毒!這個毒投得瘮人,中毒的四個人七竅流血,偏偏都還有心跳和脈博,肌體的刺激還能引起生理反應,從醫學的意義上講,還有生命跡像,不過運上急救車時,那七竅流血,全身發白的體相看得司機都腿肚子打顫,更直接點形容叫:生不如死!

最遲調拔來的是省毒物研究所的幾位研究員,是必須調拔來的,找不到毒源,連警察的現場勘查都無法進行,來的這拔常和毒物打交道的人就膽大了,車廂內的氣體、接觸物、甚至空調一樣一樣檢查,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當先一位年紀頗大的才下車卸著口罩麵具,對著圍上來的技偵和法醫講道:“檢驗到了有強揮發性的芳烴類化學物質殘留,是蓄意投毒。”

“那個不致命呀?”一位法醫道,補充著:“不會引起耳鼻眼口流血的症狀。”

“那僅僅是載體,毒源在畫軸中,我們大致看了一下,這個畫軸做了個機關,不展開它是封閉的,一展開軸端就開孔了,強揮發性的芳烴類聚脂就把真正的毒揮發到空氣中,窗門封閉的空間中,不中毒是不可能的,印鑒上也有,不過是另外一種……還有,在畫層麵上也塗有某種致幻物,我們檢測到了微粒,這個毒投得很下功夫啊,專殺懂畫的人,你要根本不懂不展開細看,拿在手裏都沒事……”

這位毒物研究員訝異地評論著,搖搖頭,奇也怪哉了,似乎在自己的生涯裏沒有見過這麽變態的投毒方式。

又一隊警車駛來了,幾輛車泊定,車下跳下來位老頭,當先一馬帶著一隊警察直驅現場,大喊著:“誰是現場指揮。”

“我我我……”一位中年男舉著手報上名來,是南郊分局的副局長,事大了,驚動了不少部門,看樣這拔的來頭也不小,那老警介紹著:“我是省廳刑事偵察處的鄭冠群,這位是沈子昂沈督察……這裏我們接手了,簡要匯報一下進展……”

“是!十八時時五十五我們接到報警,到現場發現了車裏躺著四個人,當時以為四具屍體,剛開始懷疑是個疫情,我們通知了檢疫部門……後來確定是投毒,中毒的四個人還有呼吸,現在已經被送往醫院,報案的是其中一位的司機,車上發現了大量古玩,未鑒定真假,剛剛確定毒源就在畫軸裏……”分局的這位匯報著,草草地看著對初發現場的攝像,接了幾個電話,邊看邊問著沈子昂道著:“小沈,你有什麽看法?”

“這是邙山墓園挖走的那些東西吧?”沈子昂判斷道。

“應該是,接到舉報後,墓園剛剛確定有人在下午十八時左右進入施工,應該就是車上這幾位了……我們的尋贓案情討論會剛開十分鍾,這倒好,贓物全出來了……秦副局長,中毒者的身份確定了嗎?”鄭冠群說著,隨口問了句。那分局的同誌好像怕人多眼雜似的,附耳上來說了幾句。鄭冠群不知道聽到了什麽,仿佛喉間被卡,重重地呃了聲,也像中毒了……

兩天後,省人民第一醫院。

醫院裏總是那麽一副忙忙碌碌的景像,匆匆來去的不管是醫者,還是患者、家屬,都一臉急色或者憂色,唯獨在冬青叢邊上蹲著的一位閑適地緊,不時看著門廳的方向,不一會兒,出來了,一位帥帥的半大小夥,做賊似地四下看看喊著:“帥朗……”

是羅少剛,從醫院裏出來了,帥朗奔上去差點湊到羅少剛臉上,兩眼圓睜急切地問道:“死了嗎?”

“沒有。”羅少剛搖搖頭,凜然道。

“一個都沒死?”帥朗愕然再問,不相信了。

“嗯,都活著。”羅少剛點點頭,消息確認。

“我操……”帥朗痛不欲生,一拍腦門哀歎著:“那快死的就是我了。”

“帥朗,到底怎麽了這是?你關心人家死活什麽?我可聽說都是中毒了,不會是你丫下的毒吧?”羅少剛驚訝地問道,這事幹得莫名其妙,那天在墳場老遠看著,還跟了一段,之後就發生了這事,直到現在還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倒想告訴你,就怕你知道的太多了,被人‘嚓’這麽一下。”帥朗做著割脖子的動作嚇唬,那羅少剛翻著白眼不信地道著:“你是小孩長毛了,越來越屌了。誰嚇大的?”

沒嚇住羅少剛,帥朗一擺手:“你怕死也不能告訴你……趕緊地,去探探確切消息,活到什麽程度了,會吃會喝會說了不。”

羅少剛一拍手難為道:“哥哥噯,不行呀,住院部四層好幾個警察,我看著怵。擠了好多人,也不知道哪兒的。無關人員人家警察不讓通過。”

“笨死你呀,把你那妞麗麗叫上,找出來的小護士打聽打聽不就成了……快去。”

帥朗推搡著,催著不大情願的羅少剛,羅少剛推脫不得,隻得電話叫著在外麵車上等著的女友,不一會兒相攜進去了,開始二探虛實了。

帥朗這心裏可就越來越虛了,兩天啥都沒發生,更邪門的是連報上隻言片語的消息也沒見著,理論上講要是死是那麽幾個老總,好歹這大小報唁電總得有一個吧。嘿,邪了,形勢一片大好,啥都沒有。

這下子窩在程拐的盜版窩裏坐不住了,出來探消息,誰可知道探到了一個他最擔心的消息,要是這幾個人緩過口氣來,那八成自己得咽氣了。

這可咋辦?帥朗來回踱著步,不時焦慮地拍著手,一副心下無著的樣子,正焦慮著,一聲脆生生的“帥朗”喊聲響起,帥朗機械地一回頭,哎呀媽呀被當麵的警服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拔腿跑。

再一定睛,哎喲媽呀居然是方卉婷,登時喜出望外,恬著臉正要問候一句,卻不料方卉婷素麵如霜,像不認識一般道著:“還真是你呀?”

“這咋啦?裝不認識?”帥朗納悶了。

“哦,還真不認識。”方卉婷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沒來由地冷冰冰地回頭就走,這下子擾得帥朗鬱悶了,追著方卉婷問著:“咋啦、咋啦,不就幾天沒打電話,怎麽就不認識了……”

“還知道幾天沒打電話呀?”

“沒幾天吧,這兩天工作忙唄,元旦晚上我都邀你了,你不理我……”

“我忙著加班,你忙著幹什麽?”

“我也忙著工作呀?馬上春檢就開始了,很忙的……”

帥朗正編著瞎話,不料方卉婷乍一回頭,把話打斷了,就見得方卉婷鳳眼剜剜,很揶揄地問:“你是挺忙的,元旦前一天,邊跟王雪娜在一塊忙,還邊給我打電話是不是?”

“不會吧?這你都知道?”帥朗嚇了一跳,不過馬上省得不知道什麽地方露餡了,尷尬地站著,趕緊地解釋著:“是王老師請我吃飯,吃完飯遛達了一會兒。我啥也沒幹,真的,不信你問王雪娜。”

“你跟我解釋什麽?”方卉婷一揚頭,瞪上了。

帥朗糗了,訕訕地側著臉,有點不敢對視,方卉婷幾眼過後,轉身準備走時,又有點氣不自勝地回來了,拽著帥朗,拉到了門廳的避靜處訓著:“我警告你啊帥朗,你再跟別人說我和你有什麽關係,我饒不了你?不能你不要臉,就覺得大家都不要臉吧?”

“誰不要臉了?又怎麽了?”帥朗迷糊了。

“你說怎麽了?你跟沈子昂說什麽了?人家媽說我作風有問題,都傳我媽耳朵裏了……我質問沈子昂,他反倒說我不知道自重……我,我掐死你,又是你胡扯的。”方卉婷越說越氣,羞急之下真動手了,帥朗瞬間明白了在醫院看方卉婷的隨意的一句攪渾水了,趕緊地拉著方卉婷的勸著:“喂喂喂,別別,這兒人多,沒人了再打……我又不嫌你作風不好。”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方卉婷抬腿就是一腳。

“哦喲……”帥朗揉著腿躲著,討好地笑著道:“不是不是,誣蔑,他們誣蔑……咱們情投意合,那存在什麽作風問題是不是?”

“和你?情投意合?去死吧你……”方卉婷一剜眼,看來氣憤難平,調頭就走,帥朗死皮賴臉剛跟上,方卉婷瞬間一停步莫名地說了句:“我媽可知道你什麽出身,還有多少案底了……為這事好幾天都不跟我說話。”

“啊!?你媽也受過刑偵教育?這麽快就查出來了。”帥朗一苦臉,這才是最擔心的了。

“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方卉婷反身一指,氣不自勝,叨叨著:“你電工就電工,編什麽電力工程師,你看你像麽?還經常跟公安打交道,怕別人不知道你經常當嫌疑人是不是?你就不能活得實在點?非要這麽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沒錢的時候多少還有點人味,現在看裏外不像人了,有意思麽?”

方卉婷聲聲如刺、句句如刀,紮得帥朗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登時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想法了,連訓數句,方卉婷把自己也氣得胸前起伏難平,倆人摻雜不清交往的這半年多來,說沒點感覺那假的,甚至於有時候還憧憬過兩人世界的生活,隻不過所有的憧憬被越來越多的現實不如意擊得粉碎,如果這個人的過去勉強可以原諒,可他的現在卻是勉強也無法接受的。或者更大的心結上,新年第一天就發現,這貨居然同時和另一位女人約會。

相視無言,方卉婷歎了口氣,無語了,很失望了。扭頭正走,縱是小浪底培養出來的戰鬥情誼也被他的無恥消磨得丁點不剩了,更何況這樣子實在拉不到父母麵前。帥朗訥於言辭了,有些事實在解釋不出來了。看方卉婷在火頭也不敢再死皮賴臉了,卻不料亂上添亂的來了,羅少剛得兒得兒奔出來了,一把揪著帥朗喜於形色地說著:“好消息好消息……雖然沒死,可和死了差不多,全昏迷著,小護士說,差不多都成植物人了……這叫生不如死……”

帥朗使著眼色,偏偏羅少剛這貨辦成件事興奮得不得了,語速飛快,幾句就說完了,看到眼色再回頭時,幾步之外的方卉婷聽到了,瞪著眼,回過頭來了。帥朗明顯覺得形勢不對,悄悄擺頭示意著,羅少剛心領神會,倆人兩個方向,眨眼撒腿就跑。

“站住……”方卉婷拔腿就追帥朗,追了幾步大喊著:“再不站住,我喊抓賊了。”

緊跑幾步,帥朗生怕方卉婷來真格的,愣生生刹住了,方卉婷上前一把拉著:“你來醫院幹什麽?剛說什麽事呢?”

“這個……沒說什麽事呀?”帥朗窮於應付了。

“中陝高速路四個人中毒,是不是和你有關……對了,肯定和你有關,他們刨的是端木界平的藏金墳。到底和你有什麽關係?”方卉婷凜然追問著,驚愕了,而且有點嚇著了。

“這麽大事和我能有關係嗎?”帥朗戰戰兢兢說著,補充道:“我就好奇,來問問。”

“這是好奇,是幸災樂禍的嗎?別偷偷摸摸,走,不是想知道嗎?”

方卉婷不客氣了,拉著帥朗的胳膊,把不情願的帥朗直拉著進住院部,幾次帥朗不想進去,方卉婷也不客氣,直接尖頭高跟鞋踹兩腳,帥朗倒不怕疼,就怕人多丟人,隻得悻悻然跟著進了住院部。

有警察陪同順利進來了,透過ICU重症監護的病房,能看到全身扣著氧氣麵罩的兩位,另一間,也靜靜地躺著倆,隻看到了其中一位是光頭陳健,這些人睜著眼時不管怎麽惡,現在閉著眼,說不出的淒涼,看得帥朗心裏那叫不是一個滋味,暗暗的那份惻隱之心泛濫著,有點覺得這事辦得不地道了,或者,自己就裝個懵然無知根本不曉得藏金下落,也不至於到現在這種境地。

更淒慘地還在後頭,方卉婷帶著帥朗到一間大會務室時,裏麵的警察正在給家屬解釋,是這些人挖掘藏金不慎中毒,而那些家屬卻是叫囂著埋怨著警察不抓凶手,幾位女警分別安慰著家屬,一眼掃過,倒有十幾位老弱婦儒,尚有位抱著懵懂無知的小孩在流淚的女人,哽咽著淚如斷線珠子灑著,不時地抹著眼睛,那孩子不知道誰家的,勾著媽媽的脖子,一個勁地哭,看得帥朗臉上肌肉不自然地扭曲著,那叫一個揪心。

“有感覺了吧?”方卉婷回頭看了帥朗一眼,下著逐客令道:“看都看到了,自己走吧。帥朗,我不否認曾經我很喜歡你這種樂觀豁達的性子,不過我現在越看你越不像以前的帥朗了……你好自為知吧啊,端木界平的流毒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他害一個,就是害一家,你就忍心還看著這些人幸災樂禍嗎?”

說著,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像是和過去的決別,轉身進去了,帥朗卻是更揪心,要攔,卻嘎然而止,沒臉攔了。直看著方卉婷進了醫務室,和那對哭著母子一起坐著,抱著孩子,哭著婦人依在方卉婷的肩上,方卉婷輕輕安慰著什麽。

帥朗惻然地看著時,驀地從心底升騰起一團溫馨和純潔的感覺,仿佛看著方卉婷全身閃爍著柔和而聖潔光,仿佛那光亮就純粹是為了反襯自己的陰暗,讓帥朗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匆匆地,逃也似地離開了這裏。

不過這個讓他怦然心動的畫麵定格在他的腦海裏,下樓梯,想想自己的做的,狠狠地朝自己右臉上扇了一耳光。出門廳,又想起了這些哭得昏天黑地的家屬,又朝自己的左臉,狠狠來了一耳光。一個定格的場景讓帥朗感覺到了自己心底的陰暗和齷齪,比曾經看到香車美女而染指不得的那份自慚形穢還要強烈,強烈到不時地在自己臉上扇著耳光,自己臉上皮粗肉厚,已經很久沒有過發紅發燙的感覺了。

“媽的,這事不能再幹……再幹得遭天譴。”

帥朗邊走著,邊暗暗下了一個決心,平生無數次下過這樣立誌要做個好人的決心雖然都沒實現,可自問雖不是從善如流,可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這一次,著實有點出格得厲害了。

“讓開……讓開……0246,靠邊停車……”

警笛、警車,警示的喇叭聲音,喊著羅少剛的車號,帥朗此時剛走到了大院裏,一側頭正好看著警車帶著車隊向醫院大門駛來,把正準備倒車的羅少剛給趕得又開回了原地,眨眼警車呼嘯而至,還沒省過來,醫院的保安又列隊出來兩行十幾人,看樣是迎接來了,那帶頭的看帥朗在當中傻站著,揮著攆雞趕兔一般把帥朗直往一邊趕。帥朗正做著好人壞人的心理鬥爭呢,倒沒爭執,默默地退過了一邊,像這種警車揚威開道的場麵,不是有權的領導就是有錢的大佬。

果真是如此,警車停穩熄火,車上下來幾位跑腿的秘書樣的西裝哥,扶著車門迎車上的人,幾輛豪車分別下來七八個年紀不等的男女,帥朗的眼睛驀地睜圓了,個子最高的那位可不是鄒曉璐是誰,可沒想到在這兒碰著,趕緊地往後縮,躲開了這行人的視線。當先的一位,看著和徐進鋌那**樣子有點相像,冷不丁一吃驚讓帥朗又往後躲了躲,其實也不用躲,這行人的眼光根本沒有斜視,對列隊的保安,開道的公安,甚至於身邊服伺領路的都不屑旁顧,旁若無人地進了門廳,那沒出息的公安和醫院方跟奴才樣擱前麵開著路,把普通人等直往一邊打發讓路。

帥朗有點火了,越瞅越不順眼,當草根久了,最恨的就是這種出個門拽得屌朝天的特權階級。剛剛心裏陽光一現,那孕育的天使情結登時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敵視,很敵視地朝著這行人的背影呸了口罵著:

“拽你媽個B呀……撞老子手裏,毒死你群孫子……”

氣憤憤出了門,上了羅少剛的車,依然故我的揚長而去,不過無意中撞見的這一拔和隻躺下四個的消息,給帥朗的心裏覆了層重重的陰影。

……

下午三時,省公安廳刑偵處多功能小會議廳,一位中年女警正播放著整個中毒事件的調查進展,非官方的一次會議,由鄭冠群出麵主持著,這個消息被省廳下命令壓著,等著調查的進展,會開時鄭冠群掃了一眼來人,除了現在的調查組成員,還特意地請到了原專案組的大部分人員,除了方卉婷被市局抽調去做家屬的安撫工作外,其餘的幾位都到了,最後一位珊珊來遲的卻是帥世才,像是有意一般,隻等帥世才進場,鄭冠群才示意著開始。

“……對本月七號中陝高速公路發生的中毒事件現在的調查進展如下:我們從毒源處提取到的成份分析,主要是毒芹素、顛茄堿、天仙子胺以及車莨菪堿等植物性萃取毒素和一種叫尖吻毒蛇的溶血性毒素,六到八種混合成了釋放毒,詳細的成份構成還沒有定論,每一種毒素都夠致命,但是通過空氣揮發之後效力有所減弱,不過在幾種毒素綜合性作用下,患者都現在也無法恢複神誌……值得一提是這種叫車莨菪堿的毒素,類似犯罪的記錄我國已經發生過多例,這種毒素能夠穿過皮膚和粘膜被人體吸收,也就是說罪犯隻需簡單地將含有車莨菪堿的粉末吹到目標人物臉上便可達到目的。汕頭曾經發生過一例案件是這樣的,一位受傷女子路遇陌生人,她很聽話地到銀行把卡裏的錢提出來拱手交給罪犯,而事後她根本回想不起來自己曾經做了什麽……”

投毒犯罪,是和殺人放火不相上下的惡性犯罪,寥寥幾句,聽者頗有脊梁發冷的寒意,那研究員接著換著畫麵介紹著:

“這個投毒方式也很奇特,大家看屏幕,經過省毒物研究所的處理消毒,我們發現了藏在畫軸中的機關,是由四條普通的麻線控製的,麻線很細,被裱糊在畫中,隻要展開畫軸,麻線就會把封閉中空軸的阻隔打開,然後在接觸空氣的條件下,芳烴類強揮發物質開始起作用了,把混合的毒素揮發到空氣中,加之車輛又行駛了一段時間有震**,更有助於加快揮發過程……於是,車裏觀摩的人在不知不覺中都中毒了。”

聽者麵麵相覷著,不少人聳然動容了,這個投毒的方式不但巧妙而且隱敝,而且據傳是製作者死後才發生效力的,更讓人對那位騙子要刮目相看了。

接下來是現場分析,那位研究員做著現場還原圖,模擬著車裏當時的情形,四個人在車廂後部,值得一提的是司機位置上還有一位,空調是向後吹的,所以無形中阻隔著毒素向車前部蔓延,事發之後還沒有找到逃逸的司機,推斷是很可能他沒有中毒或者中毒很輕。據說是受害人徐進鋌一起的一位,司機語焉不詳,還提供了一個情況是當時挖起盛古玩的箱子時,曾被挖掘的民工搶走幾件物品,市刑偵支隊已經開始查找嫌疑人的下落。

這就是整個過程,據市刑偵支隊的現場勘察,172號葬位築成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年,所以可以排除有目標投毒殺人的可能,這個投毒應該是無選擇性的,也就是說,誰動他葬位裏的東西誰就遭殃。

介紹完了,前座的鄭冠群回頭看著來人,出聲道著:“同誌們辛苦了啊,周日把大家也通知來,先抱個歉。”

眾人一聽這話,哈哈一笑,有人謝著沈子昂,前專案組的幾位坐在一起,現在的調查組坐了一拔,老鄭催著發言時,範愛國閑不住地出聲道著:“鄭處,事情不很明了嗎?這些人是被死端木賺了一把,再怎麽說也是咎由自取,不能因為他們身份尊貴,把端木再拉出來審判一場吧?”

原組的人都笑了,沈子昂尷尬地笑了笑解釋著:“服從上級命令,必要的調查還是要進行的。”

“進行什麽呀?這個人這麽毒,別把咱們警察也折幾個可劃不來了。”李莉藍大聲道著,臉色凜然,看樣投毒事件的陰影不淺,大個子續兵點點頭到:“厲害,這毒投得確實厲害,現場我去看過了,刨的、運的、拿的、都沒事,跑得兩個民工也沒找著,就這四個有錢人,愣是被整得不死不活了……而且這四個人,恰恰和咱們查的幾起案子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是什麽毒呀,這麽厲害……”胖胖的行雙成發言了,實在超出臆想了,以前發愁找地方,現在萬幸的是不是警察先找到這個藏金處了。

“這毒呀,你們得問問老江湖。”童政委道著。

“誰是老江湖?”眾人訝異地問,童政委一指帥世才,行雙成這年輕人早對這個傳說中的反騙專家興趣不小了,很尊敬地問著:“帥前輩,你給我們掃掃盲?”

一眾皆笑,倒覺得都是有意在難為這個話不多的老警了,卻不料帥世才出聲道著:“你要真想聽,我還真知道。”

啊?愣了,新調查組一隊拉著椅子往上湊,連那位技偵的研究員也湊著,大致成份雖然出來了,但這毒素的藥理和構成還有待研究,現在居然有說知道,豈不怪哉。

不料原專案組的這些人已經見怪不怪了,都看著帥世才,點著煙,緩緩地說著:“我從八十年代開始就研究江相派,這個毒和江相派傳說中的五失散很相似。”

“什麽是五失散?”行雙成興趣來了。

“五失是指:失言、失聰、失明、失憶、失行……這是江相派對付死仇和本派叛徒的手法,中者不能言、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行、不能想,成廢人一個,七孔出血,如遭天譴,這藥的目的就是要奪人五識,廢人一世,故名五失散。”帥世才侃侃幾句,驚得旁邊幾個人不自然地直聳肩膀。

“嗯,差不多,應該是江湖手法……”續兵點點頭,能接受得了。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談江湖手法。”行雙成不相信地道。

“小夥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法律管不著的範圍內,也會有它的規則,你比如說,現在湖南那幫南蠻子,不少鄉下的大姓之間仇鬥,規矩就是挑腳筋……還有咱們省有的偏遠村,逮著搞破鞋的知道什麽後果嗎?一村人,亂棍打死,別看你警官大學畢業,到那種地方,你執不了法……”範愛國笑著逗行雙成,李莉藍推了一把斥著:“得得,別把年輕人教壞了,端木是反社會性格,那能比麽?”

正爭執著,老帥又開口了,直說道:“這話不對了,端木這個反社會的性格我覺得值得商榷,如果是純粹、徹底的反社會性格,他完全不需要用毒,這些毒素的萃取難度很大,耗時、耗費金錢肯定不菲,以他的財力和本事,往那兒拉半噸炸藥,轟一下子,你們想想,後果是不是更震憾?”

愣了,老帥向來語出驚人,卻不料今天有點雷人了,愣愣地都看鄭冠群,老鄭卻是笑了笑道:“繼續說,我們還正想再做一次端木界平的性格分析。因為他涉及的事情還有很多沒有解開……”

於是眼光又投回了帥世才,盯著屏幕上的畫麵看了良久才喃喃地又給了一個驚雷:

“我們一直小覷此人,雖然我們抓住了他,但他用自殺扳回了一局,不得不承認,這一局他贏了……我們仍然沒有阻止他達到目標。他的死對於我們來說是結束,可對於他,應該是個開始……”

開始什麽?漸漸地,眾人被帥世才磁性而深沉的聲音吸引住了……

“為什麽說這是個開始呢?我們就從七號發生的中毒事件說起……”

帥世才清清嗓嗓,看了看環伺而坐的同行,除了原專案組的幾位,省廳調查此事的動用的警力也不少,刑偵、鑒證、技偵各警種也有七八人之多,差不多都是年輕人,也許要說的這些有點讓人難以理解,帥世才斟酌道:

“剛才研究員說這是無選擇投毒,我不同意,我認為他的選擇性和目標很強……大家注意一下,開墳、挖葬位的民工,甚至於民工還搶走幾方印鑒都沒什麽大事,偏偏這些躲在幕後的人被毒倒了。從投毒犯罪實施的角度考慮,要下毒目標不出紕漏必須滿足幾個條件:第一,必須懂畫,那畫那他愛不釋手,必須展開足夠的時間讓毒素充分揮發;第二,必須是一個封閉的環境,否則通風的話毒力就要減弱了;第三,必須是對他身世有所了解的人,否則不會就著他的線索去尋找藏寶……”

“不用懷疑,這的的確確是他在死前安排好的,你們這樣想……端木仇人遍布,而且身家不菲,假如在他死後而贓款卻沒有下落,會不會有人動心呢?回答是肯定的,甚至於我們省廳對他藏匿的詐騙贓款也窮追不舍,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坦然地自己了結了……那接下來事,幾乎是順理成章的,我們在找贓款的下落,同樣有很多人也在找贓款的下落,端木沒有朋友和家人,那除了我們還會有誰對他了解?”帥世才換了個問答的方式。

續兵一拍桌子一指道著:“沒錯,肯定是有仇的,或者被他騙過的。”

肯定沒錯,原專案組這些人很容易達成一致,那是基於對此人的了解,對他而言,身邊的人就是用來出賣,出賣過多少人恐怕不得而知了,肯定不會少,既然不少,在他死後覬覦這些遺財的人肯定就少不了了。

“這就對了,所以我說他的死對他是個開始……不管是警察還是仇人,我想誰找到東西,他都不介意讓找到的人付出點代價,所以我想他在很早以前就對自己的身後事進行安排著,比如這個葬位,以他的身家埋炸藥問題不大吧?可那樣肯定不行,炸到的很可能是工人;全部放毒問題也不大吧?可那樣也不行,受害的可能是無關的人……所以,他就做了這樣一個精巧的陷阱,你小心翼翼地開墓沒事;你小心翼翼地拿箱子甚至從箱子裏拿東西,都沒事。一直沒事就讓奪寶的放鬆警惕了,肯定會誤以為這就是端木的藏寶,他給自己留的,不用設陷阱。到這個時候,他們得手之後要做的事就是:找個僻靜的地方,或者是密室,或者是像這樣在車裏,關好窗,生怕隔牆有眼……再然後,拿出來細細地觀摩,恰恰他們這樣正中端木的設計,著道了,毒發了,這個毒也如願以償地投到了他要達到的目標。”

哦……聲,眾人眼神中的凜然之色濃濃的,一欠身,放鬆了,不過旋即對這個人的縝密心思歎為觀止了,如果要這樣投毒,那肯定在事前對可能發生的情況每個細節都考慮周到了,隻是在生前設下身後才收效的陷阱,不管怎麽說,還是足夠讓大家震驚的。

“確實有點匪夷所思,這樣的案例我們還是頭一回接觸到。”介紹的技偵研究員驚訝地道了句。

“不管怎麽說,這人也太毒了啊,把人整得不死不活,還不如毒殺了幹淨呢?”李莉藍接著道,深悔自己不該到這群變態中來了。眾人又是一笑,帥世才道:“江湖恩怨向來如此,你贈我家破人亡,我還你生不如死,這也算一種公平吧。”

“這個還用問,你太有錢了,就自然有很多人和你有仇了。”範愛國笑著道。

“這和泛仇富的心態沒有什麽直接關係吧?”行雙成不相信地道。

“不不不,沒這麽簡單。這事我知道點。”續兵接茬解釋著:“尚銀河死後,他的公司是被中鐵勸業並購的,這就像一個借殼上市,順手接了他的生意,中鐵的陳健呢,又和遠勝貿易公司關係不淺,加上那位和陳健私人關係很好的淩銳鋒,不排除他們共同設計拍賣會以及他們合夥搬倒尚銀河的可能,這其中的關係恐怕沒人揭得破了,但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麽貓膩,否則就不會巧合到一起栽在端木下的毒裏了。”

續兵解釋了幾句,這其中的案情隨著當事人死傷,恐怕很多要被永遠淹沒了不過最奇怪的是其中的一位徐姓的受害人,似乎不是中州人,似乎和一切事件都沒有什麽關係,而且他是中毒最深的那位,這個人的來曆有點特殊,被端木騙走了兩個億,現在又被端木毒得生不如死了。

“其實這才是正主,說不定端木的目標就是他,而不是其他幾位。”帥世才說道,眾人一訝,正要聽其中的玄機,不料老鄭插進來了:“喂喂,老帥,你留點口德啊,這事可不能胡說。”

“嗬嗬……那好,我就不胡說了,以一句上一代的恩怨代替怎麽樣?其實有些秘密就在葬位的遺物裏……你們注意到那張照片了沒有。”

帥世才指著,沈子昂回放著錄像,把那張唯一不是古玩的照片放大,是一男一女,抱著一位小孩,五十年代的照片,看著很土氣,還標著“報效祖國”的字樣,看來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這是端木良擇一家吧?”李莉藍問。

老鄭點點頭,有意回避這個話題,不料還是被老帥揭出來了,帥世才指了指:“翻過來。”

錄像把背麵的照片放大了,上麵清晰可辨幾個蠅頭小揩幾行字,行雙成下意識地念著:生為家國、死為國家;國不存家、何以報國。

有點意思了,專案組的知道的多,明白其中隱含的那層意思了,偏偏那調查組的幾位都不明所以,一位詫異地道:“這意思是端木愛國、國不愛他?”

“不可能吧?他是反社會性格的嫌疑人。”另一位道。

“帥前輩,這是什麽意思呢?”另一位也崇拜地問,這裏麵好像不會有什麽秘密吧?

“這個我就不贅述了,你們如果有興趣可以查查他的檔案,其實在那個年代像他這樣失去父母的人很多……”老帥寥寥幾句跳過了曆史,直接點評著:“他要表達的意思是,他是個無國無家的人,可他骨子裏卻脫不掉家國在他身上的印記,本來他可以是一位正正常常甚至可能在某一領域有所建樹的人,但是史無前例的浩劫擊碎了他的一切,把他拒絕於主流社會之外……當一切過去之後,又把他壓榨到社會的最底層……社會的不公平往往會迫使很多人殫精竭智去尋求自己的價值,這也是一個深層次的犯罪動機的形成誘因。端木界平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了一個達到他人生價值的方式,騙!”

老帥的眼睛裏,不無讚賞,出神地盯著屏幕上的證物,那是個衣冠塚,是端木給父母,給自己、給全家做的一個衣冠塚,在沒死之前,他早就已經給自己蓋棺定論了。而這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又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回到他應在的地方了。

“那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鄭冠群被帥世才的分析吸引著,覺得老帥有點誨莫如深了。

“他骨子裏愛家愛國,現實中卻無家無國……我想他在騙到很多人、很多錢後,他很迷茫,會對自己的一生產生質疑,在犯罪的泥沼裏沉陷很久之後,我想他一定在試圖擴大著心中的光明……但光明的地方隻有家庭,隻有父母,所以他越試圖掙紮,那份仇恨會越讓他切齒難忘,這份仇恨成為他的生活支柱,所以他才試圖把父親一生的珍藏試圖重新找回來……那,現在都在我們手裏了,這些拓片、字畫、印鑒,有二十多件可以列為國家一級保護文物,都是他從海外購回來的,用的是騙來的錢,用的是他自己的方式替他父母完成一份心願,他完全可以不幹這些事,或者在他手裏完全可以毀掉,不過他還是用曲線的方式讓這些東西回歸祖國了,因為他同樣算準了,隻要毒發、隻要警察介入,就沒人敢再染指這些文物古玩……就衝這一點,我兒子給他當孝子安排後事,值了!”

老帥啪聲一合資料,慷慨了一句,這一句聽得眾人對人性的複雜又多了一層認識。隻不過鄭冠群臉色有點扭曲了,討論討論,又劍走偏鋒了,還沒來得及說話,現調查組的幾位年輕人其中一人評價著:“如果真相是這樣,把國寶賣出國外,和那些在他身後還試圖據為己有的人,騙子都比他們高尚得多。”

“對,有些嫌疑人道德底線並不低,恰恰那些鑽法律空子和淩駕於法律之上的人,比他們還要齷齪。”另一位年輕的女警評價道:“我們這次調查就是,明明是他們開墳掘墓找文物,反過來反倒置疑我們不作為,讓他們中毒了。”

“哎對了,帥前輩,如果這些都是端木家裏的私人收藏,那這些東西是不是在文革抄家的時候流失的?是不是那個徐姓的受害人和這些莫名流失的文物有關係……”另一位腦筋反應快的道著,問著帥世才了。

“這樣,我就直接說討論的議題吧,大家考慮一下,這個葬位的藏寶和端木可能存在的贓款有沒有聯係,他們是一回事呢,還是兩回事,這決定到下一步咱們工作的進行啊……大家先討論討論,老帥,你跟我來一下。”鄭冠群起身叫著帥世才,那些年輕人互擠著眼,知道這談話有點犯忌,老帥對著大家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隨著鄭冠群和沈子昂出來了。

一出門,鄭冠群生氣地點著正掏煙的帥世才道著:“老帥呀,老帥,你再給我發表反動言論,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啊。”

“反動?少扣大帽子啊,我三十年老黨員,你居然說我反動?”帥世才笑著道:“這些孩子真可憐,一直了解的是被粉飾過的曆史。”

“打住,你要有顛倒乾坤的本事再扯這個淡,我鄭重問你一句,對這個事,你知道多少?”

“什麽事?”

“就七號邙山墓園的事。”

“我怎麽知道?我還是看剛才的案情通報才知道詳細情況的。”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這不明擺著嗎?端木下了個香餌,誰找到他的藏寶誰遭殃。”

“那可不一定。”

鄭冠群隱晦地笑笑,示意著沈子昂說話,沈子昂組織下語句客氣地說著:“其實案情通報上沒反映出來的東西是那個葬位和一首叫《江城子》的宋詞聯係在一起的,也就是端木最後見到帥朗時誦的那首詞,而江城子同時也是人名,也許是端木或者端木派的人,用江城子這個名字購置了墓地。”

“這麽多彎彎繞啊,嗯,像端木的手法,把隱藏在不起眼的無字碑中,你就知道也無從下手去找。”帥世才道,不過看倆位凜然的眼神盯著,覺乎出裏麵的問題了,不解地問著:“怎麽了?這麽看著我,你們懷疑帥朗?就不可能,就他那水平能看懂打油詩就不錯了,能解出詞來?再說要是他找到的,怎麽倒下是那幾頭貨?”

“老帥,你一直關注端木,可有點忽視你兒子了,別忘了,能抓住端木可都是你兒子的功勞,你怎麽知道他就不會是第一個知道的,那次談話,端木可就和他一個人說了。”鄭冠群道。

“少來了。”帥世才不相信地道:“咱們保密工作從來就是越包越泄密,你們還別瞞我,以為我不知道徐家什麽來頭?”

“別別……這個議題不討論。小沈你直接說。這老頑固不見棺材不掉淚。”鄭冠群罵了老帥一句,沈子昂直說著:“帥師傅,可能您確實不太想您兒子,要到墓園掘寶,必須首先了解準確的位置,看守所的最後一次談話肯定泄露出去了,在找的肯定也不少……不過最早在管理處查到江城子這個人名的,根據管理員的體貌特征描述,應該就是帥朗……這個管理員後來被我們傳訊回來了,她說除了帥朗,第二次還有一個民工裝束模樣的人花了五百塊錢,要把江城子的購置日期推遲一年,說是準備出手賣高價,她也照辦了……第三拔來了到下午了,這一拔才是受害人……”

“老帥我現在越看你越不像個警察了。怎麽教育的兒子,知道消息不馬上匯報給組織,告訴你也行呀?”鄭冠群不悅地道,帥世才笑著噎道:“那要是傷上幾個警察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