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麗麗的意識穿越到“前時空”,已經13天了。她住在徐長江的家裏,努力適應著眼花繚亂的陌生環境,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徐美美的臥房了。

她生活的時空與這裏的“前時空”,相差了整整28年,然而第一次踏進徐美美的臥房,卻還是大吃一驚。因為徐美美結婚前的房間布置和家具擺設,竟然跟她的臥室一模一樣:

靠窗的角落擺放著一排書架,五彩的落地燈緊挨其旁,床頭櫃上的台燈亮著,柔軟微弱的光線,從雪白的燈罩下散發出來,照射在對麵低衣櫃上的一幅油畫上——兩棵向日葵在藍天白雲下,迎著太陽競相綻放。那是她16歲生日的時候,史蒂夫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不,準確地說,這幅畫作是徐美美16歲生日時,詹姆斯送給她的禮物!

徐長江站在一旁,見徐麗麗嘴巴微張,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他微笑著解釋說:“美美大學一畢業,就搬到詹姆斯那兒去了,她的房間我一直沒動過。”

徐麗麗聽了徐長江的話,暗自稱奇。她和徐美美一樣,大學畢業後便離開皇後區的老宅子,迫不及待地搬去和史蒂夫同居,她哥哥就成了“空巢老人”。後來她哥哥也離開老宅,在曼哈頓租了一套公寓方便上下班。隻有節假日,他們兄妹才會相約在餐館吃飯,聚在一起聊聊天。

原本,她不覺得離開哥哥有何不妥的地方,來到“前時空”的這些日子,她感受到了哥哥的真誠關愛。現在回想起來,多虧了哥哥和徐長江的努力,她才得以活到今天,對哥哥,她除了兄妹之情,心裏還充滿了感激之情。

“謝謝您救了我!”她望著徐長江,說出了內心的感受。可轉眼間她又擔憂起來。她的本體遭遇惡性車禍之後,依然處於腦死亡的狀態,徐長江解釋說,由於目前的技術限製,她在“前時空”最多隻能停留3個月。究竟是誰想置她於死地?她能否恢複健康?抑或她根本就回不去了?史蒂夫現在怎麽樣了?

她的擔憂全都寫在了臉上。

徐長江凝視著徐麗麗,對於她的心理活動一清二楚。他隻能不停地安慰她:“麗麗,你目前的首要任務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跟黃河會想辦法解決的。”

徐長江嘴上安慰著她,內心卻異常著急。美美的克隆體在接受了徐麗麗的意識之後,長時間待在“前時空”,興許會產生生理上的變化。那麽徐麗麗的本體在她生活的時空裏,可能也會出現異常的狀況。這些因素他和徐黃河都想到過的。如果3個月之內,他們無法攻克這個難關,徐麗麗就很難逃脫美美的命運了。

時間緊迫,他和徐黃河又麵臨著新的考驗!

這天早上,彼得·瓦拉赫提前來到辦公室。他點燃一支雪茄,習慣地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盡收眼底的東河,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突然,牆上的大屏幕上,傳來秘書羅斯的聲音:“彼得,彼得……”

彼得慢悠悠地坐回到皮椅上,兩隻腳往辦公桌上一擱,不慌不忙地問道:“你慌什麽呀?”

“彼得,徐麗麗沒有死,她的靈魂穿越去‘前時空’了。還有一個重要的情況,海倫的電腦被黑客了。”屏幕上,彼得的秘書貝爾·羅斯焦急地問:“我們怎麽辦?”

彼得聽了一怔,腳一抖,身子差點栽倒在地上。他馬上強作鎮定,卻還是氣急敗壞地吩咐道:“貝爾,你馬上過來。立刻!”

他早就應該預料到的。徐麗麗的死亡訃告是一個障眼法,教堂裏擺放的棺柩,鬼知道裏頭放的是什麽東西。他原本以為在這個地球上,隻有他們掌握“量子隱性傳送”技術,現在又多了一個競爭者,可以斷定未來在這個領域的利益爭奪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直覺告訴他,必須搶占先機行動起來,勝利的希望才有可能會掌握在他們這邊。

他暗自慶幸,馬特奧沒有因為他的失誤——失手撞死徐麗麗,在電話裏向他發脾氣。好在奉命執行任務的小子,是他用3個比特幣(相當於一萬美金),從暗網上招募來的殺手,又便宜、又好用、又安全,絕不可能追查到他的頭上。他從馬特奧那裏獲知,FBI已經開始保護史蒂夫和徐長江,他們不再方便采取行動,得暫時隱藏起來。

他沉靜了片刻,短短一分鍾,便產生了一個絕妙的計劃,一個大膽的決定。如果他的計劃成功,無異於挖到一座大金礦,將提供更多的資金進行“量子隱形傳送”研究。萬一計劃失敗,產生虧損,輸掉的金錢也不用他掏腰包。

彼得正暗自得意,隻聽羅斯開門進來,並且追問了一句:“彼得,你有何吩咐?”

彼得眼珠骨碌一轉,略一沉吟,吩咐羅斯:“你馬上去追蹤徐麗麗的本體位置,嚴密監視史蒂夫的動靜。”

“我知道了。”羅斯臉上帶著疑惑,轉身走出辦公室並帶上門。

在“前時空”,這天早上,徐麗麗醒來朝窗外看出去,外麵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猶如數不清的白蝴蝶漫天飛舞。她跳下床,光著腳丫子走近窗前,看著白雪密密麻麻地飄落下來,一座座屋頂若隱若現,宛若蓋上了一層白色紗巾,地上也仿佛鋪上了雪白的地毯,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她盯著窗外的景色,有些入神了。

“麗麗,我去實驗室了,有事給我電話。”徐長江在自己的臥房,通過電話遠程控製係統,跟徐麗麗道別。

“哦,知道了。今天禮拜天,我來準備晚飯,記得回來吃哦。”

她已經計劃好了,過一會兒邀請詹姆斯過來,禮拜天,3個人團聚吃一餐飯,聊聊天,就像他們過去的日常那樣。她這樣想著的時候,不由得思念起史蒂夫和哥哥徐黃河。

眼下,她的本體還躺在“後時空”實驗室的**,史蒂夫和哥哥的心情一定不好受。她不在了,他們要怎麽過周末呢?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兒,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她淚眼汪汪地來到衛生間,傻傻地望著鏡子,發現鏡子裏的自己臉龐鬆弛,眼袋明顯突出,眼角邊多出好多魚尾紋,看上去好似中年婦女。

她頓時驚慌起來,想起兩天前,隔著大屏幕與史蒂夫對話。他還問她來著:“麗麗,你的臉怎麽了?好像變了模樣。”

她當時聽了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是來到“前時空”,因時空差異的緣故,令她的樣貌與往常不同。現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畢竟她的身體是美美的基因克隆,前幾次跨越“前時空”,因為時間短暫,尚未發現克隆體的機能變化。

她也因此而理解了,為什麽她的“心”和“身體”,會不受大腦的控製。大腦分明清楚地知道,史蒂夫才是她的丈夫,而“心”卻背叛大腦,常常不自覺地想念詹姆斯,“身體”也禁不住地想靠近他。就好比眼下,她的“內心”真正需要,甚至渴望見到的人是詹姆斯。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靈魂附體”嗎?

徐長江是物理科學家,她“身體”上的生理變化,他一定早就察覺到了。他咬緊牙關不點破,是科學家的嚴謹呢?抑或根本就不是好兆頭?她下意識地盯著手指上的戒指,耳邊響起她哥哥曾經說過的話:“這枚戒指是一個內置傳感器,能記錄你的生命體態,它的計算功能足以運送衛星上天……”那麽,她哥哥在另一個時空內,也應該關注到她的生理變化,為什麽他也閉口不談呢?

想到此,她等不及了,急匆匆地梳洗完畢,早餐也顧不上了,走到門口雙手撐開,一件外套便自動上身。她身子一閃來到門外,踏上一輛四軸飛行器,朝曼哈頓方向開去。她渴望見到詹姆斯,如果能夠靠在他那寬闊的肩上,傾訴內心的焦慮,便會感到無比幸福。

在紐約市地方檢察辦事處,地方檢察官蘭斯·夏普靠在大背椅上,手裏擺弄著一支派克金筆,不時地眯縫起眼睛,傾聽助理檢察官林健匯報近來的工作。

美國的檢察體製,具有“三級雙軌、相互獨立”的特點。所謂的“三級”是指聯邦、州和市鎮的三個政府“級別”,而“雙軌”則分別由聯邦檢察係統和地方檢察係統行使,二者平行,無論“級別”高低和規模大小,都是相互獨立,互不幹擾的。

聯邦檢察係統的首腦是聯邦檢察長,同時也是聯邦的司法部長,主要職責是製定聯邦政府的檢察政策並領導司法部的工作。雖然他(她)是聯邦政府的首席檢察官,但隻在極少數案件中代表聯邦政府參與訴訟,而且僅限於聯邦最高法院和聯邦上訴法院審理的案件。

州檢察長一般由本州公民直接選舉產生,大多都采取政黨競選的方式獲選,任期為4年,負責調查、起訴違反聯邦法律的行為,並在聯邦作為當事人的民事案件中代表聯邦政府參與訴訟。警察機關在刑事案件的調查和破案過程中,都將接受他(她)的指揮。

蘭斯·夏普是以民主黨的身份參加競選,獲勝後當選為紐約地方檢察官的。由於紐約州位於美國東部沿海地區,是全美經濟最發達的州府,擁有最大的城市紐約市。這裏移民眾多,20%的居民出生在美國之外。而紐約州內擁有多個聞名全球的高等學府,思想開放,自由主義風氣盛行,是民主黨的堅定追隨者。在最近的兩次大選中,民主黨在紐約州的競選,都取得了完勝。

當然,地方檢察官是蘭斯政治家職業生涯的起點,說穿了,這是一份“臨時性”的工作,充其量是他通向終極奮鬥目標——坐上美國總統寶座的“跳板”。

蘭斯心裏明白,自己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必須全力以赴投入其中,拿出一份漂亮的成績單,爭取4年後連任,然後參加競選紐約州檢察長,就像比爾·克林頓那樣達到目標。

林健站在一旁,見上司認真地聽著,便遞上自己的iPad,屏麵上顯示著紐約銀行股的買賣交易記錄,便繼續匯報說:“我想談談梅森集團,這兩個月梅森瘋狂購買紐約銀行股,金額非常巨大。目前有3家公司跟風,大量買進紐約銀行股,我們要不要立案調查?”

“嗯,這個已經不是新聞了。早上證監會的埃德華·霍恩闖進來,身後跟著聯邦調查局的人。霍恩也發現梅森集團有問題,要我立案,被我給擋回去了。他們要是證據確鑿,為什麽自己不立案,要來調動我的資源調查呢?”

蘭斯把手上的金筆隨手一扔,起身說道:“自從新總統上任後,梅森的買賣交易,全都踩在點子上,你不覺得奇怪嗎?要是沒有內幕消息,這怎麽可能呢?等我養肥了他們,到時候跟彼得·瓦拉赫算總賬。”

“哦,你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啊!”林健笑著收起iPad,手一揮說道。

“嗯。你盯緊他們,發現情況及時告訴我。”蘭斯叮囑了一句,心裏暗想:現在證據還不充足,就是把彼得·瓦拉赫抓進來,等他的律師團隊一到,經過談判討價還價,最多罰款了事。不出24小時,他又返回“街上”作惡去了,除非把這頭金融大鱷一劍封喉,關進大牢,天下才會太平。

林健聽了蘭斯的話,立刻領會了上司的意圖。他們曾經同在一個律師事務所共事,他的辦案能力受到蘭斯的賞識。在這個兩百多人的辦事處,他的地位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辦公室的第2號人物,直接向蘭斯本人負責和匯報工作。也隻有像蘭斯這樣高級別的資深地方檢察官,可以起訴轄區內的重大案件,以及在社會上影響更廣泛的案件。

所以,當蘭斯競選獲勝就任地方檢察官,第一件事情便是搭班子,說服他當助手。

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

每個檢察官新上任時,都會帶來一批自己信任的助手,同時解雇一些原來的工作人員,造成助理檢察官的“流動性”:即失業率相當高。這是檢察官的“政治性”所決定的,也是助理檢察官的職業特點。

一般來說,助理檢察官的工資待遇普遍比較低,所以很多人都把這個職位當作“實習”的機會,跟在檢察官身邊工作幾年,積累一些審判的實踐經驗,然後搶在下一輪競選之前,紛紛“跳槽”另求發展。助理檢察官的“流動性”嚴重影響了檢察工作的職業化,也影響了執法工作的效率和連續性,這是美國司法係統的弊端。

而林健看好蘭斯的潛在能力,堅信他的政治理念。當蘭斯說服林健作為他的助手,承擔具體案件的調查和起訴工作,負責重罪刑事案件的時候,像是侵犯人身罪和財產罪,尤其是詐騙罪的收案、預審聽證、大陪審團調查、法庭審判和上訴等階段的檢察工作,他無不全力以赴執行命令。

眼下,他必須監督手下人員,推動並執行蘭斯製定的破案計劃,負責準備好新聞稿件,讓蘭斯可以隨時應對選民的提問。

他暗下決心,跟定了蘭斯一直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