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午10點整,史蒂夫和徐麗麗離開“平行時空科研所”,前去參加社區舉辦的派對,慶祝耶穌基督的誕生,同時為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募捐。

他們到達學校的時候,大門口人來人往人聲鼎沸,整個大樓張燈結彩裝飾一新,一棵超大的聖誕樹矗立在大禮堂裏,樹下大大小小的禮物盒堆成小山般,烘托出濃濃的聖誕氣氛。

徐麗麗走近聖誕樹,把帶來的禮物盒擺在樹下,然後朝四周望過去,發現來客幾乎全是陌生人。她心生疑惑,回頭想跟史蒂夫說些什麽,他不見了蹤影。

這時,史蒂夫的老板彼得端著一杯酒,走來向她打招呼:“麗麗,史蒂夫呢?”

“他——他剛才還在這裏呢。怎麽……”徐麗麗扭頭向門口張望,史蒂夫也不在那兒,便又看向自助餐台。她看見史蒂夫端著兩杯雞尾酒,微笑著向自己走來,頓時鬆了一口氣。

史蒂夫遞了一杯酒給徐麗麗,見彼得正和她在交談,笑著向上司問好:“彼得,你這麽早就到了?”

彼得詭異地笑道:“這種場合我可不能遲到,對嗎?”

他們寒暄著朝自助餐台走去。餐台上擺滿豐盛的菜肴,有串燒雞、火雞、烤牛肉、煎三文魚,還有蔬菜沙拉、小豌豆、以及乳酪蛋糕,吧台上各式飲料應有盡有,紅葡萄酒、白葡萄酒、咖啡、熱巧克力。

徐麗麗喝著紅葡萄酒與彼得閑聊,視線卻始終追著史蒂夫,不曾離開半步。酒過三巡,她已然微醺,搖晃著走去餐桌拿了兩片三文魚。再回頭,史蒂夫從她的視線消失,不見了。她的臉色立刻凝重起來,酒醒了一半,放下餐盤繞著禮堂轉了一圈,依然沒有他的影子。她轉身向門外走去,卻被彼得叫住了:“麗麗,你要走了嗎?”

“沒有,我出去透透空氣。”

徐麗麗撇下彼得,疾步走到禮堂外麵,繞著學校走了一圈去尋找史蒂夫。眼下,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會受到威脅,反倒擔心史蒂夫遭暗算。她突然間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今天如果她發生意外死了,史蒂夫一定是被女人纏上,掉入她們設下的陷阱。他會因為深深的負疚,把自己囚禁在心牢內痛苦不堪一輩子。

可能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她突然領悟到,一個人的命運猶如無底深淵,當你看向它的時候它也在回望你,而就在那一刻,你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了。即便她無法逃脫命運的安排,無論如何,史蒂夫不能重複詹姆斯的悲劇,帶著負罪感活下去。

眼下,距離發生意外的時間越來越接近,她和史蒂夫一分一秒都不能分開,否則很有可能被壞蛋鑽了空子。

她在學校外圍轉了一圈,沒有看見史蒂夫的影子,便加快腳步返回學校的大禮堂。此時參加募捐的人也開始多了起來,她在人堆裏四下張望,依然沒有看見史蒂夫,這回就連彼得也不見了。

她樓上樓下找了一遍,就連衛生間都找遍了,最後在遊樂室的衛生間門外,聽見裏麵傳出異樣的聲音。她湊近門縫,豎起耳朵聽,是史蒂夫的說話聲。

“史蒂夫,是你在裏麵嗎?”徐麗麗一邊敲門,一邊發問。

……

徐麗麗發急了:“史蒂夫,我知道你在裏麵。”她加快敲門的頻率大聲叫道:“史蒂夫,開門,開門。你快開門。”

衛生間的門打開了。

史蒂夫站在門口,尷尬地看著徐麗麗,剛想張口解釋。從他身後傳出女人嗲聲嗲氣地驚叫聲:“嗨,史蒂夫,我們才剛開始呢,你就——”

女人赤身**,兩條雪白的手臂纏在史蒂夫的腰際,“咯咯咯咯”笑得放縱而不知廉恥。史蒂夫企圖擺脫女人的糾纏。他越是用力掙脫,她的腰肢柔軟得猶如一條蛇,緊緊地貼在他的背部。

史蒂夫驚慌地連忙解釋說:“麗麗,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徐麗麗哪裏還能聽得進解釋,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盡管她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可是麵對眼前的情景,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她的目光轉向史蒂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掉頭便走。

她傷心地流著眼淚,顧不得穿走寄存在起坐間的大衣,慌慌張張地衝向大門外。

史蒂夫見狀,奮力掰開女人的手臂,急忙地追了出去。他剛到達校門口,聽見“啊”的一聲尖叫。一輛飛馳的摩托車瘋狂地撞向徐麗麗,她被撞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在路中央,接著傳來汽車輪胎鎖死,橡膠摩擦柏油馬路的刹車聲。那輛肇事摩托車稍作停頓,開足馬力,朝路旁的一條岔道疾馳而去。

史蒂夫頓時兩腿發軟,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刹那間仿佛靈魂出竅,愣住了!

瞬間過後,他絕望地跑向徐麗麗,跪在地上把她抱在懷裏。借著黯淡的路燈,他見徐麗麗緊閉兩眼,灼熱的鮮血順著她的額頭流下來,心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忍不住驚叫道:“麗麗,麗麗,你醒醒,你醒醒啊。”

“啊呀,好像出車禍了欸……”

“她昏過去了——叫救護車了嗎?”

“看樣子傷得不輕啊?”

路人們紛紛圍攏過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史蒂夫急得朝人們大聲叫喚:“快打911,拜托了!”

情急慌忙之中,史蒂夫在人群中發現了科茨和傑森·摩爾,也正關注著徐麗麗的傷勢。當他的目光與科茨相遇的時候,傑森·摩爾在一旁看見了,立刻說道:“你放心,救護車馬上就到,肇事者逃不了的,警車已經追過去了。”

史蒂夫聽了之後略感心安,但還是不停地抬腕看表,救護車趕到出事現場用了8分零10秒。這8分零10秒,他等得真是心焦啊,仿佛一個世紀這麽長久!他凝視著昏迷不醒的妻子,心疼、愧疚、無奈和自責,一時間萬般情緒湧上心頭,交織折磨著他。

此時此刻,在實驗室忙碌的徐黃河,通過徐麗麗手臂內的追蹤器,得知妹妹沒有躲過劫難,意外還是發生,而且還提前發生了。他焦急萬分,心如刀絞,立刻放下手頭工作趕到醫院。

在醫院的手術室外麵,他看見史蒂夫雙手撐著腦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麵如死灰。他顧不上走廊上還有其他人,隻管發泄心裏的感受,對著史蒂夫劈頭蓋臉厲聲質問:“史蒂夫,你是怎麽答應我的?我真不該相信你,我錯看你了。不,這全是我的錯。是我無能,哦,上帝呀……”

史蒂夫抬頭望著徐黃河,嘴唇上下蠕動,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也不想為自己辯護。被徐黃河不問青紅皂白,怒氣衝衝地指責,他的心裏反倒舒服一點。現在他隻有一個願望,希望徐麗麗能夠堅強地挺過來,再大的委屈都願意承受。

傑森·摩爾自打意外發生後,始終陪在史蒂夫的身旁,直到徐麗麗被推進手術室。其實他的心裏也非常自責,警察局和聯邦調查局在學校的裏裏外外布置了充足的警力,把來賓的身份全都過濾了一遍,保護措施可說是萬無一失。誰能預料慈善會還沒有開始,徐麗麗突然衝向馬路中間,事故突然發生了。

這隻能證明犯罪團夥心狠手辣,狡猾奸詐,他們想幹掉徐麗麗和史蒂夫的決心,非常堅定。徐黃河一味地責怪史蒂夫,似乎有欠公平。在他看來徐黃河是科學家,研究的科學項目相當尖端,他們下一個襲擊的目標很可能是他也說不定。

傑森·摩爾想到此,便主動上前與徐黃河打招呼說:“你好,我是傑森·摩爾,紐約警察局助理總警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徐麗麗的哥哥吧。對於徐麗麗的傷勢,我感到非常遺憾。你有什麽疑問,可以問我。”

徐黃河的目光立刻轉向傑森·摩爾。今天早上,他就是因為聽了史蒂夫的話,紐約警察局和聯邦調查局將聯合起來,保護他妹妹的安全,這才放心讓她走出科研所。結果意外還是發生了。理智上他明白不該怪他們,但是感情上卻接受不了,心裏別扭不願搭理傑森·摩爾。

史蒂夫見此情景,站起來,悲痛地向徐黃河介紹徐麗麗的病情:“麗麗因為顱骨多處骨裂,腦組織移動了位置,出現嚴重的腦氙現象,處於腦死亡狀態,不得不接受開顱手術。”

徐黃河因心生悶氣,依然不吱聲。不過他惦記著妹妹的病情,似乎要做最壞的打算了。他琢磨著下一步的計劃,以防她的情況進一步惡化。

這樣一想,他抬腕看表:11點35分,手術已進行了1小時5分鍾,可能還要持續兩三個小時。他對和他一起來的埃倫說:“我們要早做準備,準備把麗麗接回去。你先回科研所安排,我在這裏盯著,我們隨時聯絡。”

“好,那我先走了。”埃倫答應著轉身就走,也沒來得及與史蒂夫和傑森·摩爾打招呼。

徐黃河點頭默認。

經過4個半小時的焦急等待,徐麗麗終於被護士推出手術室,徐黃河和史蒂夫立刻圍上來。

徐麗麗躺在病**,鼻腔裏插著管子,由於剛剛做過開顱手術,她麵部充血,眼睛腫得隻剩一條細縫。史蒂夫的心被刺得痛極了,淚水不由自主地順著臉頰流下來。

傑森·摩爾走上前,扶著史蒂夫的雙肩,把他拉到一旁安慰道:“很遺憾,徐麗麗傷勢這麽嚴重,現在你什麽都不能為她做。走,去聽聽醫生怎麽說。”

主治醫生正好從手術室出來。他們立刻圍上前去詢問情況。徐黃河望著生命垂危的妹妹,強忍眼淚問道:“我是徐麗麗的哥哥,她的情況怎麽樣?請你如實告訴我。”

這樣的情形主治醫生見多了,因此簡要地介紹說:“徐麗麗送來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了。坦率地講,她現在無法自主呼吸,隻能通過儀器勉強維持生命。接下來,就要看她自己的生存意誌了。”

徐黃河當然明白他妹妹目前的處境。她改變了時間線,反而使得“意外事件”提前發生,並且是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如此一來,他之前準備的補救方案,也就於事無補了。他必須另外想辦法來挽救的生命,便焦急地問道:“請問,她治愈的可能性是多少?”

“她的情況很不樂觀。她的腦幹反射消失,腦電波消失,康複的概率隻有1%,恢複清醒的概率幾乎為零。”主治醫生坦言,治愈徐麗麗的希望很渺小。

“我要把她帶回去。埃倫是生物學工程專家,也是特別棒的醫生,我們來照顧她。”徐黃河的視線沒有離開妹妹。他機械地說了這番話,卻緊鑼密鼓地反複思量,醞釀一個挽救妹妹生命的方案。

“不行。她現在尚未脫離危險,還是留在醫院穩妥。”主治醫生非常擔心,拒絕了徐黃河的要求。

徐黃河態度堅決地對主治醫生說:“我堅持。”

今天早上就在徐麗麗出事之前,他意外地獲悉一個驚人的好消息。徐長江在屏幕那端興奮地告訴他:“黃河,吉姆攻克了一大難題,麗麗的意識下次跨越‘前時空’,至少能停留3個月……”

未等徐長江說完,他已經興奮起來,竟下意識地露出難得的笑容,大聲說道:“太棒了!這是大突破呀。”

誰知他話音剛落,便傳來麗麗遭遇不測的消息。

愛因斯坦說過:“時間是不可逆的!”

過去的已經過去,他無法挽回。興許,他能改變未來。但是改變未來的前提條件,妹妹的心髒不能停止跳動。情急之下,他想到一個絕妙的方法:使用障眼法迷惑肇事者,讓他們以為妹妹已經去世,盡快安排她的意識跨越“前時空”,在那兒稍作停留,安全就有保障了。

徐黃河看著主治醫生,以毫無商量的語氣說:“我帶她回家,現在就走,請你簽字吧。”

“那好吧,我派救護車護送她。”主治醫生隻能答應了。

史蒂夫見他們要把徐麗麗送走,立刻急眼了:“我不同意。徐麗麗是我太太,我不放棄治療。”

“誰說放棄治療啦?”徐黃河的臉色相當難看。他依舊望著妹妹,語氣略帶責備地說道:“史蒂夫,是你說服我的,說保安措施萬無一失,我相信了你。她現在——”

徐黃河哽咽地低頭,說不下去了。

“我……我——”史蒂夫銳氣頓失,無話可說。他知道,徐黃河在科研所一定有挽救麗麗的辦法。此時固執己見對麗麗不利。

傑森·摩爾立刻解釋道:“對不起,徐先生。這不能全怪史蒂夫,我也有責任。”意外發生的時候,他正巡視到學校的大門口,親眼看見徐麗麗衝到大街上,摩托車撞飛她倒在血泊裏,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徐黃河緊繃的臉,此時略顯鬆弛一些。他接下來的計劃需要警方和聯邦調查局的配合。而且他明知會有意外事件發生,無論誰都無法阻止,他現在找茬顯然沒道理。

主治醫生見此情景,看著徐黃河追問道:“你們決定了嗎?”

徐黃河點點頭,然後退後幾步,示意史蒂夫和傑森·摩爾過去。他放低聲音問傑森·摩爾:“警官,你能護送麗麗返回科研所嗎?”

“當然,我很樂意效勞。”傑森·摩爾一口答應。

徐黃河馬上說道:“謝謝。你去準備掩護車輛和護送人員,我有一個回實驗室的方法,這個方案需要主治醫生的配合,由我和史蒂夫去辦。現在我們分頭行動,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