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徐麗麗聽從史蒂夫的勸說，留在科研所的實驗室，沒有跨出大門半步。第2次試驗結束後，她躺在休息室的**休息，等待著徐黃河的安排。

在過去的29個小時裏，徐黃河聯合“前時空”進行了兩次科學實驗——量子隱性傳送，創下了人類的曆史奇跡。但是由於時間緊迫，徐麗麗的意識停留“前時空”的時間有限，徐美美出事那天的時間線，她還來不及去調查。聽她哥哥說，這是一個必須攻克的科學難關，也是一個係統性的工程。

下午5點整，距離徐美美發生意外的時間，隻剩31個小時。

徐黃河和埃倫幾乎沒有睡覺，他們聯合“前時空”的徐長江，決定進行第3次量子隱性傳送試驗，延長徐麗麗在“前時空”的時間。

下午5點整，徐麗麗的意識再次被傳送到“前時空”。這一回，她經過體能和數據檢測後，因為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很快便能熟練而從容地行走了。

徐長江帶著徐麗麗，坐上無人駕駛飛車，漸漸地遠離曼哈頓的摩天高樓，向著康州方向開去。

夕陽西下，大街上一棟棟錯落有致的小洋樓，被天邊的晚霞染成了紅色，掩映在繁茂的灌木叢中。片刻，飛車停在一幢紅磚綠瓦的洋房前，前庭諾大的草坪，從大路一直延伸至大門邊，道路兩旁是修剪整齊的冬青，與周邊設計新穎的樓房相比，這幢小洋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顯得很破舊，並且已經過時了。

徐麗麗站在庭院旁，驚異地發現，這分明是她和史蒂夫共同打造的“家園”，時間仿佛靜止了：門前挺立著兩棵鳳尾樹，一串風鈴掛在屋外的簷廊上，是她用硬盤磁片製作的，送給史蒂夫20歲的生日禮物。

不過待她走近細看的時候，連接磁盤的尼龍繩經過風吹雨淋，已由鮮紅蛻變成暗紅色。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徐長江說不出話。

“你是想說這是你的家，風鈴是你做的？”徐長江替代徐麗麗，說出了她的疑問。未等她做出反應，徐長江肯定地說道：“這串風鈴是美美送給詹姆斯的生日禮物。自從美美去世以後，詹姆斯一直很自責，幾乎與朋友斷絕了往來。他堅持住在老房子裏，房間的擺設還是原來的樣子。”說著，他走到門前，門自動地打開了。

詹姆斯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從監控器的熒光屏上看見他們，便通過電子遠程控製打開房門，來到客廳招呼他們：“你們好，請進。”

徐麗麗走進客廳，環顧四周，沒有一點陌生感，很自然地坐在了沙發上。她撫摸著老舊的沙發和茶幾，抬眼望去，音響、落地燈、花瓶、光盤架子全是她熟悉的，隻不過陳舊一些而已。

她正環顧客廳的擺設，詹姆斯端著一杯加了檸檬片的“伯爵茶”，擺上了茶幾。

“請喝茶。”詹姆斯客氣地說。

“謝謝。”徐麗麗端起杯子，聞了聞杯中的茶香，隻覺清香宜人，遂輕輕地啜了一口，便放下茶杯。她拿出手機按下錄音鍵，然後看著詹姆斯，語氣溫柔地像個小女人：“我可以采訪您了嗎？”

詹姆斯注視著徐麗麗，她喝茶的模樣像極了美美，便忍不住地反問道：“你為什麽要采訪我？請給我一個理由。否則我還是會拒絕你的。”

“對不起。我不想打探您的隱私，因為您的回憶對我非常重要，這關乎我的生命安全。”情急中，徐麗麗忘了自己的記者身份，竟在采訪中，下意識地摻雜了個人的私事。

徐長江連忙補充說：“詹姆斯，今天徐麗麗采訪你，你能保密嗎？”

“當然。”詹姆斯渴望知道徐麗麗是誰，為什麽她長得和徐美美一模一樣。

聽見詹姆斯的許諾，徐長江鬆了一口氣，然後坐在詹姆斯對麵，向他說明徐麗麗的真實身份。

詹姆斯聽著聽著，一臉疑惑地看著徐麗麗，心下暗想：“她是徐美美的克隆體？這怎麽可能呢？隻有在科幻電影裏，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景。”

詹姆斯臉上的異樣表情，徐長江覺察到了。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即使再聰明的人，也無法一下子接受眼前發生的事情。徐麗麗生活的時空，原本應該緊隨“前時空”的時間線，按部就班一點點地向前行進，這是地球上兩個時空同時運行的大趨勢。

這就像熱力學的理論所闡述的：在多粒子係統中，單個粒子的運動無法描述，但是大量粒子的運動是可以非常精確描述的。這就好像以百兆計算的人口數量，前提是達到了統計學的數量級。這種時候如果預測一個人或者少數人的未來是沒有可能的，但對於達到百兆數量級的人類社會動向，則完全能通過統計科學的計算，預知未來各國的經濟、國界、兵力、人口數量，以及即將發生的事件。

也就是說，時空運行的大趨勢是不會改變的，但是中間如果出現了變異，就像這兩天他聯合徐黃河，把徐麗麗的意識傳送到“前時空”來，相當於人為幹擾了她那個時空的正常運行。不過這起小的“變異”事件，還不足以改變大趨勢。但是未來如果她生活的時空人為幹擾過度，出現“大變異”事件，就必須進行人為糾正，整個時空的運行才會重返到大趨勢中來。

這都是他和徐黃河的思想實驗，至於未來那些變異事件究竟怎樣影響大趨勢，隻能等待事態的發展程度了……

徐長江看著詹姆斯，想要對他解釋這些原理，可是徐麗麗留在這裏的時間有限，便隻能簡要地說明情況：“詹姆斯，你現在知道了。麗麗和美美的關係很微妙，現在的問題是，美美28年前發生的意外，在28年後的相同時間，也將發生在麗麗的身上。她采訪你的目的，是想知道美美意外發生之前的時間線，避免意外再次發生。時間緊迫，你能告訴我們，這起意外是怎麽發生的嗎？”

詹姆斯聽了一怔。如果情況真的像徐長江描述的那樣，過去發生的那起事件，對徐麗麗可能會有幫助。他不再猶豫了，緩緩地講述了他不願麵對的往事：

2019年12月22日星期天，我和美美在市政廳領取了結婚證，然後我們去聖約翰公墓，祭奠父母親，把結婚的好消息告訴他們。我預定了聖誕夜去悉尼度蜜月，在去度蜜月之前，我們倆還要去上班。12月23日，也就是婚後第2天，我去參加每年一度最大規模的慈善晚會，本來美美答應我一起去的，結果她沒去成，說是有一個采訪任務。

我有些生氣，在派對上悶悶不樂，喝了一些威士忌，待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抬腕看表已經晚上8點47分，就想早點回家去。本來我已經有點醉了，走到門口的時候，被我的女秘書海倫給纏上，半醉半醒地去了賓館，做了對不起美美的事情。

酒醒之後我很羞憤，何況還在新婚蜜月之際，感覺被人給玩弄了，便警告海倫，不要糾纏我，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情況，我就報警。

海倫卻威脅我說，她暗戀我很久了，隻要我敢報警，就把我出軌的事情告訴美美，還打開視頻給我看，她和我在**的鬼模樣。

我豈能任由女人擺布？

當天晚上，我毫不猶豫地黑客侵入海倫的電腦，想把那段視頻毀掉。但無意中發現，她是一個國際邪惡組織的成員，正進行一項破壞科學研究的勾當，目的是控製全球金融界，她的組織便可漁翁獲利。我恍然大悟。海倫接近我，絕不是暗戀我，而是利用我在金融界的影響和能力，企圖要挾我配合他們的行動，所以才拍下視頻，達到控製我的目的。

獲知這一情況後，我首先考慮的是美美的安全。美美是一名記者，經她手的任何事情隻要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她都會順藤摸瓜刨根問底。

因此，我迅速製定了兩個計劃，一方麵故意疏遠美美，免得她遭遇不測。另一方麵與海倫周旋，假裝與她親熱，使她的計謀落空。結果美美誤會了我，以為我移情別戀，取消了悉尼的蜜月旅行。

在跨年晚會上，海倫一看見我，便尋找機會糾纏我。我擔心被美美發現，千方百計躲避海倫，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海倫糾纏我的場麵被美美撞見，她一氣之下轉身離去，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踏空一格，身體向下翻滾下去。這時大家正看著電視屏幕，與紐約時代廣場一起倒計新年來臨：“8，7，6、5……”

美美被及時送進醫院，因為是額頭先著地，她的脖子摔斷了，最後——

說到此，詹姆斯停頓了。他抬頭看著徐長江，站起來，彎腰向他鞠了一躬，麵帶愧疚地說：“對不起，長江，我沒有照顧好美美。”

徐長江感到相當震驚。

美美遭遇意外的背後故事，今天詹姆斯要是不說出來，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現在他理解詹姆斯了，28年來緘口不談那次意外。其實他早就原諒詹姆斯了。當下的人都活在現在和未來，唯獨詹姆斯活在過去，他把自己關在“心”造的監獄裏，像給自己判了無期徒刑，直到今天還在懲罰自己。

他也更加擔心徐麗麗了，原本平行運行的兩個時空，一前一後，是不該出現交叉點的。然而剛才聽了詹姆斯的話，發現麗麗和美美的時間線，有時候重疊交叉，有的時候平行向前，印證了他和徐黃河的思想實驗——由於人為的幹擾，出現了“變異”事件。徐麗麗和史蒂夫在墓地被人跟蹤，就是典型的“變異”插曲。

而徐麗麗聽了詹姆斯的敘述，反倒稍感安心，發生在徐美美身上的事情，並沒有像她哥哥描述的那樣，在她的身上複製一遍。也隻有他們結婚的那天，她和史蒂夫去聖約翰墓地祭拜父母，確實和徐美美是重疊的。這究竟是什麽狀況呢？她不由得在心裏產生了疑慮。

但是徐長江卻焦急地說：“詹姆斯，你不必再糾結過去了。現在我需要你回憶一下，在那個特殊的12月，你和美美在一起的時間、地點，以及接觸了哪些人，都羅列出來，最好能精確到分、秒。”

徐長江話音剛落，徐麗麗之前的恐懼感又回來了。今天恰巧是12月23日，28年前詹姆斯去參加慈善晚會，史蒂夫今晚也會去的。這是她哥哥給她輸液的時候，為了讓她安心參與第3次試驗，證明史蒂夫很安全，晚上還會參加慈善晚宴。這件事情又與詹姆斯是重疊的，隻是時間還沒有到，尚未發生而已。

而且她已經預先知道：12月31日，她就要意外身亡！這本是天機，不可泄露！

絕望中，徐麗麗想起臨行前她哥哥說過的話，便連忙請求道：“詹姆斯，如果可以的話，請您把徐美美的時間線，給我列出來好嗎？”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就差把“我不想死”給說出來了。

詹姆斯看了看徐麗麗，又瞧了瞧徐長江，露出好奇的眼神。

徐長江本想解釋說：“詹姆斯，捋清美美的時間線相當重要。一個不同的決定，不管是大是小，由於時間線改變了，一個接著一個的時刻、一個接著一個的選擇，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不同。通常人們不知道事情會發生變化，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記得了。幸好，你記憶力超群，你記得。”

但是還未等他開口，埃倫的全息影像出現了，焦急地對他說：“長江，麗麗時間不多，她必須回去了。”

徐長江不得不站起來說：“麗麗，我們得走了。詹姆斯，我會告訴你所有一切，請等我的信息。請原諒你自己吧，不要再把自己關在‘心牢’了。”

詹姆斯在疑惑中，目送他們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