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誰是敵人

八時整,趙忠平來到肖主任的辦公室。桌上的煙碟裏堆滿了煙頭。看樣子,肖主任已在這裏思考很久了。

他進來後,肖主任簡單地說了一聲:“坐吧!”便又轉身向著窗外沉思起來。

夏天的白晝退得特別遲。這時,落日像塗了一層胭脂,從山峰上慢慢沉下去,半個天隨著染得通紅。窗外的竹林,也蒙上了它的餘暉,變成紫色。

趙忠平悄悄坐下來。屋子裏十分寂靜。山畔上鬆殼落地的聲音不斷傳進來。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跟你說的話嗎?”過了一會,肖主任慢慢轉過身來,他的心情似乎很沉重。“那時我判斷:敵人是在我們的內部,主要嫌疑分子是江大雲,那天夜間槍擊你的事件,也是江大雲有意識做的。這種估計是錯誤的。”

趙忠平微皺著眉頭望著肖主任。

肖主任繼續說:“敵人自以為是聰明的,但往往也會弄巧成拙。這就像老百姓常說的:狐狸去吃雞,雞沒吃著,先把自己的尾巴露出來了。”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話,他拿起話機:“……啊,我是肖主任……你對我說吧……”他聽對方講了很久,最後說:“你們采取各種方式向江大雲進行了解是很好的,但千萬不能使他感到組織對他不信任,因為我們沒有任何充分的根據,證明他有問題。”

肖主任放下話機,接著對趙忠平說:“許民報告:通信班以思想檢討方式開了個會,檢查最近以來大家的思想。江大雲發言,說他在這個星期日進城,遇到一個婦女,向他打聽道路。他帶她到了地方後,婦女堅持送他一包點心來酬謝他。他不要,推來推去,婦女堅持要給。他隻好拿了一塊糖。他檢討,他回來怕大家批評他犯了紀律,沒敢說。忠平同誌,你認為江大雲講的是真實的嗎?”

“我還沒有肯定的意見。”趙忠平回憶到江大雲鑒定上的疑點。“不過我覺得他不是這個案件的主要對象。至於那天槍擊我的事,我覺得也是個偶然的事件。江大雲說的是真話,由於不慎,槍走了火,碰巧子彈落在我的附近。不然的話,有些問題就解釋不通,比如他怎麽知道那時我要回師部呢?即使在路上聽見有人走路的聲音,可是在夜晚,又隔得那麽遠,他怎麽會認得出是我呢?”

“嗯,否則我們便會走冤枉路,甚至會被蒙騙。”肖主任說。“你以為那個女人是特務嗎?”

“起碼是一個非常值得懷疑的對象。”

“對!”肖主任說,“假設江大雲是他們中間的人,而這個女人是來找他聯係,那麽既有了談話的機會,何必還要給江大雲一個紙條?即使有必要,敵人是否會粗心到把所給的最重要的東西,當場就遺失了?”

“是啊,我也這樣想過。這中間一定存在著很多問題。這些問題,現在我還沒想透。我想,一種可能是:敵人地地道道是個笨蛋,真的把紙條遺失了。不過這種可能太小,甚至沒有;另一種可能是敵人故意陷害江大雲,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完全是陷害的行為,是敵人的陰謀詭計!不過,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這個案件在某一個環節與江大雲是有聯係的。不然,敵人為什麽不陷害別的人,而單單找到了他?除非還有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在知道這個案件的人當中,有了壞分子——我認為是沒有的——因為他曉得江大雲是送文件的人,也知道我們定會對江大雲注意,他就弄出這套把戲來,蒙蔽我們的視線,拿江大雲做他的替身。”

趙忠平的麵孔豁然明朗起來,連連點頭,他說:“現在關鍵是找到那個女人。”

“當然很必要。但是,”肖主任重新燃起了一支煙,“假若我們上麵的判斷沒有錯誤的話,這個女人我們再不會見到了,除非是敵人犯了錯誤或者我們破案的時候。”

趙忠平思考著肖主任的話,好久沒作聲。他在想著今後將從何入手。目前來看,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肖主任看穿了趙忠平沒說話的意思,用商討的口吻問道:“你不覺得張明是個很值得我們弄清楚的對象嗎?”

趙忠平用期待的眼光盯著肖主任。

“她到水墨區去找張明是什麽意思呢?你相信他們是親戚嗎?”

“是,我明白了!”趙忠平變得活躍起來,“張明並未死於瘟疫,這也可以肯定了?”

“對的。”肖主任說:“如果我們弄清女人去上山村的目的和張明的下落,破案工作就接近結束了,而且我判斷:張明是不會離我們很遠的。”

接著,肖主任又對今後工作做了具體的指示。他在趙忠平臨走時,又囑咐說:“趙科長,從女人找江大雲這些事看,敵人已經知道我們在注意他們了。因此,我們要盡最大努力,迅速破案,否則我們A團的情況,敵人還會用其他方法送給國外敵人的。”

熄燈之前趙忠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和A團通了一次電話:“你是許民同誌嗎?請你來一趟吧,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情況為什麽是複雜的了。同時我們再研究一下江大雲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