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的女人

史 超

一 軍事情報

祖國南方邊疆的月夜，分外美麗動人。皎潔的光輝普照著起伏的山巒、茂密高大的森林和山澗的流水，使它們都披上了一件銀色的服裝。滿山遍野的茶樹盛開著豔紅的花朵。香蕉、菠蘿散發著甜香。微風吹起，把這誘人的香味直送到山腰下的營房裏。那裏，勞動了一天的人們已經安睡了，隻有不多幾個窗戶裏還透出燈光。其中一間房子裏，師部的保衛科科長正坐在桌前，手支著頭，翻閱著材料。他是來A團檢查工作的。

突然，電話鈴聲在牆角的桌子上響起了，鈴聲愈來愈急。趙忠平走過去，拿起了話筒。

“我是趙忠平……噢，肖主任！什麽事？……啊！啊……好，我馬上就回師部。”

他穿好衣服，帶上手槍，就跨上往師部去的道路。

趙忠平的年紀約莫三十歲出頭，細高個兒，帶著一副深度的近視眼鏡，說話輕而慢，做事不慌不忙。師政治部肖主任常說他是炮彈落在身邊也不慌亂的人。

“一定發生了什麽重要問題！”他知道，沒有特別情況，肖主任是不會半夜往團裏打電話給他的。他想著，慢慢加快了腳步。

離師政治部還有二三裏地，路兩旁的芭蕉樹逐漸稠密起來。趙忠平剛剛進入芭蕉林，隻聽得一聲槍響。接著子彈嗖地從他的頭上飛過去，並擊在什麽東西上麵。趙忠平迅速靠在一棵粗大的芭蕉樹上，掏出槍來，注視槍聲傳來的方向。

夜晚十分寂靜，隻聽到均勻的腳步聲由近而遠，慢慢地消失了。

這個突然發生的事件，並沒使他停留很久，因為他想到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著他。他走著，一麵留意警視著周圍，一麵又從這件事聯想了許多問題。

師政治部辦公室桌上的煤油燈擰得很亮，茶盤裏放著兩杯盛滿了的紅茶。師政治部肖主任坐在辦公桌前，仔細地翻閱文件，不時拿起鋼筆向本子上寫幾句。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個兒矮矮的，寬肩膀，兩隻眼睛流露著熱情而安定的光芒。

趙忠平喊了聲：“報告！”走進辦公室以後，肖主任順手指著對麵的一隻藤椅說：“趙忠平同誌，你坐下，現在我們來研究吧！”

情況是這樣的：邊防哨兵在今天黎明的時候，發現有人跳入大黑河，向對岸遊去，企圖偷越國境線。哨兵命令他回來，無效，就將他當場擊斃。從他衣服裏搜出一個用油紙密封著的小本，本子上記載著我軍A團的人員武器裝備的情報，這個情報的數目字，的確是我軍A團現在的情況。

肖主任詳細而又有條理地講罷以後，把從敵人身上搜出的那個本子，放到趙忠平的麵前，閃動著眼睛，注視著趙忠平。

“敵人從外部搞到這樣準確的情報，有可能嗎？”肖主任等趙忠平看罷後，便提出問題。

“可能性不大。”趙忠平說。

“我也認為這樣，這是內部的人搞的。”肖主任肯定了這一點，“但他是與外部的敵人結合著的。”

趙忠平點了點頭。

“我想了一晚上，腦子已經熱起來。你剛接觸這個情況，腦子還是冷靜的。請你考慮一下，我們要破獲這個案件，把敵人一網打盡，應該從什麽地方著眼？”

屋子裏靜了下來，窗外的芭蕉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敵人的情報和我們司令部門所統計的，是不是一樣的？”趙忠平說。

“是的。”

“我想先從負責這部門工作的人員身上著手調查。”

“我同意。師司令部作戰處人員的檔案，我已全部看過了。”肖主任瞥了瞥桌頭的一堆檔案。“我也和參謀長研究過。根據參謀長了解，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收到A團六月份的實力統計表。”

“那麽，我還是先到A團了解一下，有什麽情況，再向你報告。”

“可以。”肖主任說，隨著站了起來。

趙忠平正準備離開主任辦公室時，忽然想起了剛才在路上發生的事情，就把這個情況向肖主任作了報告。

“你覺得這兩個事情有什麽聯係嗎？”

“除非敵人已經發覺我回政治部是為了這件事，想要暗殺我，否則是一種偶然的現象。”

“敵人不會算卦吧！”肖主任搖了搖頭，“不過，我們對任何可疑之點也不應輕易放過。”

“是！”

“明天我打電話通知團政治處張主任，你們配合進行，進行的時候要避免聲張。”

“是！”

肖主任將檔案鎖進櫃子，叫值班人員鎖了門，和趙忠平一塊走到宿舍，臨別時，他囑咐趙忠平今天夜裏要好好睡覺，迎接明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