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原自然與“物感”說
劉勰的文學本源於自然的文學觀念,貫穿全書,與繼承前人的文論遺產相比,他的理論更多是總結了當時的新的創作經驗(這個問題很複雜,有爭議,需專文討論),因此在創作論上,他提出的“物感”說與“原道”說密切相關。劉勰強調創作中的“情”,甚至說“情者文之經”,但情從何而來呢?就是劉勰所說的“物感”。
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感物吟誌,莫非自然。
(《文心雕龍·明詩》)
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
(《文心雕龍·物色》)
原夫登高之指,蓋睹物興情。
(《文心雕龍·詮賦》)
歲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遷,辭以情發。
(《文心雕龍·物色》)
在這些話中,劉勰認為自然的變化,作用於人,會使人心或“感”,或“搖”,或“興”,或“遷”,或“發”。創作就是這樣發生的。“物感”論是劉勰的“原道”論在創作論上的轉換形式。前者是“綱領”,後者是“毛目”,“綱領”與“毛目”是吻合的。劉勰的這一觀念雜有儒家、道家、法家等各家各派的思想,並對之進行綜合概括和改造,特別是在玄思中加以提高,對後代產生很大的影響。這一觀念像一根紅線,貫穿了中國古文論的曆史發展。例如,梁代鍾嶸《詩品序》中說:“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性情,形諸舞詠……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凡斯種種,感**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唐代白居易《題潯陽樓》:“清輝與靈氣,日夕供文篇。”宋代陸遊《冬夜吟》:“造物有意娛詩人,供與詩材次第新。”明代李夢陽《梅月先生詩序》:“情者,動乎遇者也……故遇者物也,動者情也。情動則會心,會心則契神,契則音所謂隨遇而發者也。”清代徐增《而庵詩話》:“花開草長,鳥語蟲聲,皆天地間真詩。能於此等處會意,則三百篇可學,何況唐人也?”這類論述不勝枚舉。文學自然本體論和與此相關的“物感”論,作為中國古代文論的傳統,影響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