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汙蔑
蕭雲看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他們忍不住抬頭環顧四周，然後低下頭仔細思索。
不同？
有什麽不同？
趙小公子也是愣了一下，然後臉就憋得漲紅。
這不是蕭雲之前罵他的話嗎？
“這是誰出的題？什麽意思？！”
他猛地站起來，高聲呼喊。
四周才子們也是紛紛議論，聲音越來越大。
李潤之從門外走進，輕聲笑道：“諸位，莫非是李某有招呼不周的地方？為何如此喧嘩？”
趙小公子立即說道：“李潤之，你什麽意思？我們來你們李府是要見你老爹李國輔的！你卻設下這樣的考題，難不成是故意消遣小爺的？！”
嘩！
場麵一下子就亂了。
大家都被驚住了。
這趙小公子還真是強橫，連李潤之都敢頂撞？
難不成趙家在朝堂的勢力，已經遠超李家了？
他們都在等著李潤之發飆，畢竟任誰被如此頂撞，也不會太開心。
可李潤之卻輕輕一笑，說道：“原來是因為此時，其實今日家父身體欠佳，所以預先設定三個考題，隻有通過考核的才能去見家父。放在你們麵前的，就是第一項考題，並沒有什麽標準答案，隻需隨心而答便可。”
沒有標準答案？
眾人又是愕然。
然後都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趙小公子。
沒有準確答案，就意味著是否過關完全是憑李潤之的心情，這家夥事先就頂撞了對方，不管他怎麽答，如何答，這評價也一定不會太高。
趙小公子正好說話，卻再次被趙鳳息攔住。
僅僅一個眼神，他就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趙鳳息則是越眾而出，輕聲說道：“見過李公子，方才舍弟衝動，還請李公子勿怪。”
李潤之溫柔笑道：“趙參事多慮了，趙小公子青春活力，正是我輩豔羨，何有怪罪之說？”
趙鳳息點了點頭，隨後道：“不過這考題……也是太過巧合，方才在門外，前麵這位蕭府公子就曾提過此時，言辭侮辱，這才讓舍弟如此衝動。如今正巧有這一項考題，本人倒是想要請教這位蕭公子，何為狗，何為犬？又有何種不同？”
蕭雲沒想到這趙鳳息轉移焦點的功夫如此之高，三言兩語，竟將矛盾直接扔到自己身上。
當真有些躺著也中槍的意思。
上官晴兒立即說道：“雲少，他這純屬挑釁，不要理會他！”
她其實是擔心蕭雲根本沒辦法說出狗犬之別。
畢竟在她看來，根本就沒有什麽區別嘛！
蕭雲卻直接站了起來，輕輕一笑，自信滿滿。
其實他也不想答題，因為不想寫字。
即便最近幾日算是臨陣磨槍，但他的字是真的拿不出手！秦人極重品行，連帶著也特別看重書法，聽聞先帝說過一句“見字如人”的話，弄得現在字不好就是人品不好，都成定論了。
如今這睚眥必報的趙鳳息竟然給自己創造了不用寫字的機會……
說實話蕭雲是想要感謝他的！
當然，不會真的這麽做。
他冷眼一掃，便對李潤之笑道：“本少原本隻當天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如今一看，卻是知之甚少，甚至都成了品評的考題，實在是……嗬嗬，我高看了天下才子了！”
這一句話，把在場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包括李潤之。
其實李潤之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差別，甚至覺得自己的父親突然要出這麽一道題的行為很奇怪。
他也微笑還禮，隻是笑的極為勉強尷尬。
直接說道：“既然蕭公子有獨到見解，不如說出來，也讓大家長長見識。”
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對蕭雲狂妄的性子，明顯十分討厭。
蕭雲仿佛讀不懂表情一樣，還歎了口氣，用一種極為失望的表情環顧一圈，弄得全場人都恨得牙癢癢，恨不能衝上去揍這個混蛋一頓！
“狗，乃物種之名，由狼演化，經祖輩千年馴化而得。犬卻不同，大家可將犬字寫於紙張之上，仔細觀察，是否能發現不同？”
一群人在好奇心的趨勢下，都在紙張上寫下一個“犬”字。
看了一下，也沒覺得什麽不同啊。
蕭雲又說道：“諸位中，可有通古文者？”
眾人麵麵相覷，一方麵不知蕭雲為何有此一問，另一方麵……也是都不懂。
現在的文字還沒學明白呢，學什麽古文字？
倒是李潤之輕聲說道：“在下倒是略通一二。”
蕭雲道：“那勞煩李公子將通假古字的犬字寫出，可否？”
李潤之點了點頭，拿起紙筆一陣勾畫，也算是有賣弄之嫌，畫出一個奇怪形狀，看起來真的很像一隻人立而起的狗。
蕭雲笑道：“通假古字非博學者不能寫，李公子能夠寫出來，並且如此傳神，當真不易。李公子可否舉起此字，展示一番？”
什麽樣的人誇你，才會讓你有滿足感？你的敵人！
尤其蕭雲這麽個討厭的家夥，他的誇讚讓李潤之極為受用。
表麵謙遜實則臭屁的舉起字帖，讓每個在場的人都看到。
蕭雲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大家都看到了，今古文字，最大的區別便是簡化，留其神韻而去其繁雜，所以一個犬字，經由多年簡化之後，就成了如今大家麵前的犬字，但今古之犬卻有一個很大的區別，大家可否發現？”
李潤之愣了一下，仔細看向兩種字體，半天也沒看出這其中的差距在哪，或者說……差距原本就太大了，蕭雲到底指的是哪處不同？
反倒是上官晴兒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字帖說道：“這裏！現在的犬字多了個點！原本的犬字上下相連，筆畫貫通，現在的卻偏生在筆畫之外多出一個點來，太明顯了！”
她這一句“太明顯”，又是得罪人的話。
大家心中有氣，卻又不得不承認，確實這是最大的區別！
那麽……所有人都禁不住好奇起來，為什麽會多出這麽個點來呢？
蕭雲點頭笑道：“不錯，正是這個區別。”
李潤之好奇壞了！
趕忙問道：“為何有如此不同？是否其中有何深意？”
蕭雲笑道：“方才我說了，古今之字，雖然幾乎全部轉變，但必須要留有神韻！當年簡化字體的前輩，也一定是抱著留有神韻的理念，不得不在這犬字之上，多留出一個點來，而這個點……正是狗與犬的區別所在！”
“為什麽？”
李潤之立即問道。
蕭雲突然問道：“想必你們養過狗，或者起碼看到過，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有些狗的腳趾，靠近小腿附近，會多出一根來？有些則是沒有，而但凡有的，都是獵犬，忠犬！”
所有人愣了一下，隨後猛地瞪大了眼睛。
好像……好像還真是這樣！
李潤之趕忙讓下人去尋找各種狗，他記憶中有這麽回事，但不去親眼看看又沒法肯定，畢竟沒有人平日裏會關注這種事。
蕭雲則是繼續說道：“狗字通古，有口旁，此口在象形中，便是鍋的意思，狗自古便是納入牛羊豬狗四畜，說白了，養著看家護院，也可以烹飪上桌，是可以吃的。但犬不同，古人雲熬鷹訓犬，那是打獵的幫手！古人雲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又雲效犬馬之勞，這其中的犬，哪有貶義？又怎麽可以跟狗放在一起去說？”
“牧羊人用它放牧，一犬三百羊。獵犬前能捕獵，探尋危險，退而暖被陪伴，關鍵時刻甚至可以救命。戰場上它衝鋒陷陣，百姓家看家護院，生人鳴警，你們覺得它們是狗？我不這麽認為！犬是工具，是陪伴，是左膀右臂，是異種摯友，世間忠誠之士，無任何可比擬！”
“就算你想要殺它，一棍子拍在頭頂，頭破血流，逃竄數丈開外，但凡一聲呼喚，它依然會回到你的身邊，任你棍棒加身而不會露出獠牙，這是犬！現在你們跟我說，犬和狗是一樣的？本少覺得這是一種侮辱，汙蔑！”
蕭雲禁不住激動起來，又緩了口氣，自然而然的過度到一種低沉嚴肅的聲音。
“你們有沒有經曆過？野犬在外，流浪求存，你扔給它一塊肉，它試探著，猶豫著，最終經不住饑餓，將肉吃了，從此便跟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你給它的是一塊無關緊要的肉，它還你的是整個性命！搖尾磨膝，從此侍你至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