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獸潮
向前行進，總能看到一些小獸。
冷凝雙舉起弓箭就要射殺。
她箭法很準。
但卻每每在箭矢命中小獸的一瞬間，小獸就會驚起逃竄，立即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箭矢僅僅差了一丁點，射在空處，搖曳尾羽，彰顯它的尷尬。
幾次下來，皆是如此。
冷凝雙納悶了好一陣，才發現每每在自己射箭的時候，蕭雲都會彈一下手指……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卻認準了是他搗亂！
“你幹什麽？！”
提著弓箭就找上來興師問罪。
這讓蕭雲有些無奈，說道：“摳摳鼻屎，彈出去，怎麽了？”
“你沒有摳！”
“那手指癢，不行嗎？”
“你就是在搗亂！”
“好吧，其實也不算是搗亂了。”
“那你為什麽這麽做？”
蕭雲摸了摸鼻子，輕聲問道：“這些小獸，第一不會增加你春圍的成績，第二你又不會吃它們，那麽射殺是為了什麽？”
“練……練手，很長時間不碰弓箭，怕是手生。”
蕭雲撇了撇嘴說道：“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並非說是不應該殺生，也不是說這些小生命艱難而又可愛，射殺太過殘忍，而是一種需求關係。你需要用它的命來續你的命，吃掉它能活，吃不著很容易死掉，便可以吃，放心大膽的吃，世上無不可不殺。但若是僅僅因為玩樂或者練手這樣的理由，就超出了人與自然的基本準則，而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主人心態去麵對這份自然，可以肆意玩弄，隨意殺戮，以對方的生命作為自己的樂趣……但，何德何能？人類可以自詡淩駕於萬物之上？是不是有些狂妄了一點？”
冷凝雙愣住了，皺起眉頭，仔細的想著。
然後問道：“吃的話，就能殺，不吃的話，就不能殺，可這同樣都是殺，又有什麽區別呢？”
蕭雲笑道：“對這些小獸而言，自然是毫無差別，但對你卻有！”
他走前一步，伸手指著冷凝雙的胸口，沉聲說道：“這裏裝著的，有條界限，是一種規矩。做人不光要守住本心，更重要的是把本心培養成更好的模樣來。”
冷凝雙緊緊皺著眉頭，卻實在是不懂。
雖然不懂，但不影響她知道這些內容的正確性，並且帶有一定的高深程度。
隻要想明白這些，記住這些，對自己是有極大裨益的。
其實在這個世上，很少有人會教導其他人，即便是在朝的官員，想要他們出力教導皇子，也必須給一個少師的名頭，要不然他們是不會願意將自己畢生所學傾囊傳授的。
像蕭雲這樣聖人品的存在，還在教導自己一些至深的道理，這是極為難得的事！
若是不領情，便是有些不講情理了。
不過在她看來，這也算是“應當應分”之事。
雖然蕭雲至今不明白她為什麽對自己總是欠缺了一些距離和禮貌。
如今結伴同行，倒也不在乎那些有的沒的。
繼續向前。
冷凝雙忍不住問道：“咱們到底要找什麽樣的動物？”
“這要看機會。”
蕭雲笑道：“對富貴人家來說，打獵是一種樂趣，但對於專業的獵人來說，打獵是一種生計，有一句話說的挺好，不要用你們的娛樂去挑戰別人的飯碗！”
“哦……”
“即便是專業的獵人，進山也是要看運氣的，一般都隻能打到一些小獸，夠一段時間的飲食而已，但若是想要過冬，或者想要真正的改善生活，就需要打到真正的野獸！”
“為什麽？”
冷凝雙好奇的問道：“不都是肉食嗎？小獸容易，打的多一些不就好了？”
以肉食的分量來區別野獸和小獸，這也是一個富貴人家子弟能夠說出來的正常言論。
倒也沒什麽錯誤。
隻是他們不了解而已。
“野獸，不光是肉，還有皮毛，還有一些內髒，某些野獸的骨頭是可以賣錢的，尤其一些野獸，它們的內髒是很珍貴的藥材，不管是皮毛，骨頭還是藥材，都遠比肉類來的重要的多，一個珍貴的野獸，足以讓一個小村莊度過整個嚴冬！這其中的區別很大，而不是單純的肉食。”
冷凝雙呆呆的眨了眨眼睛。
苦笑的自嘲一聲。
“原本我還以為自己知道很多東西，結果走出來之後才發現，原來我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無所謂，沒關係，這些事情，慢慢學就好，也不用刻意的強求自己。”
蕭雲歎了口氣說道：“學無止境，鑽進去也不好，‘夠用’也是一種學識態度。”
冷凝雙懵懂的點了點頭。
臉上的冰冷稍微多了一些柔和。
蕭雲繼續說道：“所以即便是專業的獵人都未必能在一次進山中遇到大型野獸，咱們也不要太過追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淡然處之便好。”
“好吧。”
這麽一說，冷凝雙就明白了。
蕭雲一邊走，一邊繼續等待。
等待著趙鳳息那些家夥對自己出手。
是啊，他們的詭計連冷凝雙都能看出來，蕭雲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如果隻有他和上官晴兒自己進來，蕭雲早就找過去了。
解決一些紈絝子弟，即便他們帶著一些人，對蕭雲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現在有冷凝雙在身邊，有些事情就沒辦法去做。
留下證據總是不好，留下人證更是麻煩。
前世多年的殺手經驗告訴他，不要相信任何一張能動的嘴！
但這都行進一天多了，也經過了一個晚上，竟然還沒有他們的蹤跡。
這就有點奇怪了。
他刻意最後出發，就是為了給趙鳳息他們足夠的準備時間。
結果……對方明顯是讓蕭雲失望了。
正想著，突然看到旁邊有一群人奔跑出來。
丟盔棄甲的，一匹馬慌不擇路，徑直跑過來，腳下絆到凸起的樹根，身子撞在樹上，抽搐悲鳴，明顯是活不成了。
那一群人發現了蕭雲等人，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大聲呼喝：“有……有獸潮！快救救我們！”
獸潮？
蕭雲眉頭皺了起來。
這種東西倒是存在，不過一般隻會發生在原野上，比如野牛遷徙，比如野馬受驚，都會引起所謂的獸潮，它們自己都能踩死自己，人類混在其中，極為危險。
可這裏是原始森林！
野獸都難得見到一隻，還能形成獸潮？再說，這密林深處，也根本沒有辦法奔襲起來，何來的獸潮？
冷凝雙聽到對方呼喊，立即就要上前幫忙。
卻被蕭雲給直接攔住了。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陰謀！
“小心些，不要上前，等他們過來……還有你們，都小心點，他們一旦把手伸進懷裏，或者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你們就要拉開距離，準備應敵。”
蕭雲的提醒，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過其中自然有經驗豐富的護衛，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義，立即安排起來。
蕭雲則是躲過奔來的一群人，走到那匹馬的身邊，蹲下身，輕撫駿馬脖頸。
這是一匹好馬，健碩，年輕。
隻可惜腿部多處骨折，撞擊中有傷了髒腑，以現在的條件來說，是醫不活了。
歎了口氣，蕭雲咬了咬牙，猛一抬手，一指點在駿馬脖頸的根部。
駿馬的嘶鳴漸漸消失，隻是重重喘息，大大的眼睛無辜的看著蕭雲，仿佛在求救。
蕭雲從懷中掏出一枚臨行前帶的果子，塞到駿馬的嘴裏，看著它一口吞下，慢慢咀嚼。
嚼著嚼著，就沒了動作。
半枚果子從駿馬的嘴角落下，滾出很遠……
蕭雲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
轉頭走到那些驚魂未定的人群中間，輕聲問道：“你們領頭的是誰？”
大家的目光紛紛望向中間一位年輕女子。
看裝束，明顯是某個富貴人家的小姐。
蕭雲點了點頭，走到她的麵前。
“有獸潮，你們得幫……”
啪！
一巴掌，重重甩在那年輕女子的臉上。
嘴角滲血映鉛華，鬢發淩亂添淚花。
先是一懵，隨後劇痛，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憋回去！！”
一向溫柔恬靜的蕭雲，突然一聲怒吼，便如同山林中最凶惡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