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聖人品
但文武百官，並沒有任何人指出來，都關注著，看著，有點坐山觀虎鬥的味道在。
陛下眯著眼睛看著下麵，尤其看著丘老，等待他咆哮大殿，或者針鋒相對。
但事實上，丘老卻再沒說話。
就是弓著身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陛下歎了口氣，撇了一下嘴，然後說道：“邱愛卿可有防治辦法？不管蝗災是否會發生，但總要有所準備，朕……不希望再一次出現了。”
他長歎一口氣，讓諸位大臣立即抬起頭看向他。
他們記得，當年蝗災來襲，無法可治，陛下直接下了罪己詔，建台登高，嘶吼著“要食，便來食朕！朕用這一身血肉，換天下百姓！”
當時蝗災湧進京城，撲打在陛下身上，險些將他從高台上掀下。
當年那一幕，震動了很多人。
讓無數家族爭先恐後的施展手段，有錢的捐錢，有糧的放糧，總算是把災情緩解了一些。
但……
一場災禍，秦國兩萬萬百姓，死了五千萬！
饑餓，天災人禍，還有各方動亂。
多少個村莊直接消失了，一個活人都沒有，荒廢起來。
這場災禍的影響，其實一直影響到了今時今日，總人口數量竟然還不如二十年前。
中興之勢……在陛下看來，是褒獎，但也透著一絲無奈和虛假。
丘閣老聽到陛下問話，這才朗聲說道：“以老臣之見，遇如此災禍，應當有壯士斷臂之勇！”
“壯士斷腕？和解？”
“是斷臂，而非斷腕。”
丘閣老更正了一句，讓陛下的臉色極為難看。
倒不是說指正的事讓陛下沒麵子，而“腕”和“臂”，是有輕重之別的。
斷一條小臂，和斷整條胳膊，自然是後者要更重一些。
陛下深吸一口氣，問道：“何以斷臂？”
丘閣老說道：“如今發現蟲卵之地，範圍雖廣，但並沒有波及到中原全境，不如趁此機會，一把火將所有生有蟲卵的地區燒毀，將蝗災扼殺於搖籃之中！”
“什麽？！”
陛下還沒等說話，趙無極趙太師便厲聲吼了起來。
不是他不沉穩，而是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是如此的無法置信！
陛下沉聲問道：“那需要燒毀的麵積如何？”
丘閣老說道：“半個黃南道。”
“嘶……”
陛下倒吸一口涼氣，咬牙道：“半個黃南道？朕這天下雖有九道，但其中僅僅黃南黃北江淮三道，就占了全國一半的糧食產量，你想要少了半個黃南道？那今年要有多少人餓肚子？！”
丘閣老說道：“隻需要朝廷開倉放糧，各大家族再把積存的糧食貢獻出來一些，總能挺過這次的難關。”
“嗬！”
趙太師冷聲說道：“你丘閣老家裏有餘糧是不假，但我們這些清水官員，家裏麵可沒有囤積多少糧食，開倉放糧？你也不問問戶部的人，國庫裏還有沒有那麽多糧！你這上嘴皮下嘴皮一碰，憑空就能弄出萬石糧食來？不愧是丘閣老啊！”
丘閣老輕聲道：“老臣知道此事很難，但終究要比蝗災來的容易一些，老臣說過，想要預防蝗災，不可能不付出代價，斷臂的代價，總好過全國上下再次經曆一場磨難！”
這次，他終究是理會了趙太師。
趙太師冷笑一聲說道：“先不論蝗災到底會不會來，那些蟲卵是隨處可見的蟲子，還是蝗蟲，單單火燒黃南道這件事，本身就是人禍！百姓怎麽辦？半個道，百萬戶，那些人怎麽辦？若是被逼反了，又怎麽辦？”
丘閣老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上層政策，百姓自然多有不解，若是影響到他們自身，自然更會鋌而走險，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不過……這些都是可以付出的代價！想要治理蝗災，若是一點代價都不付出，那怎麽行？”
趙太師轉了話鋒，頗有道理，丘閣老據理力爭，也十分有說服力。
兩個人便這樣爭了起來。
而爭執的結果，往往就是“再議”。
畢竟還有些時間。
即便這世上大多事情，都是因為一拖再拖而壞的事！
他們爭執的太久，也沒有一個結果。
並且放火燒掉半個黃南道這件事，陛下其實也很想避免。
他歎了口氣，說道：“此時先擱下不提，若是哪位愛卿還有好方法的話，不妨提出來，並且隨時可以進宮說明！”
隨時進宮麵聖？
下麵的官員便是一驚。
事實上，秦國官員頗巨，其中能夠麵聖的卻並不多，除了那些品評優異的才子們見過一麵就被下放之外，差不多就是在場這麽多人了。
而這些人，也不是說隨時都能看到陛下。
都是在這朝會上看上一眼。
所有官員都想跟陛下拉好關係，畢竟陛下才是那個一句話能改變人一生的存在！
而獨自麵聖，這件事的意義就很大了。
這是個機會。
可是他們卻也想不出什麽治理蝗災的辦法，看來……之後回去之後，要尋訪一些能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方法。
陛下繼續說道：“現在就來進行下一個議題，也是諸位愛卿都等著的吧？”
大家自然都在等待。
其實今日最主要的內容，就是品評！
至於蝗災？
畢竟還沒有發生，並且也未必能夠真的發生。
而品評就在眼前。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幾個大中正身上。
他們也並沒有賣關子，按資排輩，首先上來一人，當朝太傅，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軸，攤開來，從上到下仔細讀了起來。
一個人名，一句評價。
就這麽簡單，滿打滿算也就二十個字。
便定了一個人的一生！
讀完之後，三十六個年輕人的名字，每一個的品評都極為公正，其中很多都是百官的家中子弟，聽到答案之後，一個個也都是鬆了口氣。
沒有太高的，也沒有太低的，都在自己心裏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其中倒也不是沒有出乎意料，比如其中一個叫做司徒平安的家夥，竟然拿了二品的品評！
直接可當四品的官，達到上殿麵聖的級別！
而這個名字，卻是大家都比較陌生的。
二品，別看腦袋上還壓著一個一品，但其實已經算是品評極致了。
最高，也就是二品。
這三十六個人之中，也隻有這麽一個二品。
卻落在一個陌生的名字上，著實是讓人意外。
至於為什麽沒有一品。
因為一品便是“聖人品”，既然聖人，幾乎是不能入朝為官的，所謂聖人，要不沾人間煙火，不碰世俗，不招官場，不在江湖。
所謂超凡脫俗。
既然脫俗了，做官這種俗事便自然不能做。
當然，聖人也不是說一點好處都沒有，有一點，見官不拜，見帝不跪，謀逆之罪可不帶枷鎖。
地位自然是超然。
可惜，都是虛名。
沒有官職，別人的尊敬都是白搭。
所以一品是也是公認的“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