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火之貴
冷月翎對蕭雲的話，總是那麽深信不疑。
他說冷，那今年就一定會冷。
“這衣服被褥若是想要製作出來，又賣出去，隻怕是一件長久事，如今馬上便是深冬，也……不足夠啊。”
蕭雲歎了口氣說道：“是啊，不足夠的。”
他用力的揉了揉腦袋，苦著臉說道：“若是我能早點想到這一點，現在也不至於這麽著急，這般被動，為了加快速度，讓這些東西快點被百姓接受，所以我才送了皇後。”
“為什麽？”
“你想啊，皇後用了，其他嬪妃自然喜歡，也會想要，到時候我再賣給她們，到時候連帶著她們的家族也就知道了被褥的事，陛下用的，下麵人就會效仿，到時候一個兩個都來用，達官顯貴都用了，百姓們自然也會紛紛效仿，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先讓百姓接受它們，而其次，就是作坊的產量和銷售的價格了，當然，還有商道，不過因為金券金鈔和藏金閣的關係，倒是不用考慮這點。”
冷月翎聽完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沒想到蕭雲竟然想了那麽多，並且安排了那麽多的事。
之前還以為他就是想要賺錢，可如今才明白，他要做的可不僅僅是賺錢，他是要救百姓的命！
冷月翎問道：“既然事情如此緊急，為何不告知陛下，通過朝廷來辦這件事？”
“朝廷？”
蕭雲冷笑一聲說道：“就憑他們的辦事效率，怕是這件事要落實，最起碼得是明年的這個時候，那就不用辦了。”
歎了口氣，又說道：“而且，朝廷也沒有錢啊，這是一件很大很大的工程，超出想象的大，陛下就算是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來，也是不夠的，但我做起來不同，因為我可以用以商養善的方法去施行，雞毛的東西，我可以不賺錢，甚至賠錢去做，畢竟其他的買賣可以把錢賺回來，時間方麵，我可以花錢買時間，雇傭最多的人手，調配最快的覆蓋麵最廣的商隊，短時間內就可以取得一定的效果，並且不管是大鵝還是大雁的貨物，都可以給我帶來足夠的利益，讓我可以不停的去投入，這樣就會形成一個良好的循環，起碼我不會因此直接賠死。”
冷月翎看著蕭雲，良久才說道：“為國為民，公子高義。”
“高？那能有多高？就算是這樣，有些人還是總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總把我想象成不好的人。”
說話間，蕭雲扭身將冷月翎摟住，軟玉溫香抱滿懷，還挺用力的。
冷月翎正想推開他，可隨即一想，若是推開，自己不就是那個懷疑他的人了嗎？
所以即便是心裏相當不舒服，卻也就忍著受著了。
大約一炷香時間後。
蕭雲突然又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好了，休息時間結束，還是得忙活起來。”
說著，就開始在一旁又弄起他的鐵皮鐵片了。
冷月翎從一進門就想問了，不知道他到底在弄什麽。
蕭雲走開，她之前被撫摸的地方，就有些涼意，略顯失落。
然後又振作精神，湊過來問道：“這是在做什麽啊？”
蕭雲咧嘴一笑，說道：“現在我做的這種東西，是便攜式小鐵爐，別看它比較簡單，但其實還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對這個寒冬來說。”
“是嗎？”
冷月翎歪了歪頭，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這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
隻是覺得這全都用鐵來製作，想必要很貴。
“怕是百姓用不了的。”
“為什麽？”
蕭雲愣了一下，趕忙問了起來。
冷月翎說道：“鐵多貴啊，普通百姓家庭，全家下來，鐵器也不過半斤多重，大部分都是放在鋤頭鐵鍁上，上麵也不過就是幾兩鐵，大部分還是木頭。當初在北涼的時候，我也問過一些農戶，為什麽不弄多一點鐵，因為木頭太輕，想要掘開凍的生硬的土壤，需要花費很大的氣力，問過之後我才知道，他們不是不想有好鋤頭，隻是買不起。”
蕭雲點了點頭。
他認可這種說法。
京城，已經是這秦國最富貴的地方了，但冶鐵技術也不是很高。
有些地方還在用銅製品。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那種銅器時代向黑鐵時代過度的時期。
人們可以用一些極為複雜的手段，將鐵煉出來，但卻做不到那種熔鑄的方法，畢竟燃料大部分都是木材，溫度就隻有那麽高而已。
火。
是文明的標準。
很多文明的標誌性變化，其實都跟火有關。
讓人類第一次掌握了取火的辦法，文明正式出現。
當人類第一次將銅礦中的銅提煉出來，當火的溫度達到千度左右，文明再一次出現的飛躍性的提升。
然後，當溫度達到一千四五百度，鐵器出現了，讓文明開始急速發展。
甚至那個被認為是文明變遷標誌的“蒸汽機”，其實也是火的一種應用罷了，是將火的能量，通過水汽蒸騰的方式，緩慢而平穩的轉化為其他動力。
內燃機就更不用說了，那是新型燃料的出現，也就是石油，才讓文明大踏步前進的。
再到原子能，那……不也是一種火嗎？
人類的文明變遷，歸根到底，是一種能源的變遷，而能源，都指向各種火焰！
現在這個世界，火焰的級別就隻有這麽高。
煉鋼都很費勁。
所以想要大量冶鐵，自然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大部分都是小作坊而已。
而現在蕭雲需要的，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廠子！
甚至引入流水線的方式。
不過現在是有些來不及了。
其實現在蕭家工坊，就算是廠子了，也算是流水線了，是那種極為初步的層麵上。
冶鐵是一項工作，打鐵的，研磨的，裝具的，製作劍鞘的，負責給裝具雕刻的，最終組合起來，即便是一個刀柄，其實也需要有技藝高超的人小心雕琢出來，務求嚴絲合縫，差上一絲一毫都不行。
所有這些工作，都由專門的人員去進行，通過這麽長時間的鍛煉，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成了熟練工種，這導致整體製作一把長刀的速度，比之以前已經不知道快了幾倍。
可這對於蕭雲來說，還不足夠！
蕭家工坊就那麽大，但世界就太大太大了。
他能買來那麽多賽貂嬛，還不是因為日月國太想要儀刀還有丹藥了，好不容易有一件貨物能讓蕭雲滿意，於是就將他們手中的所有賽貂嬛都給調了過來，一股腦的都賣給了蕭雲。
這才讓蕭雲有了那麽多匹布。
說白了，短期在蕭雲這裏的供應，比日月國皇家的供應還要多！
至於現在的火爐……
蕭雲做的時候是心情激動的，可被冷月翎提醒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即便是把小鐵爐給做出來，即便是讓工坊飽和加工，其實也做不出多少，也不太足夠。
便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眯著眼睛抱著膀子，在那裏仔細思考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問道：“柴火怎麽樣？百姓的柴應該是足夠的吧？”
“柴？很貴的。”
“嗯？”
蕭雲眉頭皺了起來。
他想到了，隻是問了一句而已。
記得當初就聽晴兒說過這件事，府中的炭火並沒有那麽多，隔幾日才會下發一次，分到每一個屋子裏的，也就一兩盆左右。
一塊炭，丫鬟們都會先用石頭將它敲成小塊，然後再敲成如牛毛針一樣的細碎，統一放在銅盆中，點燃底部，等燒了一些後，再把燒成的白灰翻上來，蓋住火光，這樣一來，一小盆炭就可以燃上一整夜，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暖效果。
這還是蕭家！
是大門大戶！
若是那些小門小戶，怎麽可能足夠？
蕭雲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他又一次被前世的記憶給影響了判斷。
其實在抵禦災後疫情的時候，他已經知道民間柴火很少，想要讓人每頓都能喝上熱水都極難，當初陛下下令之後，也是引來一片民怨的。
此時，倒是給忘了。
冷月翎在一旁說道：“一擔柴，一百多斤，要一個人早上出發，行幾十裏路，到附近山上去尋找幹樹枝，或者枯死的樹木，山林屬於官府，上麵的樹木不能隨意砍伐，所以單是尋找這些樹枝，就要花費半天的時間，等弄完了，還要扛著一擔柴從山上走回城裏，也要走上幾十裏山路的，到了城裏時已經是傍晚，再找到買主，將柴火賣出去，就這一擔柴，是要養活一家子人的，所以最起碼也要二十文錢，若是不計成本的使勁燒火，一擔柴百十來斤，兩三天就燒完了，除非富貴人家，有誰能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