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環佩叮當
蕭雲想了一下，然後笑道：“要不然這樣，本少這裏有個曲子，你們彈出來給聽聽，如何？”
玲瓏一驚，錯愕道：“難道蕭公子要為奴家譜曲？”
她很好的隱藏了瞳孔中的不屑。
蕭雲譜曲？他可是這京城中有名的不學無術，莫說是譜曲了，便是曲譜長得什麽樣子怕是都不知道。
不過玲瓏還是顯得無比的開心，在她看來，這就是配蕭雲玩耍而已。
正當蕭雲琢磨著應該用什麽曲子，用什麽詞來配的時候，樓下突然就熱鬧了起來。
人聲鼎沸，擾了他的思緒。
皺著眉頭往下麵一看，就見一位老者在幾人陪同下，正緩步走進來。
梅姐也第一時間衝了上去，因動作太快，還掉了一隻繡花鞋。
“這不是丘老嗎？怪不得奴家早兒個起來就聽到喜鵲叫，原來是您要來了！”
丘老？
蕭雲問道：“這就是那個文華殿大學士？”
玲瓏往下瞄了一眼，點頭道：“自然是他，丘老是有大才之人，這天下才子之中，少有人敵。”
“才子？”
蕭雲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丘老看起來怎麽也得有八十歲了！走起路來顫顫巍巍，須發不剩幾根，臉上的褶子能夾死蒼蠅，竟然還有閑情雅致沒事往青樓跑，不知道應該說他是老當益壯，還是為老不尊。
一行人邊走邊寒暄，明顯是要去那天字一號房，比蕭雲這裏的樓層還要高一頭！
蕭雲正看著，突然，門口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竟然是上官摘星！
他一雙賊眼從進門開始就四處瞄，一眼便看到二樓上的蕭雲，站在那裏拚命的衝他招手。
蕭雲一下子愣住了，然後拍了一下巴掌說道：“啊，對了，把他給忘了！”
上官摘星早上是被冷家侍女給叫醒的，本想再跟冷老爺子親近親近，但人家根本就不待見他，也下了逐客令。
這位京城出名的二皮臉隻得灰溜溜的離開冷府。
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跑到蕭家去找蕭雲，得知蕭雲出了門，料想著蕭雲就是來這醉仙樓了，過來一瞧，果然就看到了他！
蹬蹬蹬上了樓，進門第一句便是：“雲少，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啊，這次真不是蹭你的花酒，我是來還錢的！”
“你不是沒錢嗎？”
麵對這種滾刀肉一樣的家夥，蕭雲也是無可奈何。
畢竟也算是沾親帶故，總不能真的打他一頓吧？而且之前被趙家伏擊，這家夥也確實挺仗義的。
先不說有沒有作用，單說他站出來為了自己得罪趙家，此人便有可取之處。
“沒錢不要緊，不有東西呢嗎？”
他湊上前來，將自己腰間的玉佩們抖了抖，笑道：“看這些，都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好東西，每一塊都價值不菲！雲少你選一塊，就算是我還債了。”
一邊賣弄，一邊滿臉心疼。
蕭雲翻了翻白眼，抬腿就是一腳，將他踹到一旁。
“也就你喜歡這些破玩意，掛在腰上跟雜貨鋪似得，若是女子環佩倒也罷了，你個男人弄這麽多叮當亂響的東西，也不怕丟人？”
上官摘星揉了揉屁股樂嗬嗬的又走了上來。
這一腳下去，他這債就不用還了，而且這玉佩也剩下了，自然是開心的不得了。
“別這麽說啊，這才顯得富貴啊！不過你方才說的環佩是什麽東西啊？我能戴嗎？”
“啊？”
蕭雲一愣，隨後一想，自己在這個世界還真沒看到女子戴著環佩。
不過這也是因為他接觸的女人都很怪異。
要麽就是嫁人的，要麽就是上官晴兒和冷凝雙這樣整天要打要殺的，沒一點女子溫柔的主。
蕭雲笑道：“所謂環佩，就是環形的佩飾，女子佩戴的東西，你戴什麽？”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
“就是……”
蕭雲本不想說，卻看到上官晴兒和玲瓏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樣盯著自己。
不由得自豪感爆棚。
便大聲解釋道：“所謂環佩，至雅之物！分兩種，一種可穿繩結彩，佩與羅裙之上，羅裙遇風而不飄，疾走而不起，行走起來互相碰撞，如鈴音清脆，裙角壓鞋身，步履隻露頭花，自然十分風雅。至於這第二種，便是佩戴於手腕之上，選取晶瑩剔透色彩鮮明的玉石精心磨礪而成，未出嫁前，兩條並蒂戴於腕上，舉手抬足之前展露風雅氣息，並且互相碰撞之下，更是悅耳，等出嫁後，拆分左右佩戴，更顯莊重。如此一來，女子便有三個鈴，口吐輕鈴，手上風鈴，腳下納鈴，自是風雅卓越。”
“哦！”
上官摘星一副崇拜表情，湊上前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隻是心中想想，便覺得女子若是如此搭配，實在是當得起風雅之說。”
聽他們這麽一說，兩個女人就忍不住往自己的手腕上看。
原本不覺得什麽，可現在，卻總覺得手腕上好像是卻了點東西！
上官晴兒更是靠近了，小聲說道：“環佩……好像也沒有賣的啊。”
“啊？”
蕭雲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不愛紅裝愛武裝，竟然也對這環佩感興趣？”
上官晴兒臉紅道：“別人沒有嘛……而且我也是攢了一些錢的，當初嫁妝也有我的一份，我都小心留著的，這些年一直也沒有動……”
蕭雲笑道：“嫁妝？那倒是用不上，之前金元寶不是還剩下一個嗎？買一些東西想必是夠了。”
“哦！是哦！”
上官晴兒大喜，卻立即又愁容不展道：“那是雲少您的錢，而且……也沒地方買啊。”
“這樣啊……”
蕭雲想了一下，立即問道：“附近可有首飾郎？若是有的話，就叫過來。”
首飾郎，跟貨郎一樣。
天下三種奇貨郎，一為首飾郎，一為磨鏡人，一為賒刀人。
前兩者經常流連於青樓之畔，畢竟這天底下，佩戴的起首飾，用得上銅鏡的人，並不在多數。
這兩種東西是極為昂貴，而首飾郎和磨鏡人，並非是主做販賣。
反倒是主要去修。
首飾常年佩戴難免會有毀壞，總不能丟棄不用。
銅鏡也是一樣，時間長了就不那麽明亮，必須有專人來研磨。
此時聽蕭雲提及，玲瓏便立即說道：“有的！此時正在後院給阮姐姐修簪子，奴婢叫他過來？”
“嗯，叫過來吧。”
蕭雲想了一下，又說道：“臨街上有家玉器行，派人過去，讓他們的大掌櫃選幾塊好玉料帶過來，還有工匠的一應事物，都帶來。”
“好的……”
雖然不知道蕭雲到底要幹什麽，但玲瓏還是立即讓人去辦了。
作為醉仙樓裏麵數得出的伶人，玲瓏還是很有地位的。
她出身教坊，而教坊分“教化坊”和“司教坊”兩種，一種是罪人之女所在，一種是官養孤女，備帝王家用。
玲瓏自然是屬於前者。
安排完，蕭雲繼續看向外麵，此時丘老已經上了樓，下麵的人卻依然是議論紛紛。
有人期盼著丘老譜出新曲，有人講著這位“老才子”的風流韻事，不過無一例外，全是透著一股子敬佩之心。
而此時，一位紅羅女子從後堂走出，身邊兩個十歲左右的丫鬟侍候，一步三晃，體態婀娜，尤其麵容長相，便是人間難得。
下麵人見到，立即有人高聲呼喊。
竟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巧兒姑娘！
巧兒，醉仙樓實打實的頭牌姑娘，打著賣藝不賣身的名頭，實則待價而沽，恩客倒是有幾位，丘老便是其中之一，聽說兩年前就成了入幕之賓，曾經的蕭雲幾次三番的求見，卻都沒能成功，一氣之下在這裏奢侈了大半個月，以期用金錢砸來巧兒的刮目相看，卻也沒有什麽效果。
當然，這些蕭雲自然是不知道，是上官摘星在旁不停的嘟囔，反倒是將曾經的事都說了出來。
蕭雲原本就不是一個會在女人身上花費心神的家夥。
他是殺手，最優秀的那種！兒女情長，隻是障礙。
自然更不會為了女人去爭風吃醋，做那種無知小兒的事，在他看來實在是有失風度。
不過對方不見自己，卻興衝衝的去見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子，這還是讓蕭雲的心裏有些不太舒服。
“雲少，我真是替你不值！這醉仙樓也太不講究了，雲少你幾次三番的要見巧兒姑娘，她卻就是不見，對您這位未來的伯爵大人是真的不管不顧，太沒禮貌了一些。”
蕭雲瞪了上官摘星一眼，說道：“為了女色而影響仕途，這本來就是不劃算的事，那位丘老每日流連與此，怕也是因為要告老了，所以才滿不在乎。”
上官摘星趕忙說道：“非也非也！雲少怎麽會這麽想？這才子佳人本就一種美談，非但不會影響仕途，反倒會成為佳話！當今官家也不在意這些。”
“嗯？是這樣？”
蕭雲和上官摘星討論著丘老的事。
卻不知道此時丘老一行也在說著他們這房間的事。
“梅夫人，怎麽沒見玲瓏和吳老頭？嗬嗬，今天老夫想聽個曲，吳老頭琴技無雙，玲瓏那丫頭嗓子也好，今日巧兒姑娘身體不適，就不要唱了，在這陪老夫喝酒便是。”
“喲……”
老鴇梅氏一臉的苦澀，歉意道：“說來今兒個也是巧了，這玲瓏丫頭和吳先生正在陪一位客人……罷了，奴家去把他們叫來！”
“哦？先不急著叫。”
丘老想了一下問道：“這一大早的，晌午還沒過，除了老夫我清閑之外，怎麽還有貴客來啊？”
不是貴客，可用不著玲瓏去招待！
醉仙樓論資排位，玲瓏能排在第三！
梅氏趕忙說道：“是蕭家的蕭小公子，乃是我們醉仙樓的常客，不過既然丘老點了名要玲瓏過來，奴家這就去叫。”
“蕭小公子？蕭雲？”
丘老點了點頭，默認梅氏的決定，但當梅氏打開門的時候，突然又說道：“等等！”
他站起身來說道：“老夫與蕭老鬼也算故交，便親自過去看看這位蕭小公子吧！”
故交？也算。
但更多的是有仇！
丘老和蕭老，出了名的政見不合。
別看丘老隻是個正五品的文華殿大學士，而蕭家老爺子是正二品的督侍郎，中間差了“正、從”六個品級。
但在朝堂的地位上，反倒是丘老要高上一些！
內閣僅七人，都是正五品的官職，權勢卻比肩三公，能左右天下大勢。
但權勢是通過做事來加固的。
蕭老爺子卻經常阻礙他們做事，這位油鹽不進的督侍郎，每每在重要事情上跟他們唱反調。
如今聽到蕭老爺子唯一的孫子這麽一大早就在醉仙樓裏喝花酒，丘老便是心中大喜。
他不但要去當麵教訓一下蕭雲，更要在明天早朝上好好用這件事羞辱一下蕭老鬼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