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無藥可救
天牢是閑人退避的地方,門口冷清的可怕,最多就是有一些人焦急並且偷偷的等在外麵,不停的往裏麵張望。
那都是花了銀子的,等待裏麵的人給安排時間,能跟自己的親友見上一麵。
誰來這裏,都是陌生人,隻看錢的。
但蕭雲不一樣。
這裏的人他都熟!
並且那些人也都熟悉他!
蕭雲直接走了過去,對他們輕輕揮手。
立即有一個看守就衝了上來,搓著手諂媚的說道:“哎呦,這不是蕭公子嗎?是那股仙風把您老給吹來了?蕭公子可是有什麽吩咐?”
蕭雲笑道:“吳喜關在裏麵吧?帶我去見見。”
“這……”看守麵露難色。
天牢裏麵的人,是隨便就能見的?
首先上頭有明文規定,除非上封批文,這裏是不允許任何人探視的。
其次,這看人是要塞銀子的,這是規矩,這個規矩若是破了,他們怎麽跟那些花錢的人交代?又如何讓後來者繼續花錢?
一個特例的口子撕開了,就如同堤壩坍塌一樣,那是誰都堵不住了!
所以他很為難。
蕭雲哈哈一笑,突然伸手,在看守的身上抹了一下,嘶的一聲,看守的一塊內襟就被撕了下來。
“蕭公子您這是……”
“借你手用用,嗯?快拿來!”
看守無奈,隻能滿臉委屈的將自己的手伸出去。
噌的一下。
蕭雲僅僅是一個抬手,那看守的手指尖就掉了塊肉,鮮血直接湧了出來。
“哎呀!”
看守大驚失色,吃痛欲躲。
蕭雲卻一把將他的手掌抓住,說道:“別躲,好不容易流了血,別浪費了。”
“啊?”
看守發懵了。
蕭雲卻直接拿著他出血的手指在那塊布上劃拉了幾個字。
“給錢,一百兩,蕭。”
就這麽幾個字,寫的還挺大,費了挺多血。
而且這字……當真是不敢恭維,即便是蕭雲費了那麽長時間來練字,但他真的在這方麵沒有啥天賦。
氣勢有,意境有,但就是不好看!
抖了抖這塊布,蕭雲扔到看守麵前,說道:“冷家,蕭家,亦或者是其他權貴家,那這張布去換錢。”
看守這才明白,蕭雲這是身上沒帶錢,卻又不想壞了天牢的規矩,所以才弄了借條這件事。
可他還是忍不住哭喪著說道:“蕭公子,咱這裏有筆墨啊!”
“嘖,那你不第一時間拿過來?”
“您……您老也沒要啊!”
“少廢話!血書血書,顯得虔誠不是?到時候人家看到了,興許會多給一些呢?”
“這……”
看守哭笑不得。
但一想到說不定真的會多得一些,又高興起來。
也覺得自己這血沒有白流。
一百兩?
那可是銀子!
一兩銀便是一貫錢,一千個大子兒。這百兩就是十萬錢!還不得可勁的花?
這可是大手筆啊!
看守趕忙領著蕭雲來到門口,自己則是跑去跟同僚們說了一會話,便轉回頭來說道:“蕭公子,這吳閣老……咳咳,吳喜可是朝廷要犯,您聊的時間可不能太久了。”
“嗯?本少守了你們的規矩,你們也得守本少的規矩。”
“呃……”
幾個看守互相看了看,苦著臉問道:“那個……蕭公子的規矩,是什麽呢?”
“本少做事,不用別人教!”
“好嘞!”
守衛趕忙點頭,不敢再多說什麽,直接領著他進去了。
吳喜現在真的很慘。
之前那可謂是天庭飽滿,臉頰有肉,氣度也是不凡,可現在呢?跟街上討飯的也差不了太多,頭發散亂,雙眼無神,憔悴的讓人心疼。
當然,他確實也不值得心疼。
“就那麽喜歡錢嗎?”
蕭雲在圍欄之外,坐到他的對麵,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吳喜抬起頭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蕭雲,問道:“你不喜歡嗎?”
“喜歡。”
蕭雲笑了笑,說道:“但相對於它,我更喜歡另一種東西!”
看著吳喜疑惑的目光,蕭雲趕忙擺手說道:“哦,本少不是想說什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大道理,就是想說,其實權利,遠比金錢來的**力大得多,你以為金錢真的能買到權利嗎?能買到的,還是絕對的權利嗎?若是真能買到,陛下要做的,就應該是瘋狂鑄錢,不比什麽都強?還至於聽到你犯了這麽大的錯誤,卻還是僅僅把你押在天牢裏麵,現在還沒有審問。”
吳喜愣了好一會,然後才歎了口氣說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那些錢就擺在那,我隻要一伸手,甚至隻需要一句話,它們就全都變成我的了!那是錢啊!真金白銀啊,銅錢擺在那裏,可以堆積成山了!可我怎麽都沒有想到,下麵人辦事竟然那麽的不靠譜,讓他們抽一成,結果他們可這一筆錢,不停的抽,數量太多才被發現的,若是當時我小心一點,他們也能小心一點,我們就不會出事了!”
病入膏肓。
指的就是這種人。
好像是賭徒心理一樣。
隻要再一把,隻要再一局,自己就肯定能贏的,必然能贏的。
賭徒是僥幸心理嗎?
不!
很多人都清楚的知道的。
他們知道自己肯定是完了,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是向死亡前行的。
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的弄錢,什麽親情,什麽友情,什麽卑鄙無恥,都成了他們換錢的籌碼。
而下一刻,他們就會把這些錢全部砸在賭桌上!
他們知道的。
自己就是完蛋了,沒救了,甚至開始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可他們就是忍不住!
死都不怕,還會怕什麽?
是啊,他們死都不怕,又豈會在乎顏麵,在乎別人的感受?
前世的時候,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告訴過他,但凡沾著兩種事的人,不管是什麽身份,跟你是什麽關係,都不能交!
要離得遠遠的,把他們想象成臭狗屎,或者致命的毒素,能跑多遠跑多遠。
這兩種事,一是毒,二是賭。
麵前這個吳喜,也算是賭鬼。
或者說在某種意義上,跟賭鬼是一樣的。
他無法控製自己。
明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就會被抓,他都能預想到自己的結局,但就是忍不住,就想著,反正不是這一次,未來反正都是一個死,那麽就不要在乎死法了。
這便是人性。
有人說人類總有一種自虐的心裏,比如在感情中處於過度投入的狀態,然後搞一些事情讓自己傷心,再比如看到手指上有一個倒刺,明知道拔掉之後就會很疼很疼,但卻就是會去拔。
再比如喜歡吃一些堅硬的食物,明明牙齦都出現了微微痛感,通過麻癢的方式來提醒,但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甚至感覺很爽。
直到真正開始疼了,才會無比的後悔,但好轉之後,又會衝上去,咬上一口。
人就是這樣。
蕭雲自己也不例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自己走進那個誤區,讓自己萬劫不複。
仰起頭,看著吳喜,說道:“你沒救了。”
“我知道。”
果然,吳閣老也不是一個愚蠢的人。
這樣的人最麻煩。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將會有怎樣的後果,卻就是去做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那你貪墨來的這些錢財,你原本是打算幹什麽用的?”
“啊?”
一句話,把吳喜給問住了。
錢拿來幹什麽用?
他以前以為自己知道,並且用的很好。
但真當別人問起的時候,卻一時之間也沒有了答案。
是啊,他貪那麽多錢拿來做什麽用?
可最終的答案,卻是他苦笑一聲,攤手道:“反正先拿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