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明裏笑，暗裏有刀
陛下攤開來看了看，他能看懂。
所以看著上麵幾種常見，卻配比複雜的藥物時，自然也能明白蕭雲在上麵到底花費了多少心力。
歎了口氣，將藥方小心的放在桌子上，然後問道：“你想要什麽？朕賞你。”
陛下的承諾，就像是一張沒有填金額的支票，可以任由蕭雲在上麵勾畫出一片未來。
蕭雲卻搖了搖頭，笑道：“有些東西，草民得自己去得，而不能依靠陛下的賞賜。”
陛下冷聲道：“但有些東西，隻能是朕賞你，不能你自己去奪！”
蕭雲想了一下，卻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還是算了吧，畢竟也不是什麽能勞煩陛下費心的事。”
“這樣啊。”
陛下語氣鬆懈下來，伸手在紙張上敲擊幾次，突然說道：“之前賑災的辦法，是你出的，但功勞給了東閣大學士，如今這肉餅才是蝗災的根治之法，功勞還在賑災之上。”
蕭雲笑道：“不如也送人吧，需要這功勞的人應該挺多的。”
“你不要？”
陛下試探道：“朕這次可以給你。”
蕭雲卻攤了攤手說道：“草民要這功勞何用？”
“位列高官，封妻蔭子。”
“可惜草民現在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還用不到去位列高官。”
“你確定不要？”
“不要！”
蕭雲斬釘截鐵的說著。
於是兩個人便對視起來。
仿佛都要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口是心非”。
最後還是蕭雲先說了話。
“相對於一些繁瑣的官職，現在草民的情況也不錯，並且若是草民但凡有一點官職在，又哪能再像如今，可以跟陛下您對視？”
“哈哈哈！”
陛下爽朗一笑，說道：“那這件事便由朕看著辦了。”
“還請陛下決斷。”
“不過不管朕做了什麽選擇，你可不要心生怨恨。”
蕭雲笑道：“送出去的東西，便是別人的東西，即便是傳國之寶，被扔到水裏麵隻為聽個響動，那也是別人的事，草民自然不悲不喜。”
“說得好！”
陛下長歎一口氣，然後說道：“夜已深，蕭聖品便住在宮中，等明日隨朕的旨意一起出宮可好？”
蕭雲趕忙搖了搖頭，說道：“草民跟旨意一起出宮倒是好事，不過還是不要等天明了，三更鼓早過，草民還是先回家的好。”
“也罷，朕也不強留你。”
說完，隻看了大太監一眼，後者就立即走過來，安排蕭雲出宮的事。
長公主在一旁看著。
從蕭雲和陛下開始談話開始，她便是一臉的驚駭。
什麽？
之前賑災的事，是蕭雲出的辦法？
賑災之事可謂是神來之筆！糧草不夠，那吳閣老竟然找到各大家族，用好糧換粗糧，瞬間讓賑災糧草多了數倍！然後又引進各大商家協作，一同往災區運糧。
不管是時效性，還是執行力，都遠超往昔賑災過程。
之後的稀粥發放，早先長公主還有些不理解，為什麽明明有了很多糧食，卻隻給災區百姓一丁點食物，可謂是少的可憐，但隨後仔細一想，再配合史書上記載的各種賑災事件，她驚愕的發現這種賑災模式，簡直再完美不過！
這樣可以救更多的人，並且維持一定的平和。
如果反過來想，若是給災民足夠的食物，一個個都能吃飽飯，但他們卻一時之間都沒有事情可做，重建家園自然是不可能，蝗災未退，回去也是等死。
耕種更是不現實。
那麽數以萬計的災民，在吃飽飯之後，會做什麽？
她不喜歡把人想的很壞，但看那些史書，好像喂飽了的無事可做的人，總會找一點事來做，更多的，還是給別人添麻煩。
甚至演變成內亂的都大有人在！
所以整個賑災的過程，就是一場被精心策劃設計，考慮到方方麵麵，幾乎完美的“能力展示”。
讓那位名聲不好的吳閣老在長公主心中大為改觀。
甚至覺得他絕對是秦國中最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如今才知道，這些辦法竟然都是蕭雲想出來的？
可之前他明明是被關在天牢啊！
隨後轉念一想，她又想到了那個欺君之罪，就是私放天牢囚犯的事情。
聯係前因後果，她不難想象的出，那些囚犯一定是第一個吃掉這些肉餅的人，他們確實用自己的性命檢驗了這蝗蟲和藥方。
這種勇士之舉，被赦免也是可以理解。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麵前這正在發生的事，才是真正讓她驚掉下巴的！
蝗災，能治！
而且是通過“吃”這種形式去治！
這是怎麽想出來的？而且這藥方明顯是很早之前就開始著手準備，才能在這蝗災初成之時，就把解決方案擺出來，放在陛下的案頭上。
她驚愕的看著蕭雲。
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
這家夥……好厲害！
永遠想在所有人的頭裏，並且還每每都把事情做成了！
如此一來，她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連欺君之罪這種事，陛下都能“忍氣吞聲”，先問明白原因再說。
想明白這點，也就能聽懂之前蕭雲和陛下的那些對話，其中隱含的深意了。
長公主長歎一口氣，腦海中突然崩出一個念頭來。
若是此人可以輔佐自己的弟弟，那麽何愁搶不到皇位？！
之前因為自己私心作祟，對蕭雲所做的種種，都不是滿意。
但如今清醒過來，才總算是明白蕭雲到底是如何的驚才絕豔！
見帝不跪，他還真的是有不跪的資本！
正想著，蕭雲已經跟大太監走出了禦書房。
她愣了一下，然後躬身向陛下告退。
“等等。”
陛下卻突然出言阻止。
長公主趕忙躬身道：“父皇，今日之事，兒臣不會外傳。”
“不是說這個事。”
陛下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是長大了還是被這朝堂染了色，曾經你一口一個父皇叫的親切，如今一口一個兒臣說的嚴謹。朕雖是一國之君，但你我終究是父女，總部應該如此生分才是。”
“父皇……”
長公主一驚，聲音顫抖的抬起頭來。
說起來，最近兩年父皇的頭發好像是斑白了一些，臉色也見蒼老。
想及曾經坐在父皇肩頭，手武短劍放肆叫喊……
不行，如今這些事情，她不能想了。
長大了就是長大了，有些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陛下見她表情數次變化，無奈長歎口氣，才說道：“朕知道你心中所想，可不管你想做什麽事，光憑一個長公主的身份還是不夠的，正巧今日之事被你撞見，那這肉餅的功勞，就算在你身上好了。”
“父皇，這……”
“你往日就有烹飪的愛好，這是世人皆知，如今因為蝗災害人，便心生惱火，食蟲濟世，倒也說得通，不但能在你身上填上賢德之名，更能彰顯皇家風評。”
說到這裏，陛下的聲音放沉了一些：“記住，身在皇家，有些事情必須要分得清，比如皇家的根骨，皇家的氣魄，還有皇家的不同，若是世人都覺得皇家跟普通臣民無異，單憑一群軍隊，如何震懾大好河山？”
“父皇？！”
長公主驚住了。
這種話，可不是陛下對誰都說的。
她意識到了什麽，卻不敢想，不敢說。
陛下擺了擺手，說道：“去準備一下，過一會朕便昭告天下，你也要做足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