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約定
魏陌心中的怨氣未消的話，大不了自己站著不動，白白挨上對方幾劍好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魏陌一直都沒有出劍的念頭，夏巍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怨氣，但從未察覺到絲毫殺意。
三人坐在院中，暢快飲酒。
將那些不愉快的過往悉數拋諸腦後，隻剩下最為純粹的情誼二字。
酒過三巡，陳公望正色道：“二位，對於咱們當年的那場約定，大家都沒有忘記吧？”
夏巍搖晃腦袋，魏陌神色鄭重，“自然沒有。”
中年儒生如釋重負地點點頭，屬實是此事太過幹係重大，由不得他不鄭重以待。
陳公望鬆了口氣，“那就好，既然如此，我離去之後一切照常進行，二位意下如何？”
夏巍沉吟片刻，“都是已經約定好的事情，自無不可。”
魏陌歎息一聲，苦笑道：“你們倆還真是心急，連著一時半會兒都等不了。”
他斟酌道：“不如咱們再等幾年，等徐歇真正成長起來以後再說？”
陳公望搖搖頭，直接拒絕道：“不可。我這個做師兄的無法幫助師弟在大道上走的更遠，已經心懷愧疚了，怎可這般厚著臉皮再去麻煩他。而且，我既然無法接過那副重擔注定要落在他的肩上，那就隻能讓他稍微遲一點再去接受這所謂的天命了。”
魏陌無言以對，他悶聲說道：“既然你倆都決定了，我反對也沒有意義了呀。”
聞言，夏巍一把摟住自家小舅子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掉鏈子的。”
魏陌瞥了對方一眼，但還是沒有拍掉那隻摟住自己的手掌。
早在他們剛剛進入院子的時候，三人就曾聯袂在周圍設下了一道結界，就算是作為南境老天爺的魏燭，也不可能隔著結界聽到他們三人到底說了些什麽，而且現在小鎮上唯二有機會破開這層結界的魏燭和老楊，都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
重要的事情已經商議完畢，三人繼續暢快飲酒。
得到了兩位好友承諾的陳公望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在地上，他也難得想要放開手腳豪飲一場。
————
幾日後，神池鎮外麵，一個其貌不揚的持劍男子雙手抱著腦袋，嘴裏還叼著一根從路邊隨意拔起的野草。
在他身前，站著十一個樣貌各異的孩子，他們正在跟站在小鎮牌坊下的家人告別。
除了南境這一代前往書院求學的十個孩子之外，還有一個麵如冠玉的年輕公子跟他們一起出發。
前者是去求學，而後者則是回家。
夏青枝此刻正在跟自家老爹告別。
老楊今日有事，並未能夠前來相送，故而徐歇就和一個身穿白袍，麵無表情的俊美男子站在一旁，竊竊私語，不知在聊些什麽。
青衫少年總覺得今天夏叔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對勁，背後冷颼颼的。
夏巍交代道：“閨女，要是那小子膽敢在外麵欺負你，隻管告訴爹，我保證揍得他找不著北。”
夏青枝翻了個白眼，嘻嘻一笑，“好的，爹。”
除了孩子們各自的家人以外，還有一個中年儒生，他正在跟李沉舟交代著一些事情。
在儒生身旁，還站著出身神池鎮大姓之一趙家的麒麟兒趙觀棋，以及大奉王朝的三皇子趙奕。
後者早已知曉了司禮太監魏良已經死在了夏巍這個其貌不揚的農夫手上，但先前他那位父皇給他修書一封，讓其對此事不要有任何的幹涉，他作為大奉皇子，又在書院讀書多年，心性了得，自然不會參與到這種棘手的事情中去。
來的時候李奕身邊有司禮太監魏良和以林諶為首的眾多邊軍騎卒擔任護衛，但回去的時候，他卻是要跟徐歇他們這些即將進入書院的學子一同北上。
先前李奕已經跟陳師叔提過此事，對方也答應了下來。那一切就都沒什麽問題了。
大半個時辰之後，魏陌終於帶著徐歇一行人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不知何時，神池鎮金翠街上那間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有間書鋪悄然關門，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間當鋪。
當鋪的掌櫃的倒也不是生麵孔，正是太平巷徐家的那位楊姓老仆。
他們這次北上路途遙遠，就算是一些精壯漢子全力趕路，也需要將近一個月的光陰才能夠到達書院，這還是在路上沒有任何耽擱的情況下。
但魏陌帶著的可都是一些年幼的孩子，而且其中除了徐歇在內的寥寥數人之外，都尚未登山修行，這樣一來，就需要更多的時間了。
就在魏陌帶著徐歇等人離開的同時，化名九娘的魏紫也悄然關閉了營業多年的酒鋪，隻身仗劍北上。
若是不出意外，這位用情至深但始終得不到回應的人間奇女子，應當是再也不會回到這片傷心地了。
————
剛離開鎮子沒多久，與徐歇關係向來不錯的李沉舟就找上了青衫少年。
麵容黝黑的李沉舟偷偷瞥了一眼一直跟在徐歇身後的那個白袍男子，低聲問道：“陸觀，咱們身後的那是誰呀，怎麽一直跟著你？”
“老楊覺得咱們這一路北上不大安生，就給我找了這麽個護衛，你叫他老白就好”，青衫少年知道對方是在關心自己，就解釋道：“沉舟，你且放心，沒事的。”
李沉舟點點頭，咧嘴一笑，“那就行。”
傍晚時分，魏陌帶著十一個孩子來到一片河穀中。
腳邊溪水潺潺，草木葳蕤，清風習習，慰人心扉。
魏陌舉起一隻手，扭頭對著身後的一群孩子們說道：“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了，而且我看大家也都累了，今晚就暫時再次歇腳，等到了明日再出發吧。”
聽到這話，隊伍裏一個身形瘦小的孩子頓時鬆了口氣。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小胖墩，他聞言憨厚一笑，“終於能夠休息了。”
徐歇站在隊伍最後麵，一路上都在運轉先前陳先生交給他的那門修行法訣，默默呼吸吐納，運轉周天。
白怨則是一路小心護衛，默默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那個麵如冠玉的年輕公子好幾次想要找徐歇聊幾句，都被白袍男子給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