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尾聲

而自家師弟也不弱,雖然在武道上比之自己仍舊是遜色不止一籌,更是與此刻在南邊天幕處傾力廝殺的那個黑袍老怪物沒法比,但經過多年在沙場的磨煉錘打,一身武道氣象已然不俗,氣脈綿長,隱隱有幾分那傳說中返璞歸真的韻味。

一杆當初師傅所贈的漆黑長槍,在他手中如指臂使,揮灑自如,對於武道真氣的運用也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夏巍看來,師弟這一身武道氣象確實有幾分獨到之處。

師弟謝逐,已然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武道登頂之路。

大道已在腳下,信步向前就是了。

巷子內,謝逐和餘嘉在這緊要關頭始終僵持不下,接下來的任何一刻,都有可能是兩人徹底分出勝負的時機,而觀戰多時的夏巍心裏很清楚,到了那時,也就是兩人中出現死傷的時候,對於這樣的局麵,顯然不是讓他來此的魏神君希望看到的。

一旁觀戰的精壯漢子嚴陣以待,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巷中的戰場,忽然,他神情一變,將手中酒壺塞到趙岺懷裏,沉聲說道:“拿著。”

趙岺不敢有任何拂逆,他也明白,現在這倆人已經到了生死關頭,自己這個便宜大哥要時刻留心,準備在關鍵關頭救人了。

突然,巷子內忽然爆發出一道璀璨光華,謝逐持槍破開那道符陣,漆黑長槍被他緊緊握在手中,迅猛前掠而去,欲要直取對方一顆頭顱。

但就算是到了這種生死危機的關頭,餘嘉的臉上並未出現半分懼意,反倒是嘴角上揚,掀起一個奇怪的弧度。

刹那間,一股濃重的危機感浮上謝逐的心頭,這位頂尖武夫的背後瞬間冷汗淋漓,一股難以言喻的涼意從腳底衝上了腦門。

餘嘉神色古怪,雙手牽引著那座已被謝逐損壞大半的符陣,數百張符籙如聽敕令,微微顫動之後,便化作了一條條金色絲線,如同遊蛇蛟蟒,朝著中年武夫纏繞而去。

直到此刻,餘嘉的臉上終於是出現了一抹如釋重負的輕快笑意。

自從在這條偏僻巷子內看到對方的第一刻起,他就在為現在的場麵布局,這座符陣乃是他在南境這些年來的修行心得之一,現在隻是一座雛形而已,因為他目前隻能控製不到一千張符籙布陣,但已經可以進行簡單的變化運用,並且取得的效果也是極為可觀。

再者說了,這門符陣還有繼續向後推衍的餘地,或許有朝一日,他可以光憑萬千符籙,就能夠創造出一方獨立的小天地,在那天地之中,他這位“創世”之人,便是如同老天爺一般的存在,不管對方修為有多高,隻要入得此陣,那就隻能任由他擺布了。

謝逐麵色冷冽,他瞬間明悟,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中年武夫心下一橫,周身武道罡氣激**如潮,將最先觸及到他身邊的那些絲線一一崩碎。

然後故意控製體內真氣逆行,他要施展一門名為逆甲的壓箱底絕技,隻要讓他出手這招,不管對麵那死胖子在符籙一道上究竟有多高的造詣,他今天也得陪著自己一起死。

餘嘉看著對方到了這個時候仍在不斷攀升的武道氣息,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夏巍看到這一幕之後,沉聲罵了一句,“胡鬧。”

然後身形瞬間消散在了原地,下一刻,就在謝逐那一槍即將出手的瞬間,一隻大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謝逐這位人間數得著的武道宗師猛然發現了一個令他心驚不已的事實。

自己體內的真氣竟然在那隻大手碰到自己的一瞬間就陷入了凝滯,這意味著對方的修為已經超出自己太多,在那大手麵前,他謝逐已然成了個笑話,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他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那張年少時就極為熟悉的臉龐,麵容苦澀,淒慘一笑,聲音沙啞道:“師兄,我自詡天資過人,昔年拜師學藝之時,同門之中也把你當成了同輩對手,但現在看來,這是何等的可笑,沒想到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或許用不了多久,你就可完成師傅臨終前的夙願,光明正大地跟那薑老怪問拳一場了。”

“嗬嗬”,謝逐神情落寞,慘然一笑,“也是,師傅當初就曾對我說過,你是他此生最為滿意的得意弟子,他也最為看好你的大道前途,如今看來,師傅他老人家終究還是慧眼獨具,我不如你多矣。”

夏巍聞言,神色猛然一怔,似乎是頗為意外,“老頭子當真這樣說過?你知道的,我在他那邊向來言語不多,更加不會問他這種問題的。”

見自己師弟緩緩點頭,中年漢子的眉眼裏多出了一份笑意。

夏巍隨手一拳,便將那座已經具有了神通雛形的符陣崩碎,小巷內的氣息逐漸趨於平穩。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身材富態的正統儒生,“餘先生,今日之戰就到此為止了,你意下如何?”

餘嘉長舒一口氣,心境恢複平淡,微微點頭。

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麽好說的,謝逐這廝的最後一槍確實稱得上是驚才絕豔,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夏巍在千鈞一發之際忽然出手阻攔,他與謝逐之間,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是雙方在這偏僻小巷之內同歸於盡了。

夏巍點點頭,然後一手扶著一人走出巷道,他看向在巷子口等候多時的趙岺二人,笑著說道:“機會難得,一人挑一個帶回家吧。”

話音剛落,素來性格沉穩的劉希竟是搶先一步扶著那位北胤南院大王離去,趙岺並沒有任何別的想法,他將餘嘉帶回了家族。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夏巍搖晃腦袋,瞥了眼鍾山之巔,接著,他就收到了那我清臒山神的心念傳音,“夏巍,自今日起,昔年我幫你護住你閨女的情分便兩清了,日後無論你留著南境還是再次出山,都隨你心意。”

精壯漢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拿上了趙岺留下的酒壺,轉身朝著鎮子外麵走去。

與此同時,站在鍾山之巔分心觀看兩場戰事的魏燭,終於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大半。

這會兒他分心看著南邊天幕處的戰場,無心他顧,再者謝逐和餘嘉二人都受傷不輕,但等他閑下來,總歸是要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破壞他規矩的小子付出一些代價的。

魏燭隨意看了眼夏巍離去的方向之後,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但終究不關他的事情,也就不去操這份閑心了。

清臒老人就把目光投向了南邊天幕上的那場巔峰鬥法。

這邊的廝殺也已經接近尾聲了。

結果自然不會有任何意外,畢竟薑重樓這個讓人間武夫仰其鼻息足足三千載的恐怖存在,至今與人問拳還從未輸過。

這一次,當然不會有半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