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止心悅心
峨眉山金頂，經過了胡子仙和廣音師太間的風波後，胡子仙等人，回到了殿內，正式開始詢問兩位前輩相關事情。
剛一坐下，胡子仙便直奔主題，對兩位前輩說道：“前輩，在下也就不繞彎子了。白玉樓與關冉前輩，已經死了！”
“什麽？玉樓和關冉死了？”明覺大師和常無明，差點起身，滿臉的震驚之色。
實在是太突然了，若是死了一人，倒還算是正常，畢竟在江湖中行走，就要有死的準備，可他們才山上數日，一下子，四位用掌的高手中就死了兩位，豈能不令人震驚？
“怎麽回事？還請少俠說清來龍去脈。”明覺大師從家多年，精通佛理，深知生死有命，且定力很好，率先從震驚中回悟，滿臉悲傷地詢問道。
“廿九日晚，關冉前輩死於家中內室。廿八日晚，白玉樓前輩死於蒼山鎮旁的蒼山之中。而我們所了解的，便是白玉樓前輩雙掌被斬斷，雙腿被埋於地下兩尺深，因身上有金銀堂和回春堂的令牌，以及丹書鐵劵，故被發現者確認其為白玉樓前輩無疑，凶手很可能因為仇殺而出手！”胡子仙一口氣說道。
常無明較為直爽，聽聞兄弟被如此殘害，此刻雙手抓著椅子的手把，入木三分，就差一發力，便可將椅子毀壞。
明覺大師察覺到常無明的失態，輕聲道：“阿彌陀佛，生死有命，兩位施主遭此劫難，是命數，老衲隻願他們能一路走好。”
明覺大師的話語，驚醒了常無明，他深吸一口氣，問道：“不知三位前，所為何事？難不成認為老夫與明覺大師殺了他們不成？”
胡子仙微微一笑道：“常前輩可真會開玩笑。且不說幾位前輩交情甚篤，這些日子，前輩們可是在峨眉山上，豈能分身去京城和蒼山上殺人？”
“那你們前來，難不成認為老夫與明覺大師知曉內情不成？”常無明愈發疑惑。
方不揚看向胡子仙，示意他有話快說，免得又被一些事情給耽擱了，實在是因為胡子仙與峨眉派關係特殊，得罪過廣音師太，這讓他很擔心他們在峨眉派中會不會遭到“特別對待”。
“四位前輩，或許在江湖中人眼中，僅僅是關係要好的摯友，可我卻知道，你們乃是掌上行風的風修老前輩之徒，你們是師兄弟！所以……”胡子仙一字一句，尤其是說到後麵，更是驚人，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已經沒必要了，話已說破！
常無明和明覺大師，虎軀一顫，仿佛這件事情，乃是不可言說的秘密。
明覺大師緊盯著胡子仙，像是要將他看透，一雙充滿睿智的眼，蘊含了有種說不出來的深意。
而常無明，亦是緊盯著胡子仙，雙目炯炯，像是一把劍，欲深深刺入胡子仙的心，一探究竟。
“天地閣！”胡子仙開口道。
“原來如此，阿彌陀佛。”明覺大師神情一凝，頓時明白所有。
胡子仙之前跟著王鐵爪，王鐵爪為六扇門總捕頭，自然掌握著天地閣，胡子仙能知曉這些，應是王鐵爪曾經向其提起過。
常無明暗歎一聲，開口回憶道：“當年，我們四人都是孤兒，有幸得蒙師傅看重，帶回師門好好栽培。得到師傅真傳後，師傅卻不讓我們公開這層關係，便把我們趕出師門，讓我們各自分開，闖**江湖。從此，便再也沒見過師傅一麵，隻是在十多年前，得知他老人家歸西，我們這才聚到了一起，從此江湖上也多了四位用掌的高手。”
聽完常無明的敘述，胡子仙和方不揚大感意外，沒想到他們與風修老前輩的師徒關係，竟是如此特別。
要知道，自己的徒弟能夠在江湖上立足，且威名赫赫，做師傅的，豈會不因此而自豪？
可風修老前輩，卻讓他們不要暴露自己師出何門，更是讓他們隱瞞師兄弟的身份，這就顯得怪異了。
“這是為何啊？”胡子仙忍不住問道。
明覺大師回應道：“師傅未說，他隻說過，一旦暴露了身份，我等師兄弟，皆會招來殺身之禍。阿彌陀佛，既然洛銘施主都已知曉，看來老衲與師弟的殺身之禍，為期不遠了。”
“大師何出此言啊。以大師的武功，豈能會被宵小所害！”胡子仙急忙安慰道。
常無明卻搖搖頭，道：“我們四人中，以四師弟關冉天賦最好，得到了師傅所有的真傳，不但掌上功夫了得，練身的武功，也是了得。雖稱不上刀槍不入，可尋常人難以拿刀劍傷他分毫。關師弟被殺害，我等豈能避免？”
胡子仙和方不揚內心驀地一震，不由想起金拳武侯關冉的成名經曆！
關冉，之所以能成為武侯，便是因為十多年前，有外邦大國侵犯邊疆，當時隻是一名小兵的他，卻帶領了百來號人，麵對上萬敵軍，硬生生守住最重要的關卡，最終等到了援兵。
此戰，關冉居功至偉，他衝鋒陷陣，憑借絕世武功，靠著一雙拳頭，不但斬殺敵軍數名大將，更是令敵軍望而生畏，敵軍大將也都忍不住驚歎世間還有如此奇人！
從此，金拳武侯關冉，封侯拜將，成為大將軍，深受皇帝器重。
一位在沙場上都難以被殺的將軍，卻意外地死於家中內室，凶手的可怕之處，難以揣測！
“難道兩位前輩，就不清楚風修老前輩為何如此說道？你們出師後，風修老前輩沒有什麽特別的交代嗎？”胡子仙追問道。
“阿彌陀佛，師傅未曾有過交代，而我等四人，未能在師傅駕鶴西去時盡披麻戴孝，已是萬分愧疚。”明覺大師慚愧道。
這樣一來，線索斷了，胡子仙和方不揚，對視一眼，不由苦笑起來。
“唉，隻是可惜了，一位堂堂的武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家裏。”胡子仙感慨道。
可卻在此時，殿門外，傳來寶劍落地的聲音，很是清脆。
“是誰？”殿內的五人，內心一驚。
胡子仙速度極快，率先走出大殿，朝一旁看去。
卻見本來冷傲的止心師太，此刻茫然無神，雙眼通紅。
“是你！你……你怎麽了？”胡子仙本來還想玩笑幾句，可看止心師太已經淚滿眼眶，不禁驚訝問道。
“為什麽……為什麽……我不明白，為什麽！”止心師太喃喃自語，卻越說越傷心，心裏的一切，都掛到了臉上，一下子，破開了以往的冷傲。
隨即，她含淚狂奔，梨花帶雨地跑下金頂，看著樣子，像是朝峨眉山下跑去。
“到底怎麽了？”胡子仙一臉不解。
緊接出來的明覺大師和常無明，看著朝山下跑去的止心師太，不由深深一歎。
常無明開口解釋道：“她，乃是四師弟的女兒，關悅心！”
“什麽！”一瞬息，胡子仙的心裏，閃過無數往事，他終於明白了，她為何會如此！
明明能不受欺負，卻又忍著不出手，以致於來不及出招，被同門師姐妹們欺負（峨眉派內，不準許用外門武功）。
明明能不願意去爭，卻又莫名地上前，以致於到了今日，成為了峨眉派的掌門人。
“阿彌陀佛。”明覺大師滿是歎息道：“當年，四師弟不知為何，時常感覺府內不安全，故思索再三，便將女兒送至峨眉派，讓絕緣師太照顧。”
“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胡子仙的心，異常痛，本以為是道不同，誰知卻是因為父之命！
隨即，胡子仙急忙追上去，方不揚和小葉子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緣分非善，他們終究要半路而分，能陪伴洛銘施主到最後的，卻又近在眼前，隻是局中人，不明局中緣！”明覺大師看著他們，又看了著小葉子，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但是，既然胡子仙都走了，方不揚和小葉子，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與兩位前輩告辭後，便朝山下走去，可此時的胡子仙與止心師太，早已走遠，不知所蹤。
小葉子既著急又生氣，滿臉的糾結，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不揚開口道：“我們先回客棧吧，胡哥自有打算，他會回來找我們的。”
“嗯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葉子有些怯怯地跟隨著方不揚，完全不像個男子。
方不揚對此，莫名一笑，感覺這個小葉子，有些“特別”。
峨眉山外，一處僻靜的地方，四周隻有光禿的大樹，與峨眉山格格不入。
止心師太——關悅心，來到樹下，用手重重地錘著樹幹，滿臉的悔恨，她還是晚了一步。
緊隨而來的胡子仙，慢慢來上前，雙手抓住關悅心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清醒點，已經發生了，你我皆無力改變！看開點，我們當務之急，便是找出凶手，替關伯父報仇！”
“你走開，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關悅心一把推開胡子仙的手，卻又流著淚，讓人疼惜。
“我是不懂！什麽都不懂，但你呢？當年呢？你懂我嗎？你懂嗎？”胡子仙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微怒，幾乎喊了出來。
關悅心身軀一震，看著胡子仙，止住了淚。
“跟我走，去京城，查明真相！”胡子仙不由分說，拉起關悅心的手，想要帶走她。
然而，這一次，他又錯了，當年如此，而今依舊沒變，以為懂的，隻是自己的以為，她怎麽想，胡子仙永遠也讀不懂！永遠！
關悅心微微發力，震開胡子仙的手，於這轉瞬間，神色恢複了往常的冷傲，平淡道：“你走吧，我還要繼承掌門之位，你我隻是路人。”
說完後，轉身便走，仿佛因關冉死的悲傷，已被迅速抹平。
在半山腰處，一位超然脫俗的師太，看著關悅心的表現，微微一笑，似乎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