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滅門慘案

封靈沉吟會,咬著玉齒道:“莫非你真無一點俠義心腸,見死不救?抑或非要我獻身。。。”

雲天不等他說完,就寒著臉道:“你錯了,送你們棲鳳穀的人見閻王才是替天行道,我親眼看見銀鳳和她的手下視他人生命如草芥,如此嗜殺之人豈能是正派?”

稍頓又道:“不妨告訴你,是我在濟南阻止了她倆的趕盡殺絕的行為,並打傷了銀鳳。你還以為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封靈暗自叫苦,但臉上神色未變,道:“她是她,我是我,在穀中沒指令我對付你之前,我們為什麽不能成為朋友呢?我還能幫你化解彼此之間的恩怨,不是更好嗎!”

“沒那個必要。”雲天斷然拒絕。

又冷冷地道:“若你們的上司指令你殺我,你也敢違抗?收起這套騙人的把戲吧,你我之間注定是敵非友,很難有第二種選擇。”

封靈腦中急轉,道:“若我能拿出萬金相酬呢?你會不會保護我一個月的時間?”

雲天謔笑道:“你在想用空頭承諾來敷衍我嗎?”

封靈即正色地道:“棲鳳名穀富可敵國,自然不會賴帳。”

雲天歎道:“一個避世的門派廣蓄金銀,其心當誅。看來棲鳳穀亦非修道者的淨土,早有染指天下之野心了!”

言罷打了個哈哈,道:“我現在隻想睡覺,如你不想被打屁股的話,就別再驚擾於我。”

這話粗魯無禮,讓封靈不禁臉色一紅,暗自後悔投他這個粗人庇護之下!這時連秋生喊道:“有二十多騎江湖人士又追了上來。”

雲天淡淡地道:“隻要他們不攔車就不須理會,到前麵小鎮上再說。”

封靈欲說什麽,但想起雲天剛才的威脅,終沒敢出聲。外麵雨勢漸漸小了下來。

兩車午時趕到小鎮,在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停下車來,準備用午飯。客棧不大,僅六張食桌,其中的四張也已坐滿了形態各異的江湖人氏。雲天他們在靠門的位置坐了下來,吩咐店家送最好的飯菜端上。

雲天對封靈道:“看見沒有?他們似都為你而來。吃過這頓飯後你留下五百兩銀票,可以帶走一匹馬和一把連弩,自求多福吧。”

眾人詫異之時,封靈眩然欲泣,以一種我見猶憐的神情淒聲道:“大哥何忍奴家落入賊手?你的條件我一定認真考慮,隻求您們憐我孤苦無依!”言罷淚下。

雲天冷笑,反問她道:“你認為這一套對我管用嗎?”

管用,對他不管用,但對紀燕然這種熱血老頭最管用!封靈的委屈狀讓他認定雲天剛才在車內一定跟人家姑娘提了啥“見不得人的要求”,被人拒絕後惱羞成怒,故以此要挾。

封靈楚楚動人的傷心樣子,激起了他俠義的胸懷!

眾人見紀燕然大聲道:“封姑娘不要害怕,有老夫等在此,誰也不能把你怎樣。”

陳良玉亦湊趣道:“我倒要看看是何等樣人敢難為於你?”

兩人聲音均高,讓那邊的人再也沉不住氣,立有人站了起來大聲道:“爾等何許人也?競敢包庇殺人全家一十三口的魔女?”

此言一出,包括雲天在內都是心裏大震,這罪不輕啊!

見一下震住對方,喊話的那位和紀燕然年歲差不多少的高大老者走了過來,拱手為禮道:“老夫‘荊門判官’楚正,請教諸位字號大名?”

紀燕然反應過來,道:“這位大俠把話說明些,我怎沒聽懂啊?”

楚正一指封靈,道:“這位姑娘涉嫌在荊門犯下滅門慘案,與人一起殺害荊門大俠項方一家,我等就是專程為她而來。”

“可有鐵證?”封靈迎了上來。

直視對方眼睛又道:“爾等無非聽了衛武那狗賊信口雌黃說我殺人,試想我一弱女子如何能殺得了那一家懂武功的十三個人?”

包括對方在內的許多人,聞言都不禁懷疑如此嬌弱的大美女會是那麽殘暴的凶手?

正在大家議論紛紛之時,楚正身後走出一衣著光鮮,相貌卻猥瑣的中年,高聲道:“我能證明就是她和另一女子殺害了項大俠全家人。”

封靈微笑,即問:“你親眼看到的?”

中年一怔,沉吟了片刻,道:“昨天下午,我去項大俠家時在門口見你與另一女的出來,待我進去時就發現他們一家全遭了毒手。不是你們幹的,還有何人?”

封靈笑容未變,盯其眼睛又問道:“你既認為是我們行凶,當時為什麽不叫四鄰街坊出來捉拿,或即報官府?”

言此複掃了一眼眾人後,道:“他說在大門處看見我倆,大家試想,有誰在殺了那麽多人後還敢從大門處堂而皇之地走出來?”

一頓又冷笑一聲,問道:“當時不過下午,你可曾看清我倆身上有血跡沒有?”

中年被問得語塞,支吾半晌才搖頭道:“在下沒敢細看你們。”

聞他所言,眾人一片嘩然,十三個人被殺不可能象踩死十三個螞蟻那樣簡單,既使對方遠不是她們的對手不及反抗即被殺死,也不可能她倆身上就不濺些血跡。這猥瑣中年說沒看清,自是含糊得讓人生疑。

封靈又繼續逼視他,問道:“你既到過凶案現場,應該知道他們死在什麽兵器之下吧?”

中年這回沒有遲疑,道:“我不懂武器,隻看見項家人大都被人斬了頭,項方的兩個幼孫還被砸得腦漿迸裂。。。”

話沒說完,封靈已微笑對大家道:“你們看小女子是拿重兵器的人嗎?”

眾人中沒有瞎子,如此嬌滴滴的美人會拿重兵器把人砸得腦漿迸裂?

他們中已有人開始大罵中年,道:“李繼忠你個雜種,我們可被你騙苦了!”

這個叫李繼忠的臉一紅,就想退了回去。

“你奶奶的還想跑?”紀燕然搶先一步扣住其肩井的同時下麵突施一腳,將其踢跪在地。

此舉立惹對方大多數人的不滿,一壯實錦衣中年出來道:“在下荊門石梁,是洪武年間的武舉功名,奉勸這位大俠不要濫用私刑。”

紀燕然豈會理睬於他,揪住李繼忠的頭發,又不顧他的慘叫往已方這邊拉了過來,口中兀自罵道:“看你獐頭鼠目的就不象人做的種,今天不說實話就甭想活著走出去。”

那邊眾人無不色變,紛紛抽出兵刃來,就要過來搶人。

“誰敢上來試試?”連秋生大叫的同時已一手拿出了錦衣衛千戶的腰牌,一手提繡春軍刀擋在荊門群豪的身前。讓他們無不大驚失色,連連後退。

現在的錦衣衛雖已不如洪武年間飛揚拔扈,但也不是他們敢招惹的,看對方的是千戶品級,還較荊門縣令的官為大呢!

石梁隻得道:“諸位既是公門中人,更應以法而斷,不要以相貌來論忠奸。”

“好。”紀燕然點頭。

複大聲道:“就在此地來個當堂審問。”

言剛落地,紀良就湊趣地搬來一張座椅,扶他坐定。

那李繼忠剛想瞅空外躥,紀良上去又把他摁跪在地上,並用刀架住脖子。

紀燕然威嚇道:“今當眾豪傑的麵,你小子敢不聽招呼或言不屬實,一句斷手,二句不實則剁腿,如此類推,你可明白?”

李繼忠本是一奸詐小人,但吃對方一嚇,又見紀良將刀架在脖梗上,便哭聲道:“小的必實話實說,不敢再有隱瞞。”

紀燕然咳了兩聲清清嗓子,威嚴地發話。道:“你爺爺懶得問些沒用的問題,長話短說,你因何陷害人家封姑娘?”

李繼忠聞言眼珠亂轉,正思如何回答之際,紀良的刀刃已在其脖子上劃開一個口子,鮮血迸出,嚇得他險些大小便失禁,忙哭喊:“饒命。”

紀良狠狠地道:“想保命,就實話實說,不然下一刀就不隻會見這麽點血了。”

李繼忠重重的點頭,對付他這種江湖末流下三濫,紀良以死懼之的辦法最有效!

當下他老老實實地供道:“昨天下午我在離項大俠家不遠的茗韻茶樓遇上了昔日在本地青樓幹過打手的齊峰,便敘起話來,他現在跟著其遠房親戚九宮堡的少堡主衛武做事,一副很有錢的樣子。”

喘口氣,複續道:“飲酒時他忽然指向從項家走出的兩個女子對我道:‘她倆必是殺了人後才出來的。’我自然不信,齊峰問我想不想發點小財?後對我說,如果我能指證她倆就是殺人凶手,就給我二十貫寶鈔。。。”

言未了,石梁打斷他的話道:“衛武公子名震鄂東南,出類拔萃卓爾不群,被江譽為‘玉麵子都’豈容你這小人誹謗。。。”

他話沒說完亦被別人打斷,陳良玉不耐煩地道:“我們不管這姓衛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也不問項方一家死於誰手,隻證明人家封姑娘是被這狗日的冤枉就行了。各位請回吧。”

石梁猶不甘心地道:“她倆畢竟上過項府,怎能說沒有嫌疑?還得隨我們去趟荊門縣。。。”

又言未了胸襟立被陳良玉抓住,怒斥道:“你他娘的沒完沒了了。”

石梁武舉出身,雙臂亦有一把子勁力,就欲掙開對方的控製,誰知他剛想用力,突覺身體一輕,隨後便不受自己左右地向客棧外飛去。武舉遇上真正的武技高手,高下即判!

荊門來的那些人見對方突然出手,大喊著往上圍,但沒人敢輕舉妄動,對方一個年輕人都是錦衣衛千戶身份,不能不使他們忌憚萬分。但人活在世上臉麵重要呀,都無怯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