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鐵血戰旗

雲天稍後對嚴飛龍道:“小寶(嚴飛龍奶名),以你所學不可能在江湖上走得太遠,不然它平靜的湖麵下的旋渦丶暗礁會讓你遍體鱗傷,故守成即可。”

見人家不以為然,複道:“當然,你亦待人真誠,不以卑鄙手段謀事亦能得到別人的尊重,至少他們就很服氣於你,但這不能算混江湖的根本。”

嚴飛龍其實在見到連秋生的刀法後,就已經熄了爭雄江湖的念頭,聞言默默點頭。

忽又想起什麽似地,佯怒道:“論年齡,我比你還大半歲,以後你不能寶長寶短的亂叫!”

雲天聞言邪笑,道:“命中注定我是你們的老大,再說有個地方我比你大得多,你沒忘吧?咱倆小時候比過的!”

言罷大笑,嚴飛龍氣得一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稍後雲天和他們一一道別,當走到眾人中唯一有舉人功名的才子楊意跟前時,儒雅的楊意問他道:“你何時再回家來?”

雲天一怔,默然不語。

細膩的楊意知他遭遇,吟道:“樹高千尺,落葉歸根。”

心底一顫,雲天脫口道:“我當然會回來,這裏是我的家鄉。”

言罷即謝絕眾人的相送,領著他那幫子人揚長而去。

鏡開走到嚴飛龍他們身邊,道:“他說的不錯,但徒兒也不要妄自菲薄,有雲天這樣的朋友,在江湖上誰也不敢輕意找你的麻煩。”

嚴飛龍不解似地問:“什麽雲天?他叫原吉啊。”

鏡開微笑,道:“他就是當代神刀,雲天雲大俠。”

眾人大震,待追出院外時,隻看見他們的車影在跑動。。。。。。

再道燕軍夾河大勝固有天助,亦有人為的因素,拋開燕軍英勇善戰外,官軍內部的明爭暗鬥亦是一個不小的原因。試想吳傑平安若是象東昌戰役那樣形成鉗製夾擊的作用,牽製一部分燕軍不能全力作戰,這勝負之數還難預料。

然而吳傑和平安之所以按兵不動,任盛庸大敗的主要原因,在於朝廷封賞不公。

東昌之戰,吳傑與平安牽製了朱高煦部精銳部隊,使其沒敢投入戰鬥,可以說亦有功勞,但朝廷不僅沒有隻言半語的誇獎,而且還下旨痛責他們放歸燕軍,並揚言要治罪。

將門出身的吳傑(其父吳楨)世襲侯爵,早已看不慣盛庸盛氣淩人的樣子,想濟南戰役前他隻不過是個都指揮使,比自己低了數級,一立功封侯暫代大將軍派人便指使自己幹這幹那,沒有一絲謙虛的樣子,讓吳傑很不舒服。

平安是太祖高皇帝義子,全軍著名大將,不但沒受到朝廷重用,還派一太監監視他的行為,自然讓他心懷怨恨,故不想和盛庸合兵。

他倆都想縱然能再勝燕軍,也隻會使盛庸和鐵鉉一路高升,而他們什麽也難撈到,故靜觀燕軍大破盛庸,也不派一兵一卒前去支援。

燕王這日與眾將商議軍情,他對吳傑和平安這兩個宿敵的動向向諸將分析了三種可能性,道:“他們若堅城固守,此為上策;軍出即歸或遠離真定避我不戰,則為中策;與我死戰,必為下策。然而我卻考慮他們一定出城跟我軍交戰。”

諸將聞言大都不信,丘福道:“他們聽說盛庸新敗,依情必不敢出真定,王爺何以認為他們必出真定城?”

燕王胸有成竹地道:“他倆擁軍十六萬多,前不與盛庸合兵,是因為我軍居中隔斷其勢,另他倆和盛庸有心結,不願支援。而這次則不同了,兵敗的盛庸必會向朝廷告他倆的黑狀,如果他們再遲疑不戰,必會受到朝廷以‘曠期失律,勞師費財’的罪名責罰。更何況為了和盛庸鐵鉉比個高低,他倆也會積極求戰的。”

諸將始信服,於是燕王製定了一係列的誘使官軍出城交戰的措施,讓他們以為燕軍營中缺糧,不久即將班師。吳傑和平安終於按捺不住,於四月初七率主力部隊出真定,挺進滹沱河北岸。

燕王立即命大軍渡河迎敵,時天色已晚,眾將大都請求翌日一早渡河。

燕王堅決地道:“我們千裏求戰,憂敵不出,故百計誘之。現在他們已經在彼岸,正是消滅對方的時候,夫時不再得。”

言罷即命護衛牽馬過來,傳令中軍拔營隨他渡何,眾將遂不再言。

半夜時分燕軍主力全部渡過河來紮下營寨,而吳傑平安亦覺天黑不宜交鋒,也沒作偷襲的準備。

為防官軍退回真定,燕王親自率朵顏三衛騎兵逼進槁城敵營紮寨,為更好地監視他們。

四月初十,官軍在槁城西南擺下陣勢,中軍處搭起一座高高地瞭望台,平安站在其上執令旗指揮作戰。

燕王看後失笑,對諸將道:“方陣四麵受敵,不易守護,豈能取勝?一隅敗,則其餘自潰。”

下令朱能丶張輔丶丘福各引一部牽製其它三麵,自己則親率主力騎兵集中攻擊其北角。

於是雙方展開了激戰。燕王戰前為激勵士卒的鬥誌,往往瑪藐視敵軍,及到了真正動手的時候,才知道人家的方陣有多難打。

連衝了好幾次均沒奏效,反把猛將薛祿給活捉了去,幸虧他機靈,趁看守他的幾個士兵一沒留意便掙斷繩索,力殺數人後奪馬跑了回來。

燕王急命朱高煦率他屬下的精銳沿滹沱河畔繞至敵後,發動猛攻,才讓官軍陣勢稍有所動,燕王等才得以衝進陣中。

高台上的平安冷笑一聲,將手中的令旗一擺,瞬間弓弩手一齊向燕王這邊射來,箭如雨下,登時讓燕騎死傷一大片。

王旗上箭鏃密如刺猥,幸虧護衛們舍身相救,才不使燕王被射中要害,饒是如此他也受了數處箭傷。

再見狗兒丶馬三寶丶秦揚等無不帶傷,燕王大怒,高聲喊道:“大丈夫立功就在此刻,隨我剁了平安豎子。”

言罷不顧一切地率領勇士直衝平安中軍所在的瞭望樓,而官軍似都被燕王及其神勇的手下震懾,紛紛躲避不迭。

眼見燕王等即將衝到,平安長歎一聲,跳下台去。

失去了指揮調遣的官軍方陣不多時就亂了套,吳傑見大勢已去便鳴金收兵且戰且退,往真定城撤去。殺紅了眼的燕王窮追不舍,一直追殺官軍到真定城下才停下馬來。

此戰官軍損失慘重,約有五丶六萬被斬殺,傷亡不下夾河之戰。而通過這兩場大勝,讓燕軍士氣高漲,由此軍威大振。

事後燕王派人專程將那麵紮滿箭鏃的戰旗送回北平交給世子朱高熾,讓他們了解父輩在征戰中的艱難。

在北平協助世子守城身經百戰年逾七旬的顧成看後不禁老淚縱橫,唏噓著對眾人道:“吾自少從軍,多曆惡戰,今老矣,未嚐見如此旗也!”

眾人想象著燕王在如此凶險的環境下南征北戰,都不禁淚下。。。。。。

夾河丶槁城大捷後,燕軍乘勢南下轉略河北州府,順德丶廣平丶大名府等一一而下,其它郡縣畏燕王威勢也都紛紛而順,於是河北之地大部分為燕軍占有,燕王遂屯兵大名府,隨時準備再次南征。

回說雲天一行人一路南下出河南進入湖北境內,這日夕陽將沉時分在荊門找了一家名叫“悅來”的客棧住了下來。

客棧兩層建築,外磚內木,格局布置得很是雅致。他們均住在二樓,出門便是用餐大廳,洗漱過後便在大廳中找一張靠近住房的桌子點菜用晚飯。

紀燕然要了一壇十斤裝的狀元紅老酒,準備大喝一場,舉碗邀吳畏,道:“在座之中,唯吳老弟堪是我敵手,餘皆不足掛齒,你我共謀一醉。”

此言立招雲天不滿,道:“又沒有人說你老紀頭酒量不好,你何苦自吹自擂?哥幾個早些灌翻他,落個耳根清淨。”

紀老頭得意一笑道:“你那叫有心而無力,不服氣就放馬過來試試,我兩杯你一杯,亦照樣弄翻你。。。”

言未了,連秋生在雲天的眼色示意下捧起一海碗酒水雙手奉上,道:“小侄特敬紀師伯一碗,請您賞臉。”

“滾、有你小屁孩什麽事?”紀老頭將臉扭到一邊。

雲天即道:“小孩子知道你海量,好心敬你,你敢不喝?”

陳良玉亦勸,道:“師兄還是飲了秋生這碗敬酒吧,別讓人家一直站著呀。”

紀老頭頭搖得象撥浪鼓似的道:“這事沒那麽簡單,他師徒兩人臉皮都厚的很,有一就有二,什麽桃園三結義丶四季發財丶五魁手等等,真能幹出來的!”

吳畏失笑,質問道:“但也讓人家秋生一直這樣舉著碗呀,你這個師伯怎麽當得?”

紀老頭轉了轉眼珠,後道:“除非先說下僅此一碗,我才喝。”

眾人皆笑,雲天道:“我是原則上讚同,你快點把它撂肚子裏去吧。”

心卻想這海碗幾近一斤,等下自己和除紀良外的吳丶陳兩人再每人給他來上一下,再由吳畏壓陣。。。。。。

見眾人都已點頭,紀老頭始接過碗來,往嘴邊湊,正在這時突聽一聲嬌叱:“賤婢敢爾。”隨見一條纖細的身影從與他們相鄰的屋中慘叫著飛出,“呯”的一聲,正摔在紀老頭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