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擊掌為誓

燕王冷靜地道:“無論是什麽人,有多少,都難一時攻破我王府百人衛隊的陣勢。傳我命令,叫他們堅守勿出戰。”

燕王的鎮定自若,讓雲天自感不及。

不一會,又有護衛報道:“原是泰安常得正在此地訪友,聞聽燕王有難,就率幾十個江湖人物前來助拳來了。”

燕王和雲天均是皺眉不語,常得怎麽跑到這裏來了,真如他自己說得這麽巧嗎?

稍傾,護衛又報:“常得要隻身過來請安。”

雲天對燕王道:“我身體虛弱不宜見客,王爺自去見他便是了。”

燕王點頭,吩咐人給雲天準備一桌酒席,帶人去見常得去了。

雲天洗漱後不久,狗兒就來請他入席。

雲天問道:“常得也在?”

“走了,他帶來有幾十號人,如何安置?王爺答應他路過泰安時一定到他家做客後,他就領人走了。”

雲天不語,若有所思。

連吃數張山東大餅和二斤驢肉及一盆湯,雲天始停了下來。向一直稀罕看他的紀綱罵道:“你他娘的,哪有這樣死眼看人的,找著挨罵是不是?”

紀綱離他遠遠的,笑道:“真沒想到小師叔這麽能吃,比兩個人吃的還多!”

燕王微笑,道:“昨晚一戰,師弟消耗甚巨,自然比平常用的多。”

狗兒這時問道:“那道人死就死吧,又非把自己的頭砍下來幹什麽?這玩的是哪一套?怪嚇人的!”

雲天答道:“修道中人有的在渡劫失敗時用兵解來解脫他們認為無用的軀體,唯此才能使靈魄或元神得到安寧,但這僅限修為高超的全真教徒,而且不全都是這樣做。”

燕王歎道:“這道人真是了得,趙忠的劍法不弱,沒想竟遞不出兩劍。”

雲天坦然地道:“若非我一上來就沒給他發揮的機會,且占了兵器之利,這勝負之數孰難料之。”

燕王微笑,道:“沒有那麽多如果,現實就是他死在師弟的手下了。”

紀綱憂慮地道:“徐至清添為武當七清小師弟,就如此曆害,他那六個師兄豈不更加了得。”

雲天不以為然地道:“那不一定,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一個人的姿質最為重要。我曾聽沈任講過,武當七清中除了徐至清,也隻老大羅道人,老二代現執掌武當的封玉清,道錄司

的正一丘玄清三人功過了先天。”

一停,複道:“老四練功走火入魔早死,老五則喪於‘流星’之手,老六關樹清姿質愚笨反不如小師弟許多。所以,並不是以年齡來論一個人的修為的。”

燕王點頭道:“丘玄清道力高深,當年曾宮中救駕,而得到皇考的褒獎,敕封為正一,與龍虎山四十二代天師張正常一起管理天下道教。”

言此不無憂慮地又道:“我皇考太祖高皇帝深憂道教和明教在民間的影響力,生怕他們妄自尊大,再出幾個如張角、張魯、陳碩真、方臘、彭和尚之類的人,故取消天師封號,成立道錄司歸

禮部管製,還是有深謀遠慮的。”

紀綱立即附合道:“道教已深植民眾心裏,而朝野上下的祭祀大典和祭拜的眾神等皆按他們的規矩來,這中間若真出了個心懷不軌之人。。。”

“你小子胡說什麽。”雲天即打斷他的話。

再想燕王有厭惡道教的傾向,與這次徐道人的行刺肯定有關!反之因洪武帝曾做過和尚和道衍的關係等,偏好釋家。

便又道:“誠如殿下所言,道門之中亦有野心之人。然而佛家亦有不肖之徒,人性使然也,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麽鳥都出!”

感覺燕王聽得很認真,又敘說道:“其實道門本身對整個中華曆史的演變起了很積極的作用,四大發明中的火藥和指南針就源於他們;陰陽家的萬物起源論,儒丶釋皆不能辯其觀點,許多道

理還為他們所借用;”

稍頓,複敘述道:“星相地脈、練丹養生、經絡穴位、機關、消息、術數等哪一樣沒有道家的理論?早已深入百姓生活中的各個方麵。而上至朝廷,下到普通百姓的各種場合的慶典、祭禮等

。。。。。。”

燕王他們見雲天滔滔不絕,均想愛用暴力的他競也有博學的一麵!

他話音剛落,紀綱就打趣道:“沒想到小師叔對道的理解這麽深奧,莫非真有意當道士嗎?”

“你、你姨的那東西。”剛才還高談闊論的雲天轉眼就露出本質的破口大罵。

若非在燕王麵前,指不定早動了手!

又恨恨的道:“我既使有一天當了道士,也要拽著你爹一塊去。”

紀綱不敢還口,忙離他遠點。

燕王笑道:“如真有那一天,我就為師弟你在天下最具靈氣的地方修建一座大的道觀。”

“口說無憑。”雲天童心大起伸出手掌。

燕王笑著與其三擊,道:“擊掌為誓。”

“禮成。”狗兒湊趣。

作者暗表:“永樂帝”登基後果然履行了諾言,而雲天好心沒好報,為自己招來“滅頂之災”。此乃本書最後的事,現在當然不能細表。

稍後飲酒,燕王敬雲天,道:“大恩不言謝,愚兄現在隻能用水酒敬師弟了。”

雲天知難推辭,遂與燕王連幹了三碗,不覺眼花耳熱。

燕王示意狗兒、紀綱出外警戒,遂認真地問道:“人言當局者迷,而旁觀者清。還望師弟就眼下形勢向我直言。”

雲天始知燕王灌他的真正目的。”便趁著酒勁道:“對朝廷的猜忌,王爺宜早準備。以我來看,那些人不會因你交出兵權而終止行動,隻要你不死就會令他們感到威脅猶在。”

見燕王皺起眉頭,雲天慨然地道:“有些事是躲不過去的,大丈夫立世當有所為。”

燕王陷入了沉思。

次日抵達泰安府時天色離黑尚早,而常得已在驛站大門外迎候。

寒暄過後,對他提出的過常府赴宴一事,燕王歎道:“常壯士或許不知朝廷即將削藩,本王此去未必是福,你極有可能因此而受到官府的猜疑。”

常得慷慨陳詞地道:“草民心幕王爺久矣,豈在乎流言蜚語,還請王爺和雲爺移駕寒舍。”

燕王轉看雲天,他則苦笑道:“王爺要去,我奉陪就是了。”

於是,燕王雲天並紀綱狗兒四人隨常得而去。

常得的住處不算豪闊,是在鬧市中十幾間的尋常民居,卻顯得非常幽靜,但這份幽靜卻讓雲天警覺起來,故意落後幾步在狗兒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狗兒點頭,他現在對雲天可謂言聽計從。

菜很豐盛,滿滿擺了一大桌,而雲天卻對常得手中的青瓷壺起了興趣,道:“常兄的執壺很別致,能否讓小弟來斟酒呢?”

常得臉上立現不自然的表情,道:“酒器有何觀賞之處?雲兄弟要看,拿去便是。”

雲天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細看了兩眼,冷笑道:“這壺蓋上多出的兩個小孔,就是控製此壺能倒出兩種不同酒水來的機關吧?”

聞言眾皆變色,常得怒形於色地道:“我一片誠心請你們來家中坐客,且隻身作陪,不想卻從你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真令常某寒心!”

“那就把你的伏兵都喊出來吧。”雲天從腰間摘下了血菊。

常得見狀急道:“你栽贓陷害也要讓人家心服口服才對啊。”

燕王亦向雲天投來疑問的目光,不知他為什麽忽然這樣對人家?

雲天對狗兒道:“搜他的身子,另讓他將壺中酒全飲下去。如無意外,雲某當負荊請罪。”

紀綱和狗兒即抽出兵刃護在燕王左右,如臨大敵。

長歎一聲,常得黯然地道:“你從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此言一出,即表明了雲天的正確性。

雲天冷冷地道:“從你堅請王爺那時起,我就感覺不對,江湖人物很少有如此急功近利的,又見你斟酒時神色陰晴不定,且我聽說過這種酒器,故敢斷定你心中一定有鬼。”

燕王歎息一聲,問道:“本王能知常壯士為了什麽嗎?”

常得愧疚地道:“常某隻想對付雲天,無有一絲加害王爺的怎頭啊。”

一頓複垂淚道:“雲天殺死徐道長的消息,使齊大人派來主持這次刺殺王爺的心腹之人卞成大是震怒,不知他從哪裏得到了我曾結識王爺的消息,便陰使泰安捕快拘捕了我好惹是生非的獨子

,逼我就範。但我沒敢用他們給的毒藥,隻在壺中添加了軟筋散,目的是想在中場時迷倒雲爺,來換回我的兒子。”

“夠了。”燕王震怒。

複質問道:“險些讓你這小人得手,這麽說你上次亦是有意接近我們,想先搏得我的好感,而乘機下手了?”

“我對天起誓絕無害王爺之心。。。”

燕王不等他說完,即道:“害我師弟即是害本王。”

言此目注雲天道:“這事任你全權處理,既使殺其全家,本王亦替你扛著。”

雲天卻淡淡地道:“不急,先讓他領著王府護衛去抓那個叫卞成的再言其它。”

燕王點頭,待紀綱和狗兒押著常得連叫護衛後去抓人後,燕王和雲天亦回了驛站,如此誰有心情再飲酒!

兩刻後,紀綱和狗兒苦著臉回來報道:“沒想到對方是個高手,未等我們合圍,這小子就跳窗跑了,我們追了半天都沒追上。”

雲天點頭,道:“夜裏容易隱藏,再說你們也不熟悉地形,真不易抓住他。”

狗兒道:“我們已把泰安府的捕頭弄來了,殿下和雲師要不要審訊於他?”

雲天搖頭道:“不會有多大價值,卞成再傻種也不會對一個沒品階的衙役多說什麽。”

紀綱則問道:“如何處置常得?這種賣友求榮的小人,應當受到重罰,殺之都不算過份!”

燕王將目光投在雲天臉上,等他決定。

雲天歎了聲,淡淡地道:“我不想追究下去,畢竟他也被逼無奈,以後跟他斷交就是了。”

燕王點頭道:“親情大於友情,一般人皆是如此,畢竟這個世界上大丈夫太少了。”遂令紀綱出去放了常得和泰安府的捕快頭子。

雲天沉吟一會後對燕王道:“皇帝逼得太緊,我不能再隨殿下回北平了。”

燕王道:“師弟想必早已拿定了主意,愚兄也不再強求。隻希望你無論在何地隱居,你我之間都不要失去聯係。”

雲天點頭,遂與燕王密語了陣後,告辭回房。

而第二天一早,他獨自騎花驥離開大隊,也不向燕王辭行,而先一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