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00回強買強賣
四月初的一個上午到了京城,雲天卻讓馬雲先回宮複命,而不待人家有所表示,即叫連秋生駕往魏國公府。
馬雲皺眉,這家夥太不通禮法,哪有不先拜見皇帝而私會“罪臣”的?不怕皇帝怪罪?楞神間,人家的馬車已經遠去。
待他們到了地方,不經意間看見一樣東西,不禁有些愕然,原來是院牆外的木樁上栓有兩匹高頭大馬,難道說徐輝祖已經複爵了?
封靈道首先道:“這兩匹馬不僅神駿,而且看它們配的鎏金鞍,絕不是小家小戶能擁有的。難道他們府上來了貴客?”
雲天看著光禿禿的門上頭,亦奇怪的道:“匾額都去下了,而且連個門子都沒有,證明徐大哥還沒複爵。誰這時敢來私會罪臣呢?而這若傳到皇帝耳朵裏,不會是個小罪。”
下車後,沒有急著進院,而是用神識探了一下,片刻後臉露笑意,道:“原來如此!”
所謂武將離不開好馬,何況是大明朝的淇國公丘福,當然不能沒有像樣的名駒。而他的坐騎年歲已經不小了,所以他想不惜花大價錢便托人買好馬。不想,金陵不比北平的馬市,良駒十分難求。
正在沮喪之時,有人向他提及原魏國公徐輝祖是最愛馬之人,而的家裏個個都是神駿。
丘福雖然十分驕橫但卻不傻,徐輝祖雖然被奪了爵位禁足在家,但人家可是皇帝的大舅子,徐皇後的親哥哥呀!思來想去,他決定拉上李景隆一塊去碰碰運氣,即便皇帝怪罪下來,也有個墊背的。
而李景隆知自己看似是群臣班首,但心裏明白其實在皇帝的眼裏,絕比不上“靖難”功臣,是以不敢回絕他,隻得硬著頭皮跟丘福來到徐家。
不想徐輝祖根本不給他們麵見,隻讓老仆告訴他們:“禁足罪臣,不宜私會大臣。兩位請回吧。”
丘福不甘心呀,便讓老仆再請他主人,誰知一直等了近兩刻也不見人影。惱羞成怒之下,遂大嚷大叫起來,罵徐輝祖不識抬舉。
恰逢雲天來到,用神識聽了個清清楚楚。丘福本是個魯莽之人,這次更有理由生氣,自己是當朝新貴,而對方不過是被削爵的罪臣,憑什麽這樣怠慢於他?是以喋喋不休。
正罵得起勁呢,突然飛來一物結結實實的砸在嘴上,登時把門牙砸掉兩顆,鮮血直冒。還沒看清是什麽人、什麽東西襲擊自己呢,眼前一花,又有一腳踹在小肚子上,摔了個四蹄朝天。
“賢弟、賢弟。。。哎呀!”李景隆看清來人後忙套近乎,但一下子被人家拽住後脖子。
聽他厲聲道:“枉我救你不死,竟敢罵上我大哥的門了。這就讓你個小舅子回爐再造。”
“冤枉、我真是冤枉的啊!”李景隆大聲申辯。
急急忙忙把事情原委訴說了一遍,最後委屈的道:“我也是一番好意,想接濟一下現在十分困難的徐家呀。。。”
言未了,丘福爬了起來,又恨又怕的對雲天道:“買賣不成仁義在,他憑什麽看不起我們!而你又憑什麽毆打當朝大臣。。。哎呀呀,別打啦!”沒說完,又被雲天跺了個四蹄朝天。
不緊不慢的穿上砸掉丘福門牙的靴子,雲天始道:“上人家家裏強買強賣,就是該打。敢再不服氣試試,信不信老子現在卸掉你的一條腿?”
丘福立刻捂住不斷滲出鮮血的大罪,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對此深信不疑!
這時,徐輝祖和夫人聞訊都跑過來了,見狀大驚失色,剛要說什麽。
雲天即道:“我的事,你們誰也別管。等我把這事料理好了,咱們再敘話也不遲。”
李景隆則忙向徐輝祖道:“魏國公快勸勸他吧,我知道雲天賢弟的性子急,別真把淇國公打出個好歹來了。”
丘福見徐輝祖現身,多少恢複一點膽氣,但也不敢起身,索性坐在地上道:“我真是來買馬的,不信你們問曹國公。。。”
雲天不等他說完,忽然笑了,道:“嗯,好,哥哥我今天就做你的生意,拿錢來吧。”
見丘福有點發蒙,解釋道:“我大哥被停了好幾年的俸祿了,現在生活拮據的很,正想變賣一些心愛之物呢。”
丘福釋然,忙道:“好,我們就是來買馬的,而且是慕名而來。”
“廢話少說,你帶銀票沒有?”雲天直接發問。
“當然,我帶了五百兩銀票呢。”丘福邊說邊拿來出來。
“好,讓老管家陪你們去看馬吧。”雲天十分幹脆。
徐輝祖道:“好讓淇國公得知,馬棚裏現在隻有三匹兒馬,算得上純種大宛良駒。公爺要買,就牽去一兩匹吧,價錢好商量。。。”
言未了,就看見雲天向他使眼色,便住口不說了。
李景隆想留下,雲天卻斥道:“你也不是來買馬的嗎?快去挑選吧,不買都不行。”
李景隆最知道雲天的脾氣,情知這事不會這麽簡單,但哪敢觸他黴頭,道了聲:“好,等會我給賢弟接風洗塵。”就與丘福一道向後院走去。
攆走不相幹的人,雲天讓封靈也來相見,隨後與徐輝祖攜手一同進了大廳,兩家人開始闊敘分別之情。
雲天見徐輝祖明顯顯老了許多,眉宇間憂鬱難解,隻有提到徐欽時,臉上才露些許笑容,不由問道:“我給大哥的清心功法,沒有練嗎?”
徐夫人接口有點埋怨地道:“他哪有那個時間,每天都把自己灌得大醉,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現在好了,窖酒幾乎給他喝幹淨了,又無多少閑錢來買,不戒也得戒。”
雲天苦笑,道:“酒錢不是問題,關鍵是心態必須得。。。”
徐輝祖不讓雲天往下說,道:“賢弟別再勸了,愚兄唯此方能心安。醉裏乾坤大,夢中日月長啊!”
雲天暗歎:“真是匹夫不可奪誌也!”
隻好把話題岔開,問道:“衛護那小子來了沒有?還活著吧?”
徐輝祖答道:“增壽已被追封為定國公,其子世襲了爵位,已把他姑姑接到那裏去住,衛管家當然跟了過去,好一陣子沒看見他了。”
雲天點頭,再問徐夫人:“皇上和皇後來過徐家沒有?”
徐夫人答道:“不僅來過,而且皇後還特意在這住了幾天,但他就是不跟人家見麵。而皇後私下裏對我說,隻要輝祖能。。。”
言未了。徐輝祖即怒斥她道:“仁者不因富貴而奪誌,義者不因生死而改節。婦道人家知道什麽。”
封靈在旁看不下去了,正要有所說詞,雲天忙以目示意她別亂講。所謂不知根底就沒有發言權。
轉對徐輝祖道:“作為兄弟,我不再勸大哥什麽了,但不能看你在生活上困窘啊!接下來就交給我了。等會你們誰也別插話,看我怎樣處理這件事。”
徐輝祖點頭,道:“賢弟是我最信任的人,除了那事,我什麽都聽你的。”
未多時,丘福和李景隆一人牽一匹十分神駿的兒馬過來,看樣子都十分滿意。
丘福又掏出那五百兩銀票,道:“徐家的名馬貫絕金陵城,而我們也的確不虛此行。這是馬錢,請收下。”
雲天迎了過去,卻不接錢,謔笑道:“笑話,你這些錢隻夠買個馬丫子回去。”
丘福一愣,忙道:“當然,當然,象這樣的好馬在市麵上不止這個價錢,我一回去,即讓人再送來五百兩,而這個價錢也是馬市上的公道價。”
“公道價?娘的,這個價錢可能夠你買副棺材的。想買這神駒?你老小子做夢去吧。沒有萬兩銀子,休想牽走一匹。”雲天鄙夷於他。
丘福的臉色變了,這才明白人家的意思,要敲竹杠啊!遂咬牙道:“你別仗著拳頭硬就獅子大開口,我不買了。哪有這樣訛人的?”
“噢,敢說老子訛人?”雲天失笑。
隨即匪氣地逼上前,道:“娘的,老子就是欺負你怎麽啦?說好了敢不買?不信你就走走試試,老子今天非卸你一條腿不可。”說著還擼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上手的架勢。
“淇國公還是認了吧,權當交我賢弟這個朋友了。”李景隆忙主動勸和。
他又向雲天討價還價道:“萬兩一匹確實有點高。這樣吧,我們一人出五千兩好了。”
“算了吧,他給出的這個價錢還算公道些。”封靈也怕事情擴大,忙來勸相公。
丘福幾乎哭腔地喊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麽貴的馬,而且現在沒那麽多現錢。。。”
雲天不等他說完,就微笑道:“沒現錢不怕,隻需打個欠條就行了。而哥哥我啥都怕,就不怕別人賴我的賬。不信,現在就問問曹國公,看看我能不能收回來。”
雲天倒是信心十足,情願賒賬。
出人意料的是丘福稍一遲疑就答應了,與李景隆一起打了欠條並摁了指印。而他之所以忍到現在,就是不想再受皮肉之苦,早離開這裏,好叫皇帝給他討回公道。
李景隆沒隨丘福走,曆經這麽多事的他眼光也變得長遠了,知道徐家絕不會這樣“結束”,必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徐輝祖當眾撕了他的條子,對雲天道:“這幾年,九江是唯一救濟過我的大臣,不斷派人送來錢財,哪能再要他的錢。”
李景隆趁機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雲天聽後臉色稍緩,道:“好,錢可以不要,但我大哥家的酒食以後就包給你了。”
“那是當然。”李景隆一口答應。。。。。。
皇宮午朝門內,永樂帝看著丘福就想笑,牙也掉了,嘴唇也腫得外翻,像個孩子似的在那裏哭訴。
而聽著他的哭訴,看著他的慘樣,解縉與金幼孜等直覺脖子後躥涼氣,前幾天還懷疑人家不敢招惹朝廷命官呢,這不就有一位重臣被揍了,而丘福是當朝公爵,他們隻是不超過五品的“小吏”呀!
解縉仗義上奏道:“毆打當朝大臣是重罪,此例絕不可輕開,以免《大明律》的威嚴得不到有效的維護。請皇上治那個叫雲天的大。。。”
不想,皇帝擺手沒不他繼續說下去,似笑非笑地沉吟起來。眾人都不敢再說什麽了,隻等著看皇帝如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