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回一己之私

無雙居士是驕傲的,高傲的他在江湖上目無餘子,欲以逐鹿天下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故讓盧富等一再地用話套住而不屑丟去“麵子”。

然而凡事皆有個限度,對方的狡詐使他遂難再忍,便向衛護使了個眼色。

衛護當然知道怎樣去做,至陣前直向郭雲峰喊道:“扛旗的,該我們倆了。”

衛護少年成名,二十多年前就已與大師兄聯手刺駕而聲名遠揚,但其後江湖上多傳他風流韻事,很少再聞其手下弄死過成名大家,故遠不如日月星名頭大。

郭雲峰即不屑地罵這個老鄉,道:“專哄騙小女孩子的衛家豎子亦知弄刀舞劍嗎?連你這種色癆都擔當大梁,可見無雙門無大將可派了。”

“哈哈,郭門主口才極好,形容的也貼切。”看笑話不嫌事大的雲天大笑。

衛護則冷笑,徑向郭雲峰罵道:“插標賣首的東西,今讓你來得回不得。”言未了刀已出手。

護花刀不過三尺,刀身稍寬帶護手,亦算一把削金切玉的名刃,經內息已過先天之境的衛護全力劈出,其威力當然不同凡響。

見其如虹的氣勢郭雲峰大吃一驚,他一直認為其兄衛道夫的武功尚在他之下,而衛護又不過是個隻知勾引良家婦女的公子哥兒能有多大能耐?待見其出刀後方知絕不能再有絲毫大意,遂全神

貫注地揮動鐵槍大旗迎了上去。

見兩人交上手,心事重重的盧盟主就欲退回大陣。

“盧富慢走,我知機子要為師弟討還公道。”點蒼劍廬的知機子挺劍追了上來。

“道友聽我一言。。。”盧富不想節外生枝,欲以三寸不爛之舌曉以大義。

不想人家知機子沒興趣聽他說什麽,一邊大罵:“你心胸狹窄不能容物,為一己之私不惜暗算同道,就是披著修道人外衣的畜生,豈能讓你再留在世間害人。”一邊拔出鬆紋劍欺近就刺。

盧富無奈還擊,於是兩場搏鬥就在兩軍陣前展開。

先道衛丶郭之戰,最近在內力上突飛猛進的衛護一上來就打得對方疲於招架,毫無還手之力,連大旗亦難展開,未過三合即被刺中大腿,行動更加遲緩,落敗甚至被殺隻是時間上的事。

而另一方盧富在知機子的精絕劍法攻擊下亦是左支右絀,其實衡山派確有絕學的,但一來盧富心有雜念,難以專心對敵;

二則人家知機子就是為師弟師侄複仇而來,手下自無虛招;

三是兩人修為上存在差距,點蒼劍廬被稱做南天第一家並不是傳說,著實劍法出眾且在內力上壓過盧富一籌,讓他越打越沒信心,在險些被刺中後,膽怯的他索性撒丫子就往穀口方向跑。

他這一跑立讓不少群豪忍不住來援,而鐵旗門的眾人見門主情況危急,更是率先衝上來解救,如此場麵大亂起來。

而這種局麵正是葉辰所希望的,於是在他的授意下,向天橫率領著全體門下以排山倒海地氣勢卷殺過來。

混戰中衛護疾出兩劍把郭雲峰刺死,後與來援的大隊人馬一起幾乎全殲了鐵旗門的全部,隨又邊殺邊往穀口處移動。

“他們的真正目的還是回援無雙城,弟兄們跟我跑吧,到穀口看真正的熱鬧去。”雲天毫無風度地率先拍馬就跑。

這其一是他不願大開殺戒,其二則認為勝之不武,與不要命的死士打架不太劃算,怕一個不留神身上臉上被人家撓了記可就丟人丟大了!

吳畏他們沒人不聽招呼,都跟著他跑,這讓不少其它隊裏的人也紛紛跟著效法。

鏡賢、蕭湘女等亦度出對方的真實意圖,眼見己方已組織不起來大規模的有效抵抗,忙招呼手下邊戰邊往穀口撤退,希望在那裏構築最後的防線來阻擋欲回援的無雙門眾。

於是穀口成了雙方你爭我奪的新目標,紛紛拚力往那集結,都想搶占有利位置。

“無量天尊。”一聲道號震徹山穀。貫注內力的宏亮的聲音連最遠端的人都能感受到高人的氣息,使交戰雙方不覺停了下來,齊往穀口那仙風道骨似地老道瞅去。

唯雲天不合時宜的謔笑道:“這一嗓子比老虎叫喚的還響,怪嚇人的!是人還是妖?”

“師弟亦怕乎?”紀燕然湊趣。

“當然。”雲天即答。

複斜睨著他道:“我真想學它一學,然後在你半夜裏想好事之時,突然在窗外吼它這一嗓子,你想會是什麽結果?”

“肯定是大小頭都縮回去了。”一向嚴肅的蕭烈給老紀頭下了結論。

眾人大笑中紀燕然指著蕭烈罵道:“老蕭頭,你為虎作倀,不得好、那個。。。”想那個死字不吉利,尤其是在兩軍交戰之時,所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話沒說完即聽雲天擠眉弄眼道:“就是這樣了,你能怎麽地?還要再比試一回?別忘了上次確實是你輸了。”

“你你、混蛋,你保證過不說的,而隻有豎子才揭人家的老底。”老紀紅著臉大罵。。。。。。

正主終於麵對在一起,葉辰譏嘲道:“當年那一掌讓你龜縮至今,這二十多載又鑽研了什麽絕招使你腰杆變硬了?”

身材瘦削,鶴發童顏的乾道人聞言淡笑,道:“如果說當年沈複的手下留情使你自認為天下第一而視眾生為草芥的話,那他應為對你的縱容而受到了天遣,丹碎身死算是報應。貧道奉天除魔

衛道,自不屑學他不分正邪,縱使道心和藝業受損亦要還天下一片淨土。”

這幾句說得冠冕堂皇,大多數人都讚歎:不愧是得道高人啊!

乾道人為湘東人氏,俗姓田,幼名喜官,年十餘歲時迫於生計到衡山三清觀作了道童,由於他聰明伶俐甚得觀中老道的喜愛,經常帶他出去化緣什麽的,飽飽眼和口福。

一次下山化緣中他遇上了當時在湘東名氣被傳得很邪乎的女飛賊“黑燕子”張連燕,被大他一倍歲數正值“幹旱”期的猛女硬按在**生生地倒采了一回。

而他的天賦異稟及機靈勁亦贏得了她的芳心,於是兩人便開始了亦師亦母亦姘頭的生活,白天酒肉不斷,半夜躥房越脊倒也刺激有趣。

這樣混了幾年後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兩人得到一部修真秘笈,勤練之下竟有小成,於是在黑燕子的協助下他重回衡山三清觀,一通拳腳打跑了觀中的幾個老道,遂大修莊觀廣招門徒開山立派

,自為開山鼻祖。

至於他與無雙居士的恩怨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起因是其大弟子盧富仗著做山匪時練就的輕功夜入民宅幹采花的勾當,恰被經過的葉辰捕獲,痛揍後又削其發為警,於是便有了當時聲名

盛隆的乾道人替徒弟出頭大戰無雙居士的故事。

但結果是舊恨未消又添新仇,被人家一掌險些拍散,休養了數年才緩過勁來。引為奇恥大辱的他一邊勤學苦練一邊使人隨時注意著無雙門的一舉一動,要徹底摧毀葉辰的基業,而如今大好時機終

於來了他豈會放過?

葉辰則哈哈一笑,鄙夷地道:“老子出道伊始就已被人稱作魔頭,四十餘年何曾自辯過?反倒是你這女飛賊羽翼下的雞鳴狗盜之徒,競敢恬不知恥地自封為俠義之輩!誠可笑矣。”

他少時成名,博聞強記,自免不了年少輕狂,遊大都(元大都北平)時連脫脫(當時的元廷丞相)的玩笑都敢開,當然不為朝廷所用。

而其喜歡捉弄偽善正道人物(道衍丶袁珙就曾說過雲天跟他十分近似)的孟浪性格豈能為俠義之輩所接受?故魔頭的帽子一帶就是四十多年。但他依然我行我素,隻是顧及身份才在言語上有

所收斂罷了。

當下又盯著乾道人冷冷地道:“為一己之怨不惜毀去成千上萬條生命,你算修道中人?今天老子非把你打出原形,毀去元神不可。”他動了真怒。

見高人之間要開戰,雙方大隊人馬自動地後退百步之外,被人家勁氣迸濺住還不骨斷筋折啊?

唯雲天等幾個自認有自保能力的站得稍近,這種地仙級人物之間的大戰看不清楚即為罪過。

而乾道人的表現也沒讓大家失望,隻見他一開始便氣運周身,一塵不染的道袍象吹足氣似地鼓了起來,甚為壯觀。

葉辰失笑,道:“也是,此刻不用你的本命飛劍,就再也沒機會了。”

言未了即見乾道人從口中吐出一晶瑩剔透的玉色劍形的東西來,他神色開始凝重,抬右手從掌心飛出一暗紅色的刀狀物質來迎上玉色小劍。

“血刃”!觀戰的雲天驚呼出口,驚羨之情溢於言表。

對身邊的蕭湘女道:“看見沒有,隻有祭煉出元神才能不須動手即可殺人,我會幫你到達這個高度。”

旁邊封靈撇嘴道:“用這招騙女人,也真虧你想得到!”

這些日子來她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但心情卻是難言的酸楚,再見他向別的女人大獻殷勤,就更加忍不住出言譏諷。

雲天惱她多管閑事,一直沒給她好臉色過,此時更是將臉扭往他處,懶得搭理。

蕭湘女則望著場上半空中對峙的兩種本命刀劍,唏噓道:“用本命飛劍相搏,雙方已成不死不休之局,可歎兩人都是武林為數不多的碩果,卻終將有一人死在這無爭穀,而且是形神俱滅。”

“無雙居士為惡多年理應受到報應,亦為某個正邪不分的人樹立個榜樣。”封靈邊說邊斜睨著雲天,意有所指。

“連瞎子都能看出乾道人已經不支,怕再難撐上半刻,小丫頭片子懂得什麽。”雲天終於忍不住大聲斥責。

而他話音未落即見穀外衝進一黑色神駿,上有一白衣勝雪的高挑美婦,其冷豔竟與冷月有一拚。

見蕭丶封兩女麵露喜色,雲天已知來人是誰,不禁長歎一聲,暗想:難道今日便是葉辰的歸位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