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望輪回

清晨的陽光柔和的灑落大地,天空暗朗。

一道道如同煙火一般的卷雲,鋪展在天空上,被陽光一晃,在這日初之時,隱隱透出了橘紅色的光芒。

遠遠看去,一片如夢幻般的顏色。

陣陣犬吠之聲以及那嫋嫋升空的炊煙,從那山下的小鎮中傳出,融入這天地,使得這幅淡然安靜的畫麵,隱隱沾染了凡塵的氣息。

但卻不會讓人覺得突兀,似乎這世間本就應該如此一般。

袁同背著書箱,口中含著一片草根緩緩的走在官道上。

他望著眼前的官道,腦海中卻總是在想些什麽。

“輪回,究竟是什麽輪回?”

袁同自言自語的說著,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腦海中的想法像是在昨夜一場大夢之後,瞬間出現在了他的思維之中。

寬闊的官道旁有一條小溪,那溪水很是清澈,涓涓流淌之下,泛起了點點浪花。

溪水旁,一位身穿蓑衣的老者正在釣魚。

那老者佝僂著後背,與這方天地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是細細看去,卻又覺得有些和諧。

袁同心中嫣然間湧起了一絲衝動,他下意識的邁動腳步,布鞋踩在官道的黃土之上,倒映出了規律的腳印。

那老者並沒有回頭看向袁同,似乎在他的世界中,隻有溪水之下的一尾鯉魚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袁同就這麽看著,忘記了時間。

那老者身影在他的腦海中漸漸褪去,剩下的隻有清澈的溪水與那一尾魚竿。

“究竟什麽才是輪回。”

袁同喃喃的說著,突然間,老者的魚竿晃動了一下。

老人的臉上麵露欣喜,右手猛地一提之下,一條金色的鯉魚掙紮著被老人從溪水中釣起。

鯉魚的口中含著一根魚鉤,身體搖擺著似要掙脫這魚鉤的控製。

可慢慢的,鯉魚似乎認命一般失去了擺動。

可那鯉魚的眼中卻帶著一絲惆悵,不知為何,袁同似乎能夠讀懂那鯉魚的眼神。

那其中閃爍的東西,叫做悲哀。

“究竟什麽才是輪回?”

袁同喃喃的說著,望著那欣喜的老者,竟是無言。

清晨的陽光撒在袁同的身上,讓他似乎也帶上了陽光的味道。

那同樣的陽光也照在這老者的身上,可或多或少之間,卻帶上了一絲垂暮。

“魚被人從水中釣起,這便是他的命運。

老者執掌魚竿,釣到這尾金色的鯉魚,便是他的造化。

隻是,這與輪回又有什麽關係?”

袁同搖了搖頭,喃喃的說著。

自從昨夜之後,這個問題始終在困擾著他,讓他無法忘記,無法釋懷。

在他的心中,似乎有一個冥冥的聲音正在告訴他,這個問題,比科考,還要重要。

袁同邁步離開了河邊,繼續往那長安城走著。

天空中漸漸起了陰暗,在那陰暗的之中,一片片烏雲緩緩的凝聚在了一起。

突然間,一道雷鳴之聲從遠處劃過,閃電交匯的刹那,遠遠望去,如同一條銀蛇。

頃刻之下,大雨瓢潑而下,袁同匆忙的躲在了路邊,從書箱之中取出了一柄油傘。

撐開油傘的刹那,袁同似乎撐開了一方天地,在這方寸之間,隻有雨滴打在油傘上泛起的聲音。

袁同呆呆的望著遠處,突然間,身旁的叢林之中竄出了一隻通體潔白的野兔。

那野兔晃動著靈活的耳朵,飛快的往官道上逃竄。

袁同先是一怔,緊接著便聽見身後的密林中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一隻灰狼長著大口,一臉猙獰的追逐著那隻野兔。

不多時,野兔似乎是累了,灰狼前爪一撲,硬是將那野兔摁在了爪下。

灰狼張開嘴叼住了野兔,心滿意足的回到了密林之中。

隻是,在那野兔的眼中,袁同同樣發現了一絲悲哀。

“這,也是輪回麽?”

袁同喃喃的說著,抬起頭望著不遠處的黑山。

大雨磅礴的落下,落在大地,落在樹葉,落在那油紙傘上,濺起了斑駁的水珠。

袁同望著這方天地,心中猛然間升起了一絲悸動。

“古人雲,滄海桑田是為一粒,人生一世便也是那滄海桑田之中的變化。”

袁同說著,邁步走入雨幕之中。

伴隨著天空上的雨水,袁同一步步的走著,不多時便來到了楚國的都城長安。

科舉一途,自古以來都是士子一步登天的唯一出路。

袁同寒窗十年,從一個小 走出,一步步經曆鄉試、府試、州試,最終走到了長安。

這各種的滋味隻有他自己知道。

錦繡繁華的長安城,那高大的城門金碧輝煌,雨幕衝刷之下,寒冷的陰雨卻依舊無法掩蓋那車水馬龍的喧囂。

城門處,袁同手持油傘,卻突然停步不前。

透過那斑駁的雨幕,袁同的腦海中呈現出了一副模糊的畫卷。

似乎在某個歲月之中,他也來過這長安。

隻是,那一日,卻是鮮血滿地,血灑城門。

袁同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暗道自己多想。

自己既然到了長安,那麽便要好好的準備科舉,等日後做了大官,便可以將父母從 中接到京城,從此光宗耀祖。

可就在他邁步走出之際,卻在恍惚中看到了一襲白衣。

那白衣滿身鮮血,一如冬日裏綻開的花朵。

明明是接天蔽日的水幕,但在袁同的眼中,那一切都緩緩退去,隻留下了一道血色痕跡。

那人回過了頭,輕輕掃了袁同一眼。

這一眼穿梭了時空,似故人回頭,一眼萬年。

袁同的心神猛然間一陣觸動,他下意識的再看向城門處,卻隻見到穿梭的人群,不見了那人的身影。

“我,這是怎麽了?”

袁同右手撐傘喃喃的說著。

“為什麽那人給我的感覺竟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就是我自己一般。”

袁同說著,邁步朝前。

陰冷的雨水打濕了袁同的布鞋,腳下傳來的陰濕之感仿佛在提醒著袁同,這一切才是真實的。

天空之下,一道悶雷炸響,暴雨瓢潑而下之間,袁同邁步走入城門。

城門處,在這一刻,借著天空中的閃電,有兩道身影漸漸融合。

一道身影背著書箱,手持油紙傘,另一道身影身被長劍,手中提著五個頭顱。

這兩道身影在霎那間交匯,又在刹那間分開,似乎隔絕了時空,淡漠了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