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小人君子
呼延若華也知道，隻要郭子儀這個老頭子耍無賴，不管自己怎麽要，郭子儀都不會給，與其浪費口水，不如老實等著，呼延若華冷哼一聲，徑直走到一邊，雙手環胸，眼神不善的看著郭子儀。
郭子儀對此視而不見，而是掃視一圈之後，開口說道：“今天讓諸位過來，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跟諸位商量商量，這所謂的關門。”
眾人聞言，皆是精神一振，都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不過還沒等郭子儀開口，一旁的呼延若華一抬手，一層無形光罩將整座院子罩住。
“小心駛得萬年船，本宗來是跟你們談買賣，可不想把命留在這裏。”呼延若華看了眾人一眼，隻是冷聲隨口說了一句後，便不在開口。
郭子儀微微點頭，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聽上去似乎執行起來並不困難，隻是需要兩位道教祖庭中推舉一人飛升，天門開啟之時，會有他們這些人強行封死天門，可真正執行起來又有太多不穩定因素，畢竟，那些天上仙人，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天門被封死。
“今天敲定之後，麻煩李天師去找一趟雲白穀，這之中還需要這位目前天底下氣運第一人幫個忙。”郭子儀看向李恒，雲白穀與青城山關係不錯這件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故而郭子儀讓李恒走這一趟，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小事，貧道自然能做到，郭前輩盡管放心。”李恒微微點頭。
“呼延宗主，你玉軒宗的煉氣士差不多也要到達陸地了吧？”郭子儀的目光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呼延若華。
“是啊，不過那些煉氣士現在已經是雲白穀那小子的麾下勢力，我這個宗主早就是空有其名了。”呼延若華冷笑一聲，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樣啊，又落在這小子手裏了，憑借這小子不吃虧的性子，這一次又不知道會搭進去什麽東西。”郭子儀眉宇間升起一絲無奈，但呼延若華卻還是捕捉到了郭子儀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幸災樂禍，似乎自己又被眼前這個老頭子也算計了。
果然，不出呼延若華心中所想，在下一次見到雲白穀的時候，自己當初許諾雲白穀的那條氣運黑龍就這麽白白送給了雲白穀，若是知道郭子儀會用這麽一手將黑龍收攏回自己麾下，呼延若華說什麽也不會來參與這場與找死無異的小院議事。
“諸位，是成是敗，我說不準，但有一點我一定要說明了，省的有些人死了，到了地下還埋怨老頭子，你們之中，有的人一定會死，有的人可能會死，具體是誰，我老頭子說不準。”郭子儀雙手交疊，擱在膝蓋上，咧嘴輕笑說道。
院中之人眼中皆是平淡，沒有應該出現的驚訝和退卻，有的隻是無言的平淡和決絕。
之後的一些細節方麵，郭子儀並未跟所有人開口，而是讓眾人依次與自己說話，交代眾人應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一直到最後呼延若華的離開，原本還算熱鬧的小院，一瞬間冷清下來。
郭子儀重新坐回藤椅上，隻是屋外高高懸掛在天上的那輪大日已經隻剩下一般藏在西山之後了，不算多暖和的陽光落在郭子儀身上，映襯的身邊慕容秋玉的小臉格外的紅。
“爺爺，那些人是好人嗎？”慕容秋玉看著緩緩下墜的夕陽，愣愣出神，也不知怎地，就莫名其妙的問出這麽一個問題出來。
正閉眼假寐的郭子儀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房梁微微歎了口氣，不知道是在回答慕容秋玉的話，還是在自言自語：“老頭子我啊，雖然嘴裏說著是為了天下人的大好事，可其實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慕容秋玉扭頭看著同樣出神的郭子儀，看了好久後，忽然起身跑到一旁的屋子裏，再出來，手裏多了兩根翠綠的黃瓜，一根遞給了郭子儀，另一根已經被她咬了一口。
“小丫頭，就你鬼機靈。”回過神的郭子儀看著慕容秋玉，哈哈一笑，接過慕容秋玉遞過來的黃瓜，放在嘴裏咬了一口，清爽生澀，似乎隻是一口，就趕走了之前腦子中所有的胡思亂想。
“那些人都是好人，特別是那兩個年紀在這些人中最小的兩個，更是好人中的好人，可惜啊，好人不長命啊。”郭子儀身子往上挪了挪，嘴裏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
慕容秋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年紀尚小的她，其實很難理解爺爺嘴裏說的好人不長命到底是什麽意思，明明她在之前跟著那個大姐姐身邊路過的一家私塾裏頭，那個文質彬彬的教書先生曾經說過，好人有好報的啊。
相比較於自己爺爺這個莊稼漢子，明明是那個一看就是文人書生的教書先生的學問更大吧，這種話一定是爺爺自己說的，說出來騙她的。
郭子儀目光一直追著下墜的夕陽，從沒想過，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娃娃的心思也會如此複雜，若是知道了怕不是也會說上一句，女子心事如海底針芒，隻是聽聞，從未窺見。
雲白穀在徹底穩固了自身境界之後，與天地之間的那層無形的天人感應也更加敏銳，在於呼延若華辭別不久，就能感受到一股格外熟悉的氣息故意靠近自己，並且牽引自己來到一座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子中。
村子口那，有個年紀不大的女娃娃蹲坐在地上，小腦袋一掉一掉的，明天是極困的，雲白穀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女孩的小腦袋，後者忽然一驚，猛然站起，眼神警惕的看著雲白穀。
“小妹妹，天都已經要黑了，怎麽還不回家？”雲白穀看著精致的如同一個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沒來由的想起了裴若秋那個小丫頭，隻是小女孩身上穿戴的衣服怎麽看都不想是這個村子裏的人穿的。
“我在等人，我爺爺說，等那個人來了，就讓我帶過去見他。”小女孩便是慕容秋玉，原本已經打算燃火燒飯的她被郭子儀叫去村口，說還有一個客人沒來，讓自己過去等一會兒，原本依舊也會是個年紀很老的老頭子，又或者是個半老不老的男人，卻沒想到來人如此年輕，長相也如此英俊。
“你在等誰？該不會是在等我吧？”雲白穀蹲在地上，笑意濃重，隻是他們如今這個樣子，是在像極了奇怪大叔引誘無知女孩的場麵，哪怕雲白穀如今年紀並不能算的上一個大叔。
“不知道，我爺爺也沒跟我說客人叫什麽名字，你是來幹嘛的。”慕容秋玉眼中的敵意並沒有因為雲白穀的善意而減弱半分，反倒是越加濃重，又悄悄地跟雲白穀拉開了一些距離。
“我是來找人的，隻是不知道所找之人的家在哪，是一個老頭子，看上去要有七八十歲的樣子，小丫頭，會不會就是你爺爺的？”雲白穀看著慕容秋玉，笑眯眯的問道。
“真的？那你跟我走吧。”聽到雲白穀這麽說，慕容秋玉眼中的警惕這才如潮水般褪去，不過也隻是轉過身子朝著他們的家走去，並未與雲白穀並肩而行。
似乎是雲白穀來的時辰太晚，家家戶戶的上空都已經飄起嫋嫋炊煙，空氣中也多了些柴火燃燒和飯菜的香味，已經不需要進食的雲白穀自然不覺得有什麽，可走在最前的慕容秋玉的肚子卻十分不爭氣的咕咕直叫，聲音不大，卻剛好讓雲白天聽見。
“我這還有點點心，你要不先墊一墊？”雲白穀從袖裏乾坤中拿出一包點心，原本是打算回紫恒天的時候，給裴若秋帶的，這丫頭每次自己兩手空空回到紫恒天，都會被其埋怨不帶好吃的，久而久之，雲白穀也習慣了隨身帶著一包點心。
看著雲白穀遞過來的點心，慕容秋玉雖然饞的不斷吞口水，卻還是沒有伸手去接，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怕雲白穀給她下藥，把她拐走，最終還是雲白穀強行將點心塞給慕容秋玉，對方才紅著臉拿出幾個放進口袋，其餘的包好之後又遞還給雲白穀。
“爺爺說了，吃別人讓給自己的東西不丟人，但能吃下多少，就拿多少，其他的得還給人家，不然就顯得自己太沒出息。”慕容秋玉看著雲白穀，眼中滿是認真身份，似乎在跟雲白穀說，你若不接，我就不吃。
“好，雖然我是頭一回聽到還有這種道理，但是，我接回來就是了。”雲白穀微微一笑，重新將那大半包點心放入袖裏乾坤，兩人又往前走了不願，終於是回到了郭子儀的那棟小院子。
因為天已經黑了，郭子儀並沒有繼續躺在藤椅上，晚上的小村子還是有些冷意，聽到院中有人進來，穿著圍裙的郭子儀，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馬勺，看著站在院子裏的慕容秋玉和雲白穀。
“快坐下，快坐下，今天啊，老頭子親自下廚，炒了兩個素菜，溫了一壺自家釀的梅子酒。”郭子儀指了指冒著熱氣的兩碟子熱菜，又從屋子裏端出那壺梅子酒。
“老先生，這一趟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引動天人感應叫我過來，應該不隻是讓我嚐嚐你的手藝吧。”雲白穀嘴上這麽說，但已經是給自己和郭子儀一人倒了一杯酒，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青菜放入口中，鹹淡剛好，雖說是青菜，但卻意外的好吃。
“先吃飯，先吃飯，飯桌上的規矩，食不言。”郭子儀眯著眼睛笑著，一邊自己吃，一邊給門口扒飯的慕容秋玉夾上兩筷子菜。
兩盤菜其實不多，換成平常人的話，根本不夠三個人吃的，但飯桌上三個人，兩個都不需要飯食果腹，絕大多數，隻是打打牙祭罷了，故而，一老一少兩人隻是喝酒，盤子中的菜大多都進了慕容秋玉的肚子。
在三人最後一次同時放下筷子後，慕容秋玉十分懂事的將桌上的盤子收走洗刷，桌上的那壺梅子酒已經見底，郭子儀提起酒壺晃了晃，朝雲白穀笑了笑說道：“酒不夠了，老頭子再去拿一壺過來。”
雲白穀沒有說話，隻是任由老人離開，去拿了一壺酒回來，兩人重新滿上之後，各自默默喝酒，同樣都不說話。
“老爺子，別賣關子了，您找我過來，無非就是為了關天門，不然，我實在不知道您還能有啥事用得上我。”雲白穀在喝下一杯酒後，重重吐出一口氣問道。
“關天門這件事兒上肯定用得上你，不過眼下還有件事，也要找你。”郭子儀不在給雲白穀倒酒，自己也放下了酒杯，卻仍舊言語平淡，隨口說了一句。
“還有件事兒？”雲白穀有些疑惑，自己與這位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老人牽連有多大他不知道，但目前他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天門這一件事而已。
“呼延若華的玉軒宗要來陸地這件事你知道，如今的玉軒宗宗主是你們紫恒天的死士，這件事我知道。”郭子儀看著雲白穀的眼睛，開口說道。
雲白穀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看著郭子儀苦笑道：“老爺子，弄了半天隻是為了那些煉氣士？那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直接一句千裏傳音不就行了，又讓我親自跑這麽一趟。”
“讓你跑一趟還不樂意了？這件事牽連之大，老頭子可不敢馬虎，萬一你小子不想吃虧暗地裏下絆子，老頭子之後成了天下罪人找誰說理去？難不成還跟你一個小輩過不去？”郭子儀瞥了一眼雲白穀，一副我知道你小子不好糊弄的表情。
神色閃過一絲尷尬的雲白穀幹笑兩聲，卻也沒有否認，畢竟這件事他也不是第一回做，當然之後可能會更加的……得心應手罷了。
“這樣東西，就當借用那些煉氣士的報酬了，而且聽說那呼延若華也在你身上又跟了注，其中有一條就是為了這個吧？”郭子儀從一邊拿出一副畫卷放在桌上，赫然就是呼延若華的那幅欺天圖，雲白穀看了看欺天圖，又看了看郭子儀，臉上的尷尬變成苦笑。
“老頭子，你這是打算讓我徹底當一回小人啊。”
“你何時君子過？”
一老一少相視一眼，皆是撫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