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留字木牌
雲胡靈臉上滿是淚痕,看著雲白穀眼中滿是不舍,他也嚐試將自己的手從雲白穀手中抽回來,卻反倒是被雲白穀攥的更緊了。
雲白穀目光落在雲青蓮身上,繼續開口說道:“大姐,你真當弟弟我這些年什麽都不知道啊,你不止一次給弟弟燃燈祈福,甚至不乏用自己的命替我當劫,咱們一家人,也不必如此遮遮掩掩的,你身子骨不好,別以為成了神仙之後就還是處處想著弟弟的不安穩,到時候有胡靈這小子站在你前頭,你就放心好了,可得照顧好自己,你啊,太瘦了。”
雲青蓮哭的梨花帶雨,此時更是眼神無神的看著雲白穀,不在嚐試抽走自己的手,反倒是牢牢抓住雲白穀,時間緩緩流逝,原本雲白穀周圍飄**的壓抑氣息逐漸渙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雲胡靈和雲青蓮身上的氣勢不斷攀升。
郭雪寒歎了口氣,悄悄推開,隻是一轉身便消失不見,出現在百裏之外,默默看著這邊,身旁多了個小老頭,郭子儀。
“不錯。”郭子儀看著百裏外的一幕,隻是輕輕說了句不錯,就打算轉身離開。
“當真值得?”郭雪寒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不是他自己選的嗎?”郭子儀反問一句後,便不再開口,徑直遠去。
終於,在雲白穀體內最後一絲真氣也嫁接如兩位至親體內之後,如同被抽走了渾身氣力的雲白穀癱倒在兩人身上,臉色蒼白卻神采奕奕。
“哥(白穀)。”姐弟二人泣不成聲。
但老天爺向來是不講道理的,他沒有給這命運多舛的一家子太多離別訴苦的時間,原本就陰雲翻滾的天空開始出現一絲絲的動**,一條條雷龍幾乎是在轉瞬間朝雲青蓮三人落下。
在眾人愣神的功夫,雷龍轟然砸下,一陣煙塵四起,讓人看不清其中情況,待煙塵緩緩消散之後,雲青蓮眼神中帶著慈愛,看著懷中昏迷過去的雲白穀,朝著秦雙意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身後雲胡靈周身神光流轉,眉心處三縷白色絲線更是引人注目,剛剛的雷龍,雲胡靈更是僅憑單手就將其輕鬆攔下,麵對又再度落下的雷龍,雲胡靈不舍的看了眼昏迷的雲白穀,屈身躍起,踏空而行,朝著那一條條雷龍奔襲而去。
“我跟胡靈注定是難以留在人世間,以後隻能拜托弟媳照看舍弟,若有不順心之處,隻管打罰,有勞費心。”雲青蓮將雲白穀輕輕推到秦雙意懷中,跟秦雙意柔聲叮囑。
背後半空中,隱約能看到有人影再跟一條條粗如水缸的雷龍撕打,卻無一絲駭人氣勢落在人間,江羽等人見此一幕,更是看出了神,一時間眾人有些忘我。
“隻是以後不能看著白穀,以後他可能會很孤獨吧。”雲青蓮的玉指輕輕掃過雲白穀的臉頰,言語間滿是疼惜,還沒等雲青蓮說完所有話。
天空中的烏雲不知何時已經散去,雲胡靈如同一尊金甲戰神一般,傲視上蒼,那裏有一扇大門正緩緩打開,似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牽引之力將雲青蓮和雲胡靈往其中拖拽,任由兩人百般掙脫卻依舊掙脫不得,隻能看著自己與雲白穀越離越遠。
最終隻留下與秦雙意的一句句叮囑後,消失在天門之後。
天地重歸寂靜,就連癲狂的鴻敬言此刻也是安靜的坐在原地,目光癡癡的看著天門消失的方向,不知過了多久,竟是含笑而死,這個驚豔了春秋,在當下更是驚才絕豔的老謀事就這麽不聲不響的死了。
陸兆白走到老人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三下算是為這個無親無故的老人送行,最後,陸兆白跟江羽說了一句,讓老人落葉歸根,雖然他不知道老人以前的家在哪,但他為南蠻操勞了一輩子,那南蠻就是老人的家,所以,他要送老人回家。
至此,洛水平原一戰也徹底結束,可本應該是皆大歡喜的結局,現在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笑出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雲白穀時,都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份心疼。
“我們也該走了。”呼延若華轉身離開,澹台玉竹最後看了一眼雲白穀後,也跟在師父身後離去。
“師父,雲白穀他……”澹台玉竹張了張嘴,想問什麽卻始終不知道怎麽開口。
“貨真價實的萬象頂尖高手,隻可惜,隻是萬象境界而已。”呼延若華說了一句十分矛盾的話,讓澹台玉竹十分不解。
“若是沒有什麽機遇的話,雲白穀這輩子在武道上,也隻能是到此為止了,空有境界而毫無真氣武運支撐,你說,又有什麽用呢?”呼延若華嗤笑一聲,身形愈行愈遠。
澹台玉竹隻覺得身子骨一愣,緊了緊身上的白色裘衣,跟緊了呼延若華。
“當然,之前跟雲白穀的所謂交易,還沒結束,畢竟就算隻是萬象境界,死了之後也會留下不少氣數,就當我玉軒宗吃了個虧。”呼延若華似乎想到了什麽,隨意開口,身旁的澹台玉竹眼中閃過一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欣喜,隻是不知道未來到底是玉軒宗吃這個虧,還是說占了天大的便宜就不得為止了。
經曆洛水平原之戰後,先不說南楚與南蠻的這次武道爭鋒徹底落下帷幕,以南楚的淒慘勝利而告終,且就說最後的洛水平原,讓雲白穀等人借此一戰成名,在南楚的江湖上,從一個聲名不顯的將晚輩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個口口言傳的大高手。
南楚中那些原本藏匿在南楚疆域內的南蠻武人在得知南蠻已經回天乏術後,也沒有魚死網破的意思,隻是偷偷離開了南楚,畢竟沒有人願意這麽窩窩囊囊的死去,相比之下,或許活下去有些窩囊,但總比窩囊著死要好很多。
在這些南蠻武人撤離中原之後,動**不安的南楚算是迎來了一場久違的寧靜,期間朝廷更是多次派人去往那些受害宗門給錢給糧,籠絡了好打一波人心,可與朝廷勢同水火的紫恒天對此視而不見,甚至紫恒天開始隱隱有淡出百姓視線的意思。
紫恒天上,那座嶄新的祠堂中,有個身穿厚實白裘的年輕人,站在祠堂中,目光在一麵麵靈位上掃過,眼神平靜中帶著悲傷,雲白穀身後,站著衣著樸素的秦雙意和江羽,嵐閆鑫,三人都是神色莊重,朝著靈位拜了一拜。
雲白穀哈出一口氣,昨夜下了好大一場雪,門口的雪路還是讓掃山人好一陣清掃才掃出來的,空有一身境界而無真氣武運的雲白穀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寒意,不禁緊了緊身上的袍子,又讓人端來兩個火盆。
雲白穀看著這座昔日熱鬧非凡,如此依然是物是人非的紫恒天,心中有些酸楚,那些離開了紫恒天的老一代人,終究沒能全都回來,雲白穀看著靈位前放置的一塊又一塊木牌,上麵皆是以血跡或痕跡留下一兩行小子。
紫恒天上好,如醉人美酒,回味無窮
這輩子無愧江湖二字
愧對一女子,有愧也
大公子高風亮節,實數好人也,除了喝酒不痛快
不該出山,卻也不悔
雲禦峰害我,我這叫以德報怨
莫悲傷,上墳時多燒兩本玉女心經
大公子,告訴夫人,不必麻煩準備宴席了
南楚的臨春,實乃天下好酒
管你江湖不江湖,反正我來過
來也江湖,去也江湖
一輩子附庸風雅,活該如此
我是武夫,不講道理,隻看拳頭
屋中藏有無字書,心中不舍
誰不層年少
我不曾老,隻是覺得有些困乏
我心靜處,便是吾鄉
年複一年,這輩子應該是此
雲天主救我作甚
南楚的臨春,既能醉人,也能醒人
這輩子隻是個君誠,沒能到萬象,實在不甘
夢中見過家鄉,此生沒能回去瞧瞧
感激不盡
夢中見過她,可惜是夢中
南楚的江湖是江湖,南楚的朝廷真不個東西
大公子,辛苦你了
“這些人,本來可以在紫恒天安安穩穩一輩子的。”站在最前頭的雲白穀忽然開口說道,聲音有些沙啞,可見這些天雲白穀過得其實也不好。
“這是他們選的路,或許,他們不後悔。”秦雙意站在雲白穀身後,這些天她一直寸步不離雲白穀,生怕雲白穀一個想不開。
雲白穀深深歎了口氣,自從回到紫恒天後,雲白穀每天除了待在自己的院子裏,就喜歡來這裏站一會兒,然後去山腰父母的墓碑前說些心裏話。
外界對於雲白穀的評價出奇的好,畢竟年少有為,前後執掌紫恒天,成為紫恒天的新任天主,在洛水平原上,孤身應敵南蠻的老牌強者劉劍子,且將其斬於馬下,在民間更是讓無數未出閣的女子芳心暗許。
已經很少露麵的雲白穀,這一天想下山走走,回頭看了看名頭不輸給自己的江羽等人,直接斷了讓這些人跟著的想法,畢竟一個人的話還能藏著身份,一群人想藏,估計有點不太現實。
最後隻有秦雙意陪著雲白穀下山,去了南楚境內遊山玩水,說是遊山玩水,其實更多是還是雲白穀在籠絡一些江湖門派,不過就算雲白穀已經足夠低調,還是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
一座占地不大的小城之中,雲白穀和秦雙意兩人落腳在一家客棧,在一樓靠窗戶坐下後,點了幾碟子菜食,在等待的功夫,一旁的位子來了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開口就是十分地道的北遼調子。
不過想想這裏距離南北交界之處也不遠,雲白穀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自顧自的與秦雙意打情罵俏,忽然那幫北遼食客猛的一拍桌子,指著桌上的幾道菜罵罵咧咧。
客棧的掌櫃聞聲趕來後,先是一愣隨後見對方人多勢眾,又是一口北遼腔調,自知就算報官,鬧到最後也是自己吃虧,隻能低聲下氣的跟這些人道歉,但對方就是來找茬的,自然不會給掌櫃的麵子,隨著為首的北遼漢子將桌子一掀,身邊的一眾同僚將周邊的幾位食客的桌子也一並掀了。
不多時就來了雲白穀這一桌子,剛準備掀桌子的北遼人指著雲白穀先是一通打罵,讓雲白穀趕緊滾蛋,然後準備掀桌子時,卻在下一刻,整個人倒飛出去,直接將為首的那位趾高氣揚的北遼人一並砸到在地。
“你幹什麽吃的!讓你砸店,你砸我作甚!”原本趾高氣揚的北遼人指著同僚就是一頓罵,那同僚趕緊指了指雲白穀那一桌,嘰裏哇啦解釋好一頓才說明白。
“你們兩個,混哪的,也敢管本大爺的事?”為首的北遼大漢,雙手按著桌子,兩根手指輕輕敲擊桌麵。
“滾。”雲白穀卻是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個滾字。
這一句話倒是讓北遼大漢先是一愣,隨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雲白穀,放聲大笑,邊笑邊罵:“小兔崽子,今天大爺就教教你什麽叫禮數。”
說罷,北遼漢子直接抬手朝雲白穀扇了過去,可依舊是在眨眼間,北遼漢子以同樣的角度飛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圈,沾了一身的飯菜,猶豫一個乞丐一樣。
“他娘的,都看什麽!給我一塊上,整死他。”丟了麵子的北遼漢子無處發泄,隻能讓自己的一幫小弟上,想著這樣多少能找回點麵子,可這些人還能等靠近雲白穀,就一個接一個被甩飛了出去。
“北遼的狗,什麽時候敢這麽隨便的咬人了,就不怕把自己的牙給硌掉嗎?”雲白穀頭也不抬,繼續給秦雙意夾菜,但聲音冷漠。
“快走,快走。”或許是知道眼前年輕人實力高深,北遼漢子衝一幫小弟使了使眼色,準備趕緊逃走,可還沒跨出客棧大門,就有一次被丟了回來。
“我讓你們走了?”眼看秦雙意碗中是在盛不下別的了,雲白穀這才在秦雙意幽怨的目光下放下筷子,轉頭看著那一群北遼人,冷聲開口道。
“大爺,大爺我們錯了,是我們有眼無珠,您大人有大量,就當我們是個屁,給我們放了吧。”原本還操著一口流利北遼口音的北遼漢子口音一變,換成了南楚口音。
“我有些好奇,你們到底是南楚人,還是北遼人。”雲白穀抽了張凳子,在這些人前頭坐下,聲音冷漠中帶著些許好奇,目光在這些人身上遊離。
“回大爺的話,小的名叫劉璿,我們這些人,都是貨真價實的南楚人,隻是,隻是在這地方呆的久了,跟北遼的人接觸多了,自然北遼口音也學會了。”為首的那人一臉的諂媚模樣趕緊解釋道。
“那你們為何要扮成北遼人,做如此欺行霸市的行徑?”雲白穀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膝蓋,目光少了幾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