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坐而論道

來到白雲觀主峰中的一座僻靜閣樓中,趙知命親自給雲白穀倒了杯香茶,茶葉采摘自洞庭湖君山,茶色偏黃,初入口時味醇甘爽,兩人隻是默默品茶,誰有沒有說話的意思,直到兩人手中香茶見底,各自將茶杯輕放於桌麵。

“原本應該先讓你跟你的弟弟見上一麵的。”趙知命率先開口,語氣平淡。

“見不見其實都一樣,等做完了兩位道長的遺願,有的時候坐在一起說話。”雲白穀麵色平靜,看不出一絲波動。

“知道為何當初在青城山,明明我身上帶著長生碑,甚至就差一點你就能身懷不說這天下,就說南楚之中最頂尖的兩部道法,到最後我卻寧可帶著長生碑離去,也依然不將其傳給你嗎?”趙知命重新將二人的茶杯添上一杯茶說道。

“為何?”雲白穀雖然知道趙知命當初見自己就是有意將長生碑傳給自己,卻不知為何到最後沒有選擇給自己。

“那是因為在我心裏,你並不是習得長生碑的最佳人選,你知道何為長生碑嗎?又可知長生碑的意義是什麽。”趙知命看著泛黃的茶湯,輕輕吐了一口氣。

“不知。”雲白穀搖了搖頭,並沒有去動桌麵上的那杯茶。

“長生碑不必上玉京,雖然兩者並成為道教典籍中最為珍貴與困難的道經,但兩者所要習修的環境截然不同,上玉京我雖不了解,但之前沒少聽過見過青城山掌教周遊天下的秘聞,故而,習行上玉京,在乎一個動字,隻有見天知是天,望海知是海,問我知是我,方可真正悟得上玉京真諦。”趙知命淺飲一口香茶,稍稍停頓。

“而長生碑則不同,它需要打量道經作為支撐,閉關三五年在長生碑之上可謂是家常便飯,故而,習行長生碑,在乎一個靜字,需靜身以靜神,靜神以靜魂,靜而不動,方悟長生。”趙知命提起長生碑也解釋的比較含糊。

這下就算是癡兒也該明白,更別提雲白穀,雲白穀終於端起茶杯,一口飲盡半杯後說道:“趙道長是覺得,我做不到先動而後靜,或是先靜而後動,畢竟兩者存在並不是相輔相成,反倒是兩者互相拖累,以至於最後兩家都悟不出真諦?”

趙知命點了點頭,長生碑與上玉京就是如此,刨除趙知命那一點私心,的確如雲白穀所說的那般,兩者繼承與一人,並不能做到相輔相成,甚至終究會是一方拖累另一方,貪心之輩,更是連一門都悟不出真諦,而當初雲白穀又在青城山上,趙知命總不能再將其硬拉到白雲觀,隻能選擇放棄傳授長生碑。

“所以,趙道長就將目光放在我弟弟和我姐姐身上,最好的人選其實應該是我姐,畢竟她自小與我父親沒少來白雲觀,不過因為五台山的橫插一腳,先一步將我姐接走,故而,這個人選就落在我弟弟雲胡靈身上對吧。”雲白穀輕輕放下茶杯說道。

“這也是你這一趟為何見不到你弟弟的原因,雲胡靈當真是全方位的奇才,不管是武道還是道法都是一點即通,武道天賦之強盛遠高於你們父親所暴露出的天賦,道法更是我這個當道士的見過最天才的天才。”趙知命感慨道。

提到雲胡靈,雲白穀微微一笑,是啊,他這個弟弟當真可以用妖孽二字形容,且不說比肩父親的武道天賦,在成功吸納了當年父親留給母親的武道氣運之後,這種天賦無疑是在上一層樓,而如今又被趙知命傳授道法長生碑,未來前途絕對不可估量。

“若是可以,我打算,讓雲胡靈做下任白雲觀的掌教,畢竟那紫恒天中,你這個長子肯定要接下未來命數未知的紫恒天,你們的姐姐遲早也會嫁人,所以,倒不如讓雲胡靈留在白雲觀,以後未曾不可成為一位飛升真人。”趙知命目光看向雲白穀,語氣中肯。

“若是胡靈同意,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沒有任何不同意。”雲白穀微微一笑。

“你這個當哥哥要是不點頭,雲胡靈那邊我可不好做說客啊。”趙知命苦笑著搖了搖頭,在他看來,紫恒天這一家人可謂是真正意義上一家人,心中無權,更是不擔心因為一個紫恒天而導致一家人反目成仇。

雲白穀兩人相視大笑,之後又聊了些近些年發生的趣事秘事,不過兩人聊天之時,趙知命隨口提了句之前有一年雲青蓮曾經來過一趟白雲觀,不過那時候他師父白雲子還在,他這個口口聲聲說是記名弟子的真傳那天也隻是坐在大殿之外,並不知道雲青蓮跟師父白雲子聊了什麽。

雲白穀聞言心中忽然湧出一抹莫名其妙的心慌,不過又被很好的掩飾過去,因為他想起在紫恒天偶然跟母親趙曉蘭聊天時,趙曉蘭曾奇怪為何雲青蓮會在幾年前提出要獨自去一趟白雲觀,而也是從那天之後,雲青蓮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期初雲白穀也去找雲青蓮想問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卻因為那時候兩人的關係,吃了一連串的閉門羹之後,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在之後雲青蓮就被趙曉蘭拉著練拳,身子骨這才好轉幾分,時間一長,雲白穀也淡忘了此事,可當趙知命提起這件事。

雲白穀就覺得,這背後一定有什麽秘密,隻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一個已經死了,而另一個多半也一時半會也不會開口,這讓雲白穀心中的那抹恐慌越積越重,卻又無可奈何。

忽然感受到雲白穀似乎生出一抹心事的趙知命不在繼續自己對於某一部道經中的某一個篇章的侃侃而談,而是目光關切的看了眼雲白穀問道:“怎麽?想起什麽煩心事了?不如給小道說說,讓小道給你解惑?”

“沒,隻是一些煩心事罷了,還用不到你這尊大神。”雲白穀苦笑一聲。

“是覺得雲青蓮來白雲觀這件事背後另有隱情是嗎?”沒想到趙知命卻是一口說中雲白穀心中事,雲白穀聞言也隻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其實在雲青蓮離開之後,我也問過師父,兩人到底說了什麽,也聽說雲青蓮這位天之嬌女的身子骨竟然一天比一天弱的傳聞,當然後者自然不會被我放在心上,畢竟這種傳聞每年都有一大把,有的說天下第一的楚雲天死了,有的說其實南楚裏麵有比肩楚雲天的高手什麽的。”

“話說遠了,當年我師父並沒有正麵回答我,先是把我罵了一頓,說我不好好閉關修行,隻知道滿南楚的跑,長生碑都不知道落下多少,這麽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接手白雲觀,後來莫名其妙說了句,難斷最是家中事,我想多半跟你或是雲胡靈有些關係。”趙知命想了想說道。

其實說到這裏,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隻是雲白穀終究是自我猜測,是真是假還需當麵跟雲青蓮對峙才行,想到這,雲白穀也隻能歎了口氣,雲白穀與趙知命也因為這件事後沒有繼續說下去的雅致。

趙知命開口說要領著雲白穀看一看白雲觀主峰的風景,絕對與青城山的主峰有不一樣的感覺,雲白穀自然不會駁了趙知命的興頭,便答應下來,一路上趙知命先後跟雲白穀指點了那部嫁接氣運道經中的一些疑難雜點,來到一座高聳的巨石前,趙知命指了指讓雲白穀再次先將那部道法學會之後,再說下山的事。

雲白穀點了點頭,畢竟他這趟來白雲觀,為的就是解決自身能被隨時追蹤的問題,不過雲白穀時間畢竟珍貴,自然是越早越好。

之後的幾天,趙知命時刻跟在雲白穀左右,為其解答道經之中的某些困惑,也使得雲白穀對於那部嫁接氣運的道經的領悟一日千裏。

這一日白雲觀山前,雲白穀拜別趙知命前往清風樓,趙知命看著雲白穀離去的背影,原本剛見麵時的那層纏繞著雲白穀的紅色詭譎光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層隔絕任何人窺探的無形罡氣,就算道法高深如趙知命,仍然無法窺探到雲白穀的根本。

“若是再給你雲白穀二十年的清淨時間,那長生碑傳給你又如何,一個在各方圍殺奇跡般熬過七年的少年,一個被諸位心機深沉之人視為棋子卻仍然活得逍遙自在的公子哥,又何嚐不能在創造一個奇跡呢,可是啊,蒼天無情啊。”趙知命深深歎息一聲,似乎他的那雙眼睛已經看到了雲白穀的未來一般。

禦劍而行的雲白穀隻覺得渾身輕鬆,那些暗中窺探的目光在他走出白雲觀的那一刻徹底消失,也就表示之後不論自己如何謀劃布局,那些有意監視自己之人終歸不能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的位置以及所作所為。

故而這一次的禦劍遊行,雲白穀當真如天上神仙一般,一身雪白長袍被山風吹動,大袖飄搖好不瀟灑,望著腳下山川,雲白穀隻覺得胸中一直壓抑的那一口豪氣徹底爆發,這一刻,雲白穀隻覺得真是痛快,速度不免再度一快再快,耳旁伴隨著呼嘯的風聲,那種年輕公子當有的瀟灑此刻真正發揮的淋漓盡致。

化作一道虹光狠狠砸在地麵的雲白穀躺在那個被自己身軀砸出來的坑洞中,放聲大笑,雖然此刻的他確實有些狼狽,哪裏有剛剛禦劍而行時的瀟灑,也幸虧雲白穀的武道修為有所晉升,以及前期習武時對肉體的錘煉,不然換成他人,這一落,每個三五月還真不一定能下床。

灰頭土臉的雲白穀從坑中爬出來,左顧右盼,終於是看到一條小溪,連忙跑去換了一身潔淨衣物,洗去一身塵土,不過雲白穀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窺探自己,眉頭微皺,兩指並做劍訣朝著窺探目光之處一指,那柄平放在溪水岸邊的春秋劍離鞘直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