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逼近　山雨欲來風滿樓

1936年，中日關係日趨緊張。1937年七七盧溝橋抗戰以後，隨著日軍侵華戰爭的不斷升級，日軍在上海的行動更是咄咄逼人。

◎日軍不斷尋找借口，挑釁滋事

中日戰爭全麵爆發後，日方在華中華南地區首先采取的措施是撤退僑民。由於駐防區域及掩護僑民撤退，日本海軍在我國沿海地區及長江中下遊水域異常活躍起來，並以青島及上海兩地為據點，開始參與侵華戰爭。

1936年八九月間，日軍就在上海方麵製造緊張局勢。9月23日夜，日方以“出雲”艦水兵三人在上海北站附近租界內被人狙擊一死二傷的事件為借口挑起事端。日方出動全部海軍陸戰隊，在青雲路、八字橋、粵東中學、天通庵、五洲公墓一帶，布設崗哨，派隊巡邏，大有挑釁之勢。中方經過多次交涉，氣氛漸趨緩和，但日本海軍陸戰隊的人數則借故增加。而且日軍還頻繁地舉行各種演習，不斷派艦隊到寶山、福山鎮、段山港、滸湧各港口測量水位，積極圖謀進犯，有意再次挑起戰火。

首先，日軍在各通衢哨所增加兵力，各屋頂架設高射炮，各要點構築工事，對市中心區及南翔方麵試設炮位，日夜連續舉行演習，撤退各地僑民，擴編義勇隊及在鄉軍人隊，等等。日軍將原駐漢口的陸戰隊千餘人撤調到上海，日軍艦十餘艘位於瀏河至吳淞間，對海口實行封鎖。在日本國內，也已命令陸軍待命出動，形勢日趨緊張。

七七抗戰爆發時，以長江方麵為“警備區域”的日本海軍第三艦隊隊長長穀川清司令官正在台灣指揮演習，聞訊後他立即趕赴上海。1937年7月11日，他在上海召集了“特別警備會議”，會議決定將駐華的海軍分成三組特務艦隊，上海方麵由長穀川清親自指揮。7月16日，長穀川清向日本海軍司令部提出報告，認為有必要在上海、南京一帶發動戰爭，全力消滅力量薄弱的中國空軍和海軍。同時派遣陸軍五個師團攻占上海與南京，將中國政府置於死地，以盡快結束戰爭。“如果局限戰域，則有利於敵方兵力之集中，深恐將使我方作戰困難，為製中國於死命，須以控製上海、南京為最重要。”長穀川清把矛頭直指上海，8月4日，他又一次請求東京增兵上海。8月7日，日海相米內光政向陸相杉山元送交了準備提交內閣的《請緊急派遣陸軍進駐青島、上海案》，駐上海的日本海軍陸戰隊步步緊逼，同日，長江上遊的日艦也全部集中於上海，大戰在即，火藥味越來越濃。

7月24日，駐守上海的日軍忽然宣稱一個叫宮崎貞雄的水兵“被綁失蹤”。當夜，駐滬日本海軍陸戰隊全體出動，四處尋釁滋事。

其實所謂宮崎貞雄“失蹤”的真實情況是這樣的：7月24日晚，宮崎貞雄在北四川路一家未經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指定的娼寮中遊玩，被另一個日軍水兵所見，嚇得乘船逃跑。7月27日，在鎮江水麵跳江自殺時，被一漁民救起，第二天被送到南京，交於日本領事館。以上這些都是宮崎貞雄簽字供認的事實，“失蹤”完全是子虛烏有。

日本海軍陸戰隊卑劣的表演失敗了，他們所玩弄的花招被揭穿了，但是他們的囂張氣焰並沒有因此而收斂，而是變本加厲，更加猖狂。8月7日，川樾大使以“重開談判”的使命來到南京，實際意味著戰爭的大幕即將拉開，路透社東京電訊預言，“大戰將於本星期再起”，看來日方是有所準備的。

鑒於日軍頻頻製造事端，企圖占領上海的侵略行徑，中國也早有準備。全民團結，舉國一致抗戰的決心非常堅定。8月7日，軍事將領劉湘雲、龍雲、何鍵等先後抵達南京，白崇禧也由廣西飛抵南京，共同商討作戰計劃，大敵當前，中國軍人義憤填膺，決心奮勇殺敵，報效祖國。

◎虹橋機場事件——淞滬會戰的導火索

淞滬會戰的導火線為8月9日的虹橋機場事件，可以說，這是按照日軍既定的步驟，由一步步醞釀、挑釁而發生的。那天下午5時30分，日本駐滬海軍陸戰隊派了一個軍曹（相當於中國的中士），名叫大山勇夫，還有一名水兵齋藤要藏，荷槍實彈，駕駛著一輛軍用汽車，穿街走巷到虹橋機場，無任何理由要硬闖機場大門，進行挑釁。站崗的保安隊員履行職責攔住他們，他們不但不聽勸阻，還破口大罵，大山勇夫還打死了一名保安人員。

機場門口的守衛人員因上有“不得開槍還擊”的命令，毫無辦法。這時恰遇另一支保安隊聽到槍聲趕來，大山勇夫又舉槍射殺了一名保安隊員，鮮血染紅了機場大門口的土地。保安隊員再也忍不住了，把仇恨的子彈射向了窮凶極惡的日本鬼子，大山勇夫飲彈倒地，一命嗚呼。齋藤要藏也被擊中，狂奔數十步後倒地斃命。

事件發生後，上海市長俞鴻鈞立刻用電話向日本駐滬總領事岡本詢問，同時，國民政府外交部秘書周玨也向日本海軍武官本田探詢此事，但是他們都一口否認這件事情，並且一再聲明日本海軍陸戰隊的官兵本日沒有奉令外出者，即使有也決不會到虹橋機場等。

8月9日晚10時，俞市長在調查了事實真相，掌握了確鑿證據的基礎上，親自到日本總領事館進行交涉。俞市長在詳細講述了事件的發生過程後，主張通過外交途徑加以解決，勿使事態擴大。隨後由市政府秘書張廷榮、上海警備司令部參謀主任朱俠及警察局和公共租界工部局代表，陪同日方總領事館、武官室、海軍陸戰隊代表及日籍記者多人，前往出事地點調查，並由日方將被擊斃的日本士兵的屍首領回。

日方預謀製造的這次挑釁行動，事實是非常清楚的。因為在這件事之前，日方軍人曾多次窺探虹橋飛機場情況，為此，上海市政府也屢次向日方提出書麵抗議。另外，在虹橋機場事件發生前，日軍海軍陸戰隊連日在虹口、閘北一帶的軍事演習，都足以證明日軍製造虹橋機場事件是早有企圖的。

日方駐滬外交當局雖然表麵上同意遵循外交途徑解決虹橋機場事件，其實是緩兵之計，是在耍花招，妄圖以談判、調查來拖延時間，暗中作積極的軍事準備，企圖進一步將事態擴大，達到進一步增兵上海的目的。11日下午4時，日總領事岡本訪俞市長，態度極為蠻橫，聲稱對於虹橋擊斃兩個日兵的事件，日本全國極為震動，要向中國“質問”對本案的態度，並附帶提出兩項無理要求：（1）將保安隊撤退；（2）將保安隊已築之防禦工事完全拆除。

俞市長當即回答岡本，“此次不幸事件之發生，中國政府也極為重視，至於中國方麵的態度，即認為本案雙方應以誠摯公正之態度，徹底調查真相，然後再循外交途徑進行交涉，當可得圓滿之解決。希望日本方麵勿過於情感衝動，亦勿任憑理想與臆測而推斷事實……”

在解決“虹橋事件”的過程中，中方一改過去那種妥協退讓的行為，采取了較為強硬的態度。岡本又提出保安隊後撤的距離應由中日雙方共同決定。俞市長當即予以反駁，聲明保安隊離開日僑居住區域，僅是中方避免衝突的自動行為，無所謂距離，而該處區域，既然是中國的土地，就更無所謂撤退，所以派員一節，自難同意，因為這是不合理的要求。岡本又提出無理要求：保安隊現在駐紮地點，形成包圍日本陸戰隊的形勢，非撤退不足以避免衝突；再如掘戰壕、堆沙袋之事，亦應拆除。俞市長進一步痛斥道：“保安隊所有措施，無非為防範起見，總之，我方維持和平之心誌，日方應能諒解……如日方亦能遵守範圍，衝突自然避免。”俞市長義正辭嚴，代表了我方的正義立場和態度。

日方以談判為名，行備戰之實，中方已看破了他們的陰謀詭計。俞市長反質問岡本，問他是否知道日本軍艦已有16艘來滬，一部分停泊在吳淞口外，一部分已開進黃浦江，而且還有軍隊登陸。岡本躲躲閃閃，含糊其辭，先講對增艦事不知，後又說增艦也沒關係，前言不搭後語。最後俞市長揭露日方陰謀，嚴加聲明：“在此一麵用外交交涉之際，一麵增加軍艦，是乃威脅，但我方抱有固定方針，非威脅所能改變。”事實已經證明，當時正由於日本增兵的結果，上海局勢已經日益緊張起來，所以日本進攻上海的野心，已經不是他們的外交辭令所能掩飾的了。

12日下午3時，應日本方麵的要求，淞滬停戰協定共同委員會召開的會議，就成為解決虹橋事件的最後外交途徑。這個委員會本來是為終結“一·二八”戰爭而由有關各國所共同促成和組織的。這次會議在公共租界工部局議事廳舉行，出席者除中日雙方外，還有英、法、美、意四國代表。

在會議上，日方代表岡本企圖先發製人，他聲稱：中國代表於昨日告知本人，距離日僑居住區域之保安隊業已後撤，但今晨保安隊及正規軍已在近郊設置防禦工事，此種行動，違反停戰協定，應請共同委員會加以注意，采取有效的辦法，加以製止。

俞言詞激烈地駁斥道：“餘聞日方代表之言詞後，深覺日方代表以為共同委員會為滿足日方要求而設置者，此種心理，實絕對錯誤。共同委員會設置之目的，在維護上海之和平與治安，並非協助日本政府實施侵略政策，日方代表乃以各中立國代表為其工具，需要時利用之，不需要時棄置之，不亦大謬。餘作此語，蓋有根據。去年日本軍隊曾侵入八字橋一帶地點，按照停戰協定之規定，日軍應在該處撤退，是以停戰協定早已為日軍之背信行為破壞無餘矣。須知停戰協定須雙方遵守始有效，如僅一方遵守，決無補於實際。現在停戰協定早已為日方之違約行動扯毀無餘，是以中國代表認為日本根本無根據協定再作任何提議之權，此應請注意者一。其次，虹橋事件發生後，日方曾一再表示靜候調查事實真相，以外交方式解決，但日方竟軍艦雲集，軍隊大增，軍用品亦大量補充，此外尚有大批軍艦正在途中，源源而來，此種措施，不獨妨礙各國僑民之安全，且對中國為一種威脅，且足發生危害之行為。中國在本國領土內，當然有權采取自衛之行動，本人昨日確曾告知日方代表，我國保安隊已由日僑居住附近區域稍稍後退，此乃係以市長之資格通告者。當時本人並曾對日本軍艦、軍隊雲集上海一點，向日方代表提出抗議，日方代表當時對日軍增加一節，答稱不知，惟相隔不久，本人即證實日本軍艦確已大量增加，是則為防衛計，保安隊當然無可撤退矣。總之，我方秉承中央所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一貫政策，對僑居上海之各國僑民，仍當加以保護，對各國僑民之利益，亦當照常尊重，請各代表轉知僑民釋念可也。”

俞市長一席話，措詞激烈，而句句在理，切中要害，各位在座的代表無不讚賞，至此各代表提議可否將保安隊稍稍後退，以免衝突。俞市長早已看穿日軍之陰謀，即據理回絕，並慷慨陳詞：“停戰協定早已為日方破壞，故本日實無召集共同委員會之必要，但各國代表係以領事資格出任調解，本人亦極願商議；惟我國軍隊在本國土地行動，有絕對自由之權，此則未容他人置議。茲為維持上海之和平治安計，如日本將增加之軍艦與軍隊調回，則我方對撤退保安隊一點，亦願加以考慮。”中國代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為維護上海的安全，正義在身，理直氣壯地回複了幾國代表的提議。

日本對上海的侵犯蓄謀已久，軍艦軍隊調往上海，也是有目共睹和不爭的事實。對於中國代表提出的撤回軍艦、軍隊之事，日方代表無言以對，於是會議便無結果地不歡而散了。

日方故意製造事端，旨在重挑戰火，又以召開會議談判為名，實則為拖延時間，行增兵上海之實。“虹橋事件”點燃了淞滬會戰的導火索，戰事已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