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小同桌 高考加油
隨著五月的逝去，六月很快到來。
天氣也愈發炎熱，寧安市的六月是熱鬧的。
似乎六月這個月份在中國人的骨子裏第一要緊事隻有高考這一件。
距離高考隻有不到半月時間，在一個星期後寧安一中的高三學子們便要踏上征途，去赴一場青春的邀約。
六月一號，寧安一中收到教育局通知在考前做好安撫高三學子們的焦灼之心，讓大家以一個平和的心態參加考試。
學校組織了一場家長和學生們麵對麵的交談會。
學校稱之為：“考前親子交談會。”
許是考前的放鬆，學校裏最近也取消了早晚自習，大家放學的早，但臨近高考，大家深知其重要性，教室裏就算散學鈴聲打了三四次，仍然是人滿為患。
就連一班裏那幾個平時不愛學習的也會老老實實的坐在座位上低頭看著書，哪怕學習的並不多，現下努力一下也是好的。
教室裏安靜的不似平常。
但是這份安靜持續不過十分鍾很快被人打破。
“欸，明天的親子交談會你家裏誰來啊？”李霖先坐不住，率先出口問旁邊的同桌。
他同桌叫鄭濱，平時喜歡戴著眼鏡，在班裏是個老實人，話不多，是那種隻知道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男生。
李霖的話落下許久，鄭濱都沒有開口回複他。
李霖不耐，伸出手推了推他：“欸，木頭，問你呢，怎麽不回答我？”
鄭濱忽的抬起頭，從題海中解脫，眯著眼有些茫然的看著李霖，疑惑的“啊”了聲，“你剛剛說什麽？”
李霖搶走他手中的筆，語氣憤懣：“你這木頭，人學傻了，連我和你講話都沒聽見，你這樣子還怎麽考？”
鄭濱忙搶回他拿走自己的筆，“你先把筆給我，我還有一道數學題沒寫完呢，就差最後一步了！”
李霖將筆還給他，順帶問一嘴：“明天你爸媽那個來啊？”
鄭濱撓撓頭，“應該是我爺爺來吧，我奶奶腿腳不便，我爸媽都不太願意來……”
兩人之間忽然沉默下來。
李霖的心狠狠的被刺痛了下，自己真的是多嘴，沒事問這個問題幹嘛，讓人心裏不舒服。
其實他問這個話也是多餘的，鄭濱學習好，無論他家裏誰來鄭濱都不會有壓力，而且鄭濱一向孝順，他從小和爺爺奶奶長大，父母也是最近要高考才回來陪伴他。
李霖知道他家的情況，他平時雖然嘴碎不討大家喜歡，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從來不開口諷刺鄭濱。
自從換位置那天，這個班裏一向老實的鄭濱換到他身旁後，天天鼓勵帶動他學習，哪怕李霖經常說他就是個隻會學習的木頭，不知道給自己的生活找點樂子，這種話李霖說了很多次，但是鄭濱每次都隻是聽聽笑了，也不反駁。
他甚至在李霖說他是個木頭的時候憨笑道：“木頭好，木頭還能有利於人類，能造紙建屋，讓大家都喜歡，要是我也能讓我父母喜歡就好了。”
也是從那時李霖在無意間知曉鄭濱的父母在他小的時候便離婚了，離婚後二人嫌棄他是個累贅，不願意帶著他。隻有爺爺奶奶日複一日的撫養著他，從大山裏走到寧安市，兩個老人家期盼他成材，也望著他早日步青雲。
李霖知道這件事後也自覺自己說的過分，此後再也沒提這茬，一旦班裏有人諷刺鄭濱的身世和家境他就會站出來替鄭濱說話。
李霖不討大家喜歡，班裏大多數人都不喜歡他，班裏也隻有老實的鄭濱願意和他交朋友。
李霖這人也是真的奇怪，他和班裏大多數人都成為不了朋友，也出口諷刺過大多人的家世，一張嘴討了不少罵，但是在麵對鄭濱時，他卻能心下愧疚三分，覺得自己不該說重話。
他相信這麽努力的人一定會有個好的回報的。
班裏也開始為李霖的話激動了起來，幾人三言兩語的便開始討論起明天該請家裏哪一位來。
也正巧也有人開始收拾書包往教室外走，放學的鈴聲已經響了五次。
大家也都開始收拾起書包來。
“滿滿，你家明天誰來啊？”辛欣收拾好書包連忙跑到許相看的位置旁問她。
許相看正好在寫今天上午放的數學試卷最後一題，那題很難，她解了半天都沒解出來。
她想，要是小班長在就好了。
自己想破腦袋不會解的題隻要經過他的腦子便可迎刃而解。
“滿滿？”見許相看沒答應自己，辛欣又喊了聲。
許相看抬起頭，笑問：“怎麽啦？”
“明天你家是母親來還是父親來啊？”
許相看疑惑不解，問：“誰來不都是一樣的麽？”
辛欣歎氣，坐在她旁邊空著的位置，雙手捧著臉，失落道：“我家我媽很好說話，但是我爸就不是了，要是我爸來，我肯定更加焦慮……”
許相看收起沒做完的試卷，準備今天晚上給小班長發消息問他這道題的解法。
“走吧，我收拾完了。”
走出校門，許相看才想起回答剛剛辛欣的問題，她說：“我家應該是我媽來，我爸他還要盤點超市貨物，忙的時候一般就是我媽來參加這些學校的座談會了。”
辛欣皺眉，黯然道：“就我一個人要煩心這件事。”
許相看正欲安慰她，卻又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陳琛望向她們倆的眼神，許相看頓時明白了什麽，沒有多說，隻是讓辛欣往前走。
走近了些，陳琛笑著迎麵走上前，他越往前走，辛欣越往後退，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許相看看的心裏不是滋味，在一旁調解道：“欣欣，你快別退了，再退就踩溝裏了。”
陳琛抬眼看著辛欣，卻又看她的目光始終不在自己身上，他忽然間明白了什麽。
他低下頭，扯著嗓子澀然道：“你別後退了，我不往前走了，我就站在原地，我不靠近你就是了……”
三人之間一時沒話說，盡是沉默。
之前被自己丟掉的，現在怎麽尋找也找不回來了。
“有事嗎，找我。”
經隔許久，再次見麵陳琛以為兩人說話會和以前一樣輕鬆，但剛剛辛欣話裏冷漠的成分讓他如同置身於冬月的寒洞，而這句話她也隻是看著路麵不帶任何情緒的說出來。
隻是這樣。
陳琛順口氣，平穩住自己的心態，黯然自嘲一笑，而後道：“你爸媽昨天去隔壁南市了，說這兩天你先住我家，明天的交談會我媽會替你來開，你今天可以先回家清一下你的衣物，我媽讓我告知你的，我先回家了。”
陳琛說完，連忙轉身離去，他不敢回頭看，步子走的得飛快。
許相看見他話說的這樣快，和那日他求著自己讓他們兩見一麵時要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怎麽就忽然變成這樣了呢？
許相看不明白，她在身後揚聲道：“陳琛，你不是要說——”
她的話還未說完，立馬被一旁的辛欣出聲打斷，“滿滿，不用管他了！反正我們今後也不會有交集了。”
真的會沒有交集嗎？
遺忘真的有這麽簡單嗎？
……
親子交談會那天，陪在辛欣身旁的是陳母。
而陳琛身邊站的則是陳父。
活動進行的很快，一個上午便開展完畢，活動無非不是疏散學生們考前的壓力，讓家長多多關心學生的心理狀態。
陳母對辛欣倒不是很擔心，她從班主任陳柯那裏了解到辛欣這學期開學便鼓足了勁的學習，這樣好的態度上個好的大學斷然不會有什麽問題，隻是她自己家的陳琛這學期學習比起之前更加差勁，估計到高考連個好點的大學邊都摸不著。
陳母越想越煩。
下午離開學校時臉色都是鐵青的，在眾人麵前沒給陳琛一個好臉色。
陳琛心大，不在乎這些，被罵了後仍然笑嘻嘻的和班裏的同學玩樂。
……
自從高三下學期開學至今，許相看和辛欣便發了奮的一心將頭埋進書海，就連課間休息時間也在到處問題，一個人的改變是很容易帶動周圍的人的，許相看和辛欣的改變也讓平時在班裏不愛學習的齊思明開始鑽研了起來。
三人就連吃飯都是帶著英語小冊子背著語法，記著單詞。
這種忘乎所以的學習精神實在讓人敬佩。
特別是許相看，她一心執著於北京。
六月三號，陳柯在班裏發了一張模擬誌願的填寫單子，讓大家可以先模擬填寫誌願。
一時之間班裏瞬間沸騰起來，大家都紛紛議論要填哪裏的大學，雖然隻是個模擬誌願填寫，但這在班裏仍然掀起不小的風波。
許相看拿著那張模擬誌願填寫單絲毫沒猶豫的填上了北京的大學。
哪怕不是一所學校，隻要和他在同一所城市，見到同一份景色也是好的。
因為是他，所以她願意。
中午許相看和辛欣，齊思明三人一起吃飯，平時吃飯時三人聊天的內容無非不是有關於學習的，隻是今天不大一樣了。
“小許同學，你呢，快要高考了，你想好填哪裏的學校了嗎？”
許相看靦腆的笑了下，低頭喝了口湯，小聲道：“看我能考多少分吧。”
“你就沒有什麽想去的城市嗎？”齊思明不死心，繼續問她。
許相看也不瞞著大家，她說：“我想去北京。”
齊思明愣了下，他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假裝不經意道：“北京啊……挺好的。”
“欣欣呢，你想好去哪了嗎？”許相看扭頭問一旁安靜的辛欣。
自從上次陳琛來找過她後，她就越發的沉默了。
“啊？什麽？”辛欣對許相看拋出的問題有些茫然，抬起頭迷茫的看著她。
許相看再次問她：“你大學想去哪座城市？”
“我……還沒想好。”辛欣近來胃口很小，吃飯也吃不進幾口，每次吃飯時她都隻吃一點點，現在也是這樣。
“算了，不想吃了，我們回教室吧。”
辛欣率先拿起餐盤起身往外走，齊思明和許相看對視一眼也明白了這時再多問什麽也沒用了。
六月四號，距離高考僅僅隻有兩天。
梁逢回到寧安市後，在高考前夕他應邀回到母校參加高考動員大會。
他作為優秀學生站在台上發表演講，動員大會因為天氣的原因改為了在室內進行，梁逢站在大會堂上，拿著話筒環顧四周，他並沒有看到小同桌。
直到會堂裏人都來齊後，他才從角落裏看到許相看和辛欣的身影。
兩人坐在一起，手裏還拿著試卷，梁逢離的遠並沒有看清那是什麽科目，但是梁逢在陳柯嘴裏知道這兩人最近像是打了雞血般，拚了命的努力著，特別是小同桌，她從高三下就一直在前進。
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
梁逢站在台上想，這些他不在的日子裏，這些路應該很難走吧……
“好，現在有請我們優秀學生代表梁逢同學上台發言！”
隨著校長聲音落下，梁逢拿著話筒從側邊走到會堂正中央。
他站定後對台下鞠了一躬，“各位老師同學們，大家好！我是理科一班的梁逢。在高考即將到來之際，我代表各位同學站在台上發言，浮舟滄海，立馬昆侖，高考這一關也終於抵達。從前我們認為的未來之路，也變成了腳下的路，路漫漫其修遠兮，在這條朝聖之旅上，我們都是忠誠的旅人，求索之路何其遙遠，大道往前，讓我們不懼洪流的阻擋，往前走吧！”
台下開始有人的情緒被調動起來，紛紛抬起頭看向台上正在發著光的少年。
“天高地闊，欲觀望之，十八歲的我們站在這裏是翩翩少年，但我們永遠向往遠方，人生的路一步又一步，步步艱辛，我相信，十八歲的我們在二十八歲時一定會成為更好的人，然後，看見更廣闊的天空，那是十八歲的我們所接觸不到的！”
最後，他說：“願，在座諸位都能被心上月光照亮，共赴朝陽，讓我們一起為了高考而站，為了這個夏天，也為了自己，大家衝啊！”
台下掌聲雷動，一時經久不絕。
少年披荊斬棘，為夢而戰。
許相看從梁逢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時，她便注意到他了，她真的沒想到經過這麽久，兩個人回來後的第一次見麵居然是在高考前的動員大會。
動員大會結束，梁逢在台下並沒有先離開，而是在一邊等著許相看。
大會堂裏人很多，時不時有別的班同學出來，梁逢仔細在人群裏辨認著許相看的身影。
等看到她時，她正在和辛欣一起隨著人流往外走。
“小同桌！”
還是辛欣先注意到梁逢，她扯了扯一旁的許相看，“快看！梁逢喊你呢！”
許相看心裏竊喜，終於單獨有時間和他講話了，剛剛那麽多人，他站在台上發言自己也沒有時間和他說說話，現在終於可以兩人麵對麵的聊天了。
“欣欣，你先幫我把試卷拿回教室，我等會回去。”
辛欣接過許相看手裏的試卷，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笑著把她往梁逢身邊推。
“行啦，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
許相看臉色有些紅，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多熱出來的，反正她站到梁逢身前時，人頓時拘謹起來，手往哪擺都不自在。
梁逢看著她這不自在模樣止不住輕聲失笑。
他說：“很久了，我們又見到了，小同桌，你還好嗎？”
哪怕他早就在來之前在陳柯嘴裏聽說現在的小同桌在班裏沒有之前那麽安靜，人也活躍了不少，成績也比之前要好很多，也交到朋友了，大家也都越來越喜歡她，她似乎和之前變的不一樣的了些，也越來越愛笑了。
她有在慢慢變好。
也在成為一個很好很明媚的人。
像是之前他給她寫的賀卡裏說的那樣，希望小同桌多肯定自己一點，多自信一點，然後成為更好的人。
聽到梁逢的聲音，她一切不安的，拘謹的情緒都被安撫下去。
人也自然了許多。
許相看還沉浸在她回來的喜悅中，回答他的話時語調輕快，“我很好，一切都好，你在北京過得怎麽樣？”
梁逢扯開話題：“怎麽樣，有想去的學校了嗎？”
許相看也沒注意他的神色，隻是忙著回答他：“想去的學校還沒有，想去的城市倒是有。”
許相看看著梁逢，眉眼認真：“我想去北京，和你一起。”
梁逢笑著揉揉她的腦袋，“好，那小同桌可要好好加油啦！”
他在心底默默的說：小同桌，我在北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