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讓你給他道歉
或許，小班長，你說的對，我不能做一個沉默者，我得站起來替自己說話，替他人說話。
我有在像你說的那樣，努力變成一個很好的人。
——許相看《暗戀日記》
或許是因為在那次事情中齊思明的發聲，他和梁逢幾人的距離更近了。
就連吃午飯都是和他們一起的。
陳琛和新交的女朋友白晴一起吃飯，沒功夫來找他們。
而齊思明則是和他們三人一起吃午飯。
此時的飯桌上莫名其妙多了個人，許相看感到有點怪怪的，她總是會無意間覺得有人的目光會時不時的落在她身上。
而辛欣和梁逢則沒有什麽多餘的感受，隻是覺得多個人一起吃飯也挺好的，畢竟齊思明這家夥平時在班裏是一個惹禍精，班裏每次打架必然少不了他的，不過他有一個優點，就是他這人質樸且單純。
你讓他幫個忙他二話不說立馬就去了。
吃飯的途中，辛欣覺得口渴。
剛要起身去窗口買點粥時，齊思明立馬站了起來，說自己是男生自己去跑腿，女生隻管坐著吃飯就好。
辛欣看著齊思明這殷勤樣，忍不住開口稱讚道：“你看看同是男生，怎麽就做人的差距這麽大！”辛欣咬著下牙，將盤子裏的雞腿狠狠的戳著，言語間盡是不滿：“陳琛那個家夥就不會這麽細節，他隻會天天在乎別的女生開不開心，一點不在意自己的青梅竹馬，我看這家夥簡直是沒救了！”
梁逢聽著這話也沒多大反應，他其實也看的出來辛欣暗戀陳琛，但是他一個身外人不好過多評價，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這種事還是得當事人自己來。
齊思明買完粥回來。
他買了四種不同的粥，有皮蛋瘦肉的，還有黑米的，小米粥，以及玉米粥。
他將四杯粥一股腦的放在桌子上嚷嚷著讓他們自己挑。
“行啊你，買了四杯不同口味的，還挺細節的。”辛欣不客氣，率先拿了杯玉米粥。
梁逢將黑米粥推至許相看手腕旁，隨後自己拿了杯小米粥。
齊思明看著一旁小口小口喝著粥的許相看，好奇的問她：“小許同學，你喜歡喝黑米的啊？”
許相看錯愕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明明自己與他並不熟悉。
“嗯。”許相看輕輕的點了點頭。
梁逢很快吃完，將碗具收拾好，突然補充了一句：“她對皮蛋過敏，不能喝皮蛋瘦肉粥。”
許相看沒反駁梁逢的話，她的確是對皮蛋過敏。
這事連辛欣也知道。
“哦，這樣啊。”齊思明喝了口粥，抬頭看著梁逢站起身來替許相看整理著吃完的碗具，沉默著看著他們倆，就這樣看著他們，也沒說什麽。
等回到教室，陳柯早已站在講台上了。
看著遲遲才到的三人，陳柯扶了扶眼眶，“怎麽才來啊，吃個飯吃這麽久？”
齊思明嬉皮笑臉的從陳柯身旁跑過去，“老陳千萬別生氣，這不是得吃飽了才有勁學嗎！”
陳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齊思明，你還說呢你，你自己什麽成績你心裏沒譜嗎你，天天在外麵給我打架惹事，一天不說你就皮癢是吧，照你這樣，好點的一本你都夠不著邊！”
陳柯對這個齊思明算是沒轍了，這家夥天天給班裏惹禍，一旦有打架的裏麵必然有他。
但好在這家夥實誠，每次打架都是為了他人，倒也是個重情重義的。
齊思明成績算不上好，也算不上特別差，在這個班裏隻能說是中下的程度，要是稍稍不努力，要的時候還會滑到後幾名去。
寧安一中的教學製度很奇特，學校劃分了加強班和衝刺班，以及一些資質平平的平行班。
這三種班設在高三年級，班級裏的學生是輪流考進來的，衝刺班也是人們口中所謂的A班，加強班為B班，而平行班稱為C班。
寧安一中今年高三年級有一個衝刺班，三個加強班，四個平行班。
每個班都要靠自己考進去，每次一月考，月考每個班最後幾名去換去別的班，別的班的前幾名來到好的班。
就這樣來來回回的換，來來回回的取代。
理科一班衝刺班的位置倒是很固定，來來回回換來換去的就是最後一排齊思明那群人了。
因此，班裏的同學不止一次陶侃他說他是換班大王。
齊思明每次聽及也隻是憨厚地笑笑，不和他人辯解。
但是陳柯知道，這孩子家境不算好，家裏經營著一家包子鋪，起早貪黑的買包子維持生計，有的時候齊思明還要幫店裏搬貨，清點賬本，常常忙到很晚。
有好幾次陳柯還發現他在課堂上睡著了，將他叫到辦公室去詢問他什麽原因，他也不說，隻是支支吾吾的說自己困了。
後來還是陳柯走訪，才知道他家原來是開包子鋪的。
從此以後，他對齊思明更加上心了。
待眾人都坐下後，陳柯才清了清嗓子開口：“我們學校臨時決定了一件事，高考不是越來越近了嗎，然後我們看見有的學生家裏學校很遠，平時上學還要坐好幾站的公交車才到，為著大家的學習考慮，學校決定從今以後，每周六不放假，在校補課，有需要的同學可以申請住宿。”
講台底下開始有同學議論了起來。
陳柯聲音大了幾分：“這是一件好事情，補課又不是害你們，有什麽不樂意的呢！”
“哦對了，這次補課是全麵性的，每個班都要補課，屆時大家可以在校趁著這次機會多問問其他老師一些不會的題目。”
陳柯說完，又讓大家抓緊午休時間休息，自己拿著水杯出了教室。
“啊，怎麽又要補課啊，我服了……”
“還讓不讓人活啦！”
……
教室裏哀嚎一片。
反觀許相看和梁逢，兩人倒是安靜的很，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其實梁逢的心裏還是挺開心的，多補一天課這也意味著自己能多見到小同桌一天，何樂而不為呢。
許相看是想著自己本就學習跟不上，這下補課也可以好好的鞏固一下了。
周六很快到來。
補課不用穿校服，大家都穿著自己的衣服。
許相看來的很早，到了教室時班裏都沒有多少人，她坐在位置上打開書本默默的看著今天要預習的知識。
過不了一會辛欣和梁逢也來了。
梁逢注意到今天的許相看似乎有點不太一樣，她今天穿了一身藍色的棉服，顯得她氣色很好，看起來很明媚。
她剛剛來的時候，隻會穿黑色的衣服。
後來有校服和大家一樣穿校服。
她的身上很少見其他顏色的衣服。
而現在她改變了不少，比起她剛剛來這個班的時候活潑許多。
“小同桌，來的這麽早啊！”梁逢坐了下來，笑臉盈盈的看著她在一旁預習著。
“不早了，快八點半了。”
補課八點四十開始。
由於這次是全麵性的補課，所以同學們可以跨班去自己朋友班學習，也可以問不同班的老師向他們請教問題。
這點辛欣倒是挺滿意。
這樣的話她就有機會找陳琛了。
齊思明仍然是最後一個到的，他進來時鈴聲剛好響起，他的手上還拿著一袋包子。
他走進教室時，班裏有不少同學看著他，隻因為他嘴裏還叼著一個包子。
有人看著他那樣，冷嘲熱諷說了幾句，“天天吃包子，吃不膩啊，感情我們教室都快要成一個買包子的地了。”
齊思明將嘴上的包子拿了下來，垂著腦袋沒反駁。
隻是靜靜的走到位置上翻開書看，然後將手上的那袋包子塞進桌子裏。
他本來想像往常一樣回懟幾句的，但是自從上次陳柯去過他家家訪之後，他知道老陳對他的重視，他也沒有再惹事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梁逢看著那個說話的同學，忍不住皺了皺眉。
“好了好了，不要說話了，其他人還要學習呢！”於佳佳看著剛剛講話的男同學，“還有你，李霖，你有空說別人你英語作業寫了嗎？”
那個叫李霖的頓時不做聲了，他英語很差，平時沒少被於佳佳說。
梁逢似乎是很驚訝，沒想到一向喜歡懟別人的於佳佳也會有一天替別人開口。
這可真是個稀奇事。
下課後，辛欣見齊思明蔫蔫的趴在桌子上，她走過去推了推他，齊思明抬眸看著她：“嗯？怎麽了？”
辛欣對著他笑了笑，指著他抽屜裏的包子，笑嘻嘻的說：“我也想吃，我早上沒吃早飯就趕過來了，我能吃幾個嗎？”
齊思明眨了眨眼，愕然的看著她。
“怎麽，這麽小氣，請我吃幾個包子還不樂意了？”
“不…不是，我怕你嫌棄……”齊思明連忙拿出自己帶來的包子遞到辛欣麵前，“你不嫌棄就好，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辛欣拿著包子咬了一大口，隨即滿意的對齊思明豎起了大拇指，“真好吃，這是我吃過天底下最好吃的包子了！”
齊思明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隻能努力的呲著牙笑。
梁逢見辛欣一個人在這吃獨食，走了過來，“怎麽，吃包子也不喊我和小同桌，你一個人在這偷摸著吃啊！”
“哪有，我這不是沒吃早飯嗎，想著吃幾個包子墊墊肚子。”辛欣替自己辯解著。
梁逢指了指齊思明桌上的那袋包子：“我拿兩個去吃沒問題吧？”
齊思明見此，將包子往他那邊推了推，“拿啊，大家都是朋友，想吃就拿！”
“謝謝了哈！”
梁逢回了座位，將手裏的包子遞給許相看一個，“嚐嚐看，齊思明家自己做的包子，我之前買過幾次，味道不錯。”
許相看遲疑了下，還是接過了梁逢遞過來的包子。
她咬了口，是粉絲包。
咬下去滿滿的都是肉，看得出來做包子的主人將料給的很足，是個實誠的生意人。
“嗯，好吃。”許相看對這包子也稱讚了句。
此時麵臨下課，班裏來來往往的同學眾多，李霖見班裏一下子多了四個吃包子的，立馬嚷嚷了起來：“不是，吃包子不能出去吃嗎，這麽大的味道，非要在班裏麵吃嗎，你們不學習別人不學習嗎？”
“一群鄉巴佬，吃個包子還成群結隊的。”
齊思明捏著袋子沒應聲，臉上神色難看。
也不知這裏麵的那句話刺激到許相看了，她頭一次這麽激動，捏緊手裏的包子站了起來，“道歉！”
眾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李霖皺著眉頭望向她，這個平時在班裏膽小的新同學在說些什麽莫名其妙的話。
“我說，我讓你給他道歉！”許相看盯著李霖說。
“你不能這麽說別人，你傷害到他了，你得給他道歉！”許相看語氣鄭重。
於她而言，那好像是一件天大的事。
“有病吧，我憑什麽給一個鄉巴佬道歉，你說道歉我就道歉，你算老幾啊你！”李霖不屑的看著她。
辛欣將最後一口包子吞了下去，費力的咽了口水，怕李霖會動粗立馬跑到許相看旁邊護著她。
梁逢也站在許相看前麵，他也不太明白小同桌為什麽這麽執著的想讓李霖給齊思明道歉。
難道是因為一句“鄉巴佬”嗎？
梁逢不明白。
李霖徑直走過來，指著許相看一臉不屑：“你算老幾啊你，別以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打你！”
“李霖，你打一個試試！”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齊思明怒瞪著李霖，走至許相看跟前。
李霖是個不怕事的性子，很快被齊思明這一刺激管不住手，和他打了起來。
這場風波直到陳柯趕過來才撫平。
好在齊思明有許相看等人作證，陳柯也了解了事情的來由，為此，他狠狠的批評了李霖，告誡他不可再這樣隨意侮辱其他同學。
從辦公室出來後，兩人各自都要求寫一份檢討，下周一上課交。
隻不過李霖的檢討比齊思明的多五百字，而且陳柯要求他當著齊思明的麵道歉，齊思明沒接受，隻是淡淡的看了李霖一眼，他心裏自然也清楚，他並不是真心的。
這件事以後幾人的關係更加要好了。
補課期間，梁逢甚至還邀請齊思明一起學習，幾人位置前後坐著，倒也挺好。
周日不補課，齊思明殷勤的邀請了三人去他家店裏吃包子。
梁逢也沒拒絕，他知道齊思明朋友不多，他是高二才轉學到安中的，大家都笑他家是個賣包子的，他平時在學校沒交到什麽朋友。
來到店裏，齊思明將幾人招呼坐下後，連忙跑到後廚去幫忙。
許相看注意到門口有一個老人跛著腳往店裏搬運食材，許相看還特意觀察了下，她注意到老人的眉宇間和齊思明很是相似。
“那是我父親，他年輕時來城裏打工，進廠被老板騙了，腿也受傷了。老板是個黑心的，我爸他沒讀多少書，老板仗著勢力賠了兩萬塊錢就將我父親打發了，我爸他也沒辦法，當初家裏沒錢，這腿也沒治，現在這麽多年了，這腿也治不好了。”齊思明不知什麽時候坐了下來，給他們各自拿了瓶飲料。
“你爸爸他……”辛欣話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了。
她知道班裏有人議論過齊思明，也知道他家是賣包子的，但是她不知道他父親……是這樣的。
齊思明扯扯嘴角笑了笑，那裏麵參雜了些無奈和酸楚，“我爸他是一個老實人，他四十五歲時才得我這麽一個兒子，家裏的期望都在我身上，他希望我能讀出一片天地，不辜負他的苦心。我知道我爸他也不容易，所以我有的時候沒事也會在店裏幫襯著點。”
“你爸他要是知道你有這麽一片孝心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許相看安慰他說。
齊思明看著這個平時沉悶不發一言的新同學，現在又看她認真的樣子，他忽而覺得，自己之前看到的一直都不是那個真實的她，或許現在的這個她，才是最真實的。
齊思明裂開嘴角開懷的笑了下：“謝謝你，小許同學。”
許相看掃了他一眼，隨即很快垂下頭，“沒…沒事。”
齊思明是從心底認真的感謝許相看的。
謝謝你，不看低我。
謝謝你，平視我。
我知道的，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來來來，嚐嚐阿姨做的包子，可比其他家的好吃多了，阿姨加了料呢，保管你們吃到飽！”齊思明接過母親手裏的包子，拿過蘸料，讓他們不必拘束敞開了吃。
“謝謝阿姨！”梁逢看著站在一旁忙碌的齊母說道。
這是齊思明來到城裏讀書後第一次帶朋友回來，齊母自然欣慰。
辛欣抽出一雙筷子遞到許相看手裏：“滿滿，你別不好意思吃，這包子真的很好吃的！”
梁逢看著辛欣：“滿滿？”
“怎麽了？”辛欣疑惑的望向梁逢。
“滿滿是誰？”
“你的小同桌啊，還能是誰。”
梁逢又轉頭看著一旁安安靜靜的吃著包子的小同桌，他問：“你叫滿滿？”
許相看輕輕的點頭，“嗯，小名叫這個。”
“好巧。”
“什麽？”
梁逢咬了口包子，“沒什麽，我兒時有一個玩伴小名也叫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