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後之路

張獻忠 / 我對若幹曆史問題的回應

很多人都問,張獻忠的故事是不是沒講完,是的,沒講完。

一個曆史人物,隻有當他確定無誤地死亡,那才是GAME OVER。

我很明白這一點。

從今天開始,曆史的囚徒將在陝西境內待幾天,剛好這塊神奇的土地是張獻忠的老家。

作為一個寫曆史的人,陝西總是特別有吸引力。

在飛機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和張獻忠進行了一番對話……

曆史的囚徒:張將軍你好,清明節快樂!我是自媒體公號“曆史的囚徒”。這300多年來,民間關於你的故事和傳說一直不斷,有的人直呼你為張魔,我也覺得很疑惑,能否給我們講講?

張獻忠:好的,在世的時候我一直南征北戰,忙得厲害,我也從來不接受采訪,連書麵采訪都沒有。“曆史的囚徒”這個公號我知道,你寫的曹操、唐伯虎、項羽幾篇文章我都看過,覺得寫得非常好,有些細節讓我看哭了。包括李自成,描寫還是比較客觀的,我願意回答你的問題。

曆史的囚徒:謝謝。那我們就從頭說起,你是如何成為一個造反者的?畢竟造反的風險很大,一不小心就會被砍頭。

張獻忠:你是不會理解的,明朝末年普通人家的生活充滿了絕望和恐懼,特別是在我們陝北,那幾年遭受很大的天災,年年大旱,本來收成就不好,各種動物還跟我們搶食,政府也不管我們的死活,陝北變成了人間地獄。如果崇禎老兒那個時候能重視陝北的天災人禍,就不會有後來的高迎祥、李自成和我張獻忠。沒人天生想造反,但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曆史的囚徒:於是你從一個普通農民變成了造反領袖?

張獻忠:不是農民,你知道,我是做過捕快和邊兵的,但這種參公管理的崗位也不好幹,它講究的是複製和統一,不允許有創造和個性,而我的個性很強,經常會被排擠,有一次還差點掉腦袋。我想了很久很久,夜不能寐,最終決定跟一幫窮兄弟一起造反。我沒有一技之長,有的隻是對槍棒的興趣,我也知道明軍的戰鬥力低下,這種認知給了我勇氣。

曆史的囚徒:讓我們回到公元1635年鳳陽挖朱家祖墳那一仗,據說那是你經曆的戰爭中最輕鬆的一場?

張獻忠:剛好相反。可能很多人覺得那一仗好打,但你不是說過嗎?一個文人怎能理解一個軍人的精神世界。我覺得最糟糕的一件事情是,曆史都是文人寫的。鳳陽那一仗打得很不過癮,10萬人打2萬人,有懸念嗎?對一個軍人來說,高手寂寞,隻有遇到勁敵的時候,才能激發他全部的能量和荷爾蒙。不過還是很感謝那一仗,由於挖皇帝的祖墳有眼球效應,我個人的威望和號召力大增,粉絲漲了80多萬,來投奔我的人很多。在響馬眾多的明末,我迅速從草根變成了大V。

曆史的囚徒:你的名字叫獻忠,但根據史料的統計,你先後投降了十多次,這好像不太光彩吧?

張獻忠:這個問題提得很好,戰爭是殘酷的,跟我走南闖北的士兵很多,我要為他們的生命負責,在漫長的戰爭史上,詐降也不奇怪,都是為了到達成功的彼岸。我始終忠於自己的內心,這就夠了,不管別人怎麽看。至於無法忍受明朝官場腐敗,地方官僚無止境的索賄、敲詐、刁難和不信任,所以從投降到造反,那都是借口。

曆史的囚徒:為什麽喜歡遊擊戰?

張獻忠:我研讀過兵書,覺得打仗最笨的是防禦戰,保衛家園,誓與城共存亡,大多是無奈的選擇。而遊擊戰可以充分對空間進行使用,很多時候我跟小兄弟們能一天趕三百多裏路,神出鬼沒。後來我用4個字總結這種思想,就是“以走製敵”,在流動中求生存。如果說我在中國戰爭史上有那麽一點小成就,那也全是這種戰術的成功。我跑了十多個省,但很少在一個地方常待,或者搞建設,發展房地產。有人叫我流寇,我也認了。

曆史的囚徒:為什麽選擇四川,並在那裏當皇帝,建皇宮?

張獻忠:四川是個好地方,我第一次到四川,30歲出頭,一下子就喜歡上那個地方,氣候、食物都好喜歡,它沒有我家鄉的幹燥,也沒有南方的濕熱,剛好年年征戰,我也累了,想找一個窩歇歇。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因素,四川的地形很適合防守,實在打不贏就鑽到深山老林裏去,誰也找不到。

曆史的囚徒:有人說你打仗除了遊擊戰,沒有其他致勝之道?

張獻忠:這麽說的人都沒有什麽曆史常識,我能在那麽艱苦的環境下堅持那麽久,又怎能沒有智謀?舉個例子,當時明朝將軍楊嗣昌和左良玉有矛盾,我偷偷派人送了幾千兩黃金給左良玉,提醒他,我跟他就是老鼠和貓的關係,沒了我,朝廷沒那麽重視他。後來他果然故意放我一馬。不久,我又利用四川巡撫邵捷春和楊嗣昌之間的矛盾,集中兵力猛攻邵捷春防守的四川開江,最終取得決定性勝利。我當時還創作了一首打油詩來記錄我們的勝利,“前有邵巡撫,常來團轉舞;後有廖參軍,不戰隨我行。好個楊閣部,離我三天路”,寫得不好,但是表達了我興奮的心情。

曆史的囚徒:你是處女座,眾所周知,處女座男人大都比較憂鬱,天生沒有安全感,你覺得自己是那樣的人嗎?

張獻忠:我對星座不是太了解,但我確實沒有安全感,每天都覺得是這輩子的最後一天。所以我有時候會很冷漠尖刻,幸虧周圍的人能忍受我的壞脾氣,感謝他們。

曆史的囚徒:你跟李自成是老鄉,同一年出生,有人說你們是絕代雙驕,如何評價他,為什麽後來你們沒有聯手作戰?

張獻忠:很簡單,一山不容二虎。我的遊擊戰思維一直沒得到他的認可。我們約好了,不再相見於江湖,我向南,他朝北。我在南邊確實牽製了崇禎的一些兵力,但我沒想到他打得那麽順利,我就是覺得,是打仗太順利害了他。

曆史的囚徒:有人說你是殺人魔?

張獻忠:那些年確實殺了不少人,但看和誰比,你們世代稱頌的唐宗宋祖,秦皇漢武,任何一個殺的人都比我多得多。凡是在文章裏說我是殺人狂魔的人,我希望他們能來找我,好好聊一聊,來了就別回去啦。

曆史的囚徒:你的義子李定國等人繼續抗清很多年?

張獻忠:我跟小一輩的將領經常開玩笑說,等我當了皇帝,我封你們做太子,沒想到後來我真的登基當了皇帝,雖然是個地方的小政權。李定國是我的延安老鄉,9歲時就成了我的養子,他的工作能力很強,打了很多勝仗。至於其他三大義子孫可望、劉文秀和艾能奇,都是我最親近的人,他們對我非常忠誠。

獻忠江口沉銀的遺物

曆史的囚徒:最後一個問題,關於你的財寶,最近吸引了很大的關注,你怎麽看?

張獻忠:嚴格來說,那些財富並不屬於我,他們來自我戰鬥過的地方。那1000船財寶,在我打算回陝西的時候確實嚴重限製了我軍的轉移速度,導致清狗追上了我們。感覺真是被那些金錢財富給坑了。

曆史的囚徒:如果用一句話表達人生感悟,你會說什麽?

張獻忠:我想說,所謂幸福,不是你能左右多少人,而是有多少人在你的左右。

曆史的囚徒:謝謝。

張獻忠:最後再為你做個廣告吧:想跟古人混得熟,就看“曆史的囚徒”。

◎囚粉說

任騰飛:因角度和立場不同,同樣的新聞每個人會有不同的感受。同樣,曆史也是個萬花筒,就張獻忠這個人物來說,可以有張獻忠眼裏的張獻忠,張獻忠身邊人眼裏的張獻忠,路人眼裏的張獻忠,以及曆史的囚徒眼裏的張獻忠等……當你“務正業”的時候,大家心甘情願被你圈粉,成為你的“囚徒”。

衛軍:兩位好基友滾草垛時你在場啊?這對話太經典了,佩服!

左岸:曆史上的每一刻,即是如今日之每一瞬間形成,誰最知張的彷徨,定是兄了!

Sunlight:天下大勢,朝代興衰,最後受苦的總是百姓。隻是可惜,曆史上的農民起義最後總沒有幾個好結果,人心終究會變,不知道他們在人生的最後時刻,是否能想起初衷。

王瑾:搬評價一:張獻忠無比的血腥、殘暴,也許隻是想掩飾他內心的膽怯恐懼。這類人格最分裂,我覺得到最後他估計已經神經分裂。作為一個起義軍首領,必須要有強大的內心世界,並建立一套自己的理論體係,構建一個烏托邦家園,最後才能成功登頂。他就全憑本能,才落得這個下場。

韓哥:被張屠城那麽多的冤死屈魂怎麽輪回?

小小yu:花開半夏,聆聽時光之音,抒一段流年絮語,種植一米晴好陽光,把清清淺淺的花事寫滿人生的玉帛。或許時間就是這個樣子,徜徉其中尚覺得慢,一旦定睛回望,彈指之間,已匆匆過半。

阿紫:賣得一手蠢萌,我是說張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