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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周大姐的幫助下,他們見到了南武。為了不連累小周的大姐,慕忠誠以幫扶有吸毒史,接受過強製戒毒人員轉化教育回頭看為由,詢問了南武。

南武這小子過去因吸毒在強製戒毒所勞教過半年,有案底。突然見到慕忠誠,南武先是驚訝,接著就裝瘋賣傻,像真得了精神病一樣。他癡傻呆苶衝慕忠誠笑,委屈地哭,在屋裏跳,學狗叫、貓叫,像戲精一樣。小周看著有點傻眼,覺得這人就是一個瘋子。慕忠誠心想,南武虧得不是瘋子,真是瘋子這案子還真沒法辦下去。就在這節骨眼上,南武舉起拳頭衝小周打過去。慕忠誠上前,一個掰手腕,把南武撅得“嗷嗷”叫。

慕忠誠說:“別他娘的裝了,演戲給你爸演去,蒙不了我。老實回答我的問話,不然我讓法醫給你做鑒定!”慕忠誠斬釘截鐵,嚇得南武差點尿了褲子。南武是領教過慕忠誠的厲害的,那天在占地現場,慕忠誠拔槍指著他腦門的畫麵,至今記憶猶新。

“慕局,您饒命呀,饒命,隻要不殺了我,叫我說什麽都行。”南武癱在地上說。

“好,你隻要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為我們做汙點證人,有特大立功表現,可以考慮將你酒後奸殺的罪過減輕處理。”

“好好好,慕局,我一定把他們幹的壞事都說出來,包括我爸爸做的壞事,您隻要不判我死刑,別說做汙點證人,把我爸爸賣了都行。”南武語無倫次地表示悔改。

慕忠誠見時機成熟,立即問道:“洪愛敏、段依靜、朱莉妹被害,誰是凶手?”

“您可問對人了,我告訴您,殺死洪姐的人,哦,洪愛敏,我知道是誰,是彭旭日。洪姐死的那天,晚上六點來鍾,我開車去接洪姐上班,剛開到洪姐住的樓門前,就碰上彭旭日從樓裏出來,他特別緊張,左看右看,像賊一樣,然後就開車走了。我上樓後怎麽敲門也沒聲音,這時我手機響了,我爸找我有事,我沒來得及給洪愛敏打電話,就去我爸那兒了。後來聽說洪姐被人殺死了,我害怕了,害怕你們看監控裏有我,我就說不清了,所以就躲著你們。沒多久你們破案了,說是張佳展,我想應該是彭旭日。”南武很自信地說。

慕忠誠一邊聽,一邊還原彭旭日作案的場景,接著問道:“你說的情況屬實嗎?你隻是看到彭旭日從樓裏出來,還看到其他人了嗎?或者有沒有其他發現?”

“沒有其他發現,不過肯定是他,那個時間段正是洪姐被害的時間,另外我再告訴您一個秘密,慕局您可真要給我寬大處理,您還記得我們搶占華興化工集團的那塊土地嗎?其實是古老四讓我爸幹的,他們是謀劃好的,化工集團總經理與古老四裏應外合騙了一千萬出來。事後,我們爺倆分得二百萬。古老四說,錢少人多,還要給鄭小賢所長一百萬,剩下七百萬是給市局領導的。”南武真的想開了,隻要活命就連他爸爸都出賣。

慕忠誠仔細看著南武,想在他的臉上繼續找出線索。南武又開始慌了,趕緊試探性地說:“慕局,這些還不夠嗎?對了,還有,一次古老四請我們哥幾個吃飯,在大金海鮮。彭旭日那小子喝大了,我們都知道他背地裏和寶姐好,就捧著他,他吹牛說真正的後台是你們市局的高鴻儒,他當兵的時候就是高鴻儒所在的武警部隊警衛中隊的警衛,複員也是高鴻儒安排他進的古家產業。那天大家都喝多了,可能我喝得最多,然後古老四帶我們去找樂子,後來被你們抓去了,我才知道睡了一個拾破爛的女人,還說我殺了那個女人,我真的記不起來了。之後古老四讓人授意我裝神經病,說我反正有過精神病史,一定能蒙混過關,到時一把我放出去就把我弄出國。”

慕忠誠犀利的眼神一直鎖定在南武的臉上,南武既可憐又可恨,這個頭腦簡單的社會害蟲簡直無可救藥。聽完南武敘述,慕忠誠回頭看看小周,小周會意地點點頭。

慕忠誠又朝南武說道:“南武,你今天表現很好,一會兒你回到病房繼續裝傻,裝得越像越好。古老四和你爸爸要是來了,你哪兒也不能去,就在這裏等我。剛才你說喝醉了,有人指使你強奸了拾荒婦女,之後你什麽也不知道了。在這件事上,拾荒婦女是不是你殺的,我們會查出真相。”慕忠誠隻能先給他吃個定心丸。

南武聽得出慕忠誠有還他清白的意思,竟跪在地上給慕忠誠磕了一個特別響的頭。

慕忠誠把南武交給了小周的大姐,並囑咐她不要和任何人講他和小周來過,即便公安局來人也不要講。小周的大姐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點了點頭,告訴她的兄弟:“一定要小心,聽領導的話,注意安全。”

在回單位的路上,小周激動地說:“我真的佩服您,我跟定您了,您收下我這個徒弟吧。”

慕忠誠深情地拍了拍小周:“徒弟,我們在幹一件人民警察應該做的事,你做得很出色,我該感謝你才對,如果連累了你,你放心,一切責任我來承擔!”

“您又說外道話了,既然我是您徒弟,徒弟與師父就應該同甘苦共患難,我信師父,聽師父的沒錯。”

慕忠誠和這位認識不久的小周在一起,就像當初他和師父黃博文在一起時的感覺一樣,亦師亦友,配合默契,彼此欣賞。

新年的白雪在城市的半空飄舞,老百姓的生活洋溢著幸福的氣息,瑞雪兆豐年這句話忽然閃現在慕忠誠的腦海裏,他覺得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一切都會像白雪一樣清白明朗起來。

轉天,慕忠誠和魏長明又擠在母親病房的衛生間裏,商量著下一步的策略。慕忠誠就昨天在安定醫院見到南武的情況和魏長明進行了溝通,並把小周的情況也跟魏長明說了,其實他是在暗示魏長明,如果他有不測,立即聯係小周,小周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魏長明也將中央巡視組進駐的情況告訴了慕忠誠,中央巡視組住在東方大酒店的十四層和十五層。東方大酒店過去是市政府的招待所,後來才改成東方大酒店。另外,巡視組副組長曆澤舫同誌過去就是公安部的老領導,慕忠誠在擔任分局刑偵支隊長的時候,曾跟隨市局黃局長向他匯報過本市發生的一起影響全國的“丟失槍支”的案件。還有一次,慕忠誠參加部裏舉辦的刑偵係統優秀論文座談會也見到過老首長。曆澤舫在慕忠誠的心裏是一個既講原則又有策略,而且還雷厲風行的老公安。

慕忠誠說:“我認識首長,首長可能早把我忘記了,但不管怎樣咱們得盡快和中央巡視組的領導匯報,否則馬素香、南武都有危險,他們一定得平安地活著,還有,要控製好彭旭日、古老四,密切關注古德寶和關天一的動向。關天一可不是一般的人,總之,絕不能再死人了。”

這天夜深人靜,高鴻儒難得陪妻子唐靜,他好久沒有和唐靜同床共寢了,這會兒他欣賞著唐靜窈窕的身段和光滑的肌膚,心裏忽然生出一股內疚感。其實唐靜心裏什麽都知道,也什麽都明白,她不過是為了維護這個體麵的家庭,隻得把苦水往肚子裏咽。

唐靜溫柔地勸高鴻儒:“中央巡視組來了,少和德寶商貿那幫人聯係了,能在家裏吃飯就在家裏吃飯。”高鴻儒也體貼地對唐靜說:“是啊,你也多注意身體,別太累著,注意安全……”這天晚上高鴻儒和唐靜早早熄燈睡覺,唐靜依偎在高鴻儒懷裏,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元旦過後,還有一個月就是春節,慕忠誠母親到了彌留之際,已經吃不下東西了,隻能靠輸白蛋白維持生命。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慕忠誠就感到剜心地疼,他知道母親將不久於人世,而一想到這裏,他就潸然淚下,再強的漢子也抵不住失去母親的疼痛。

中央巡視組進駐本市不久,禁毒總隊總隊長和已經退休了的副總隊先後被雙規,然後市局委派高鴻儒親自領導禁毒總隊的工作。

傍晚,魏長明來到了醫院,告訴慕忠誠:“現在局裏謠言四起,說你和總隊長一起貪汙受賄,經常出入豪門娛樂總匯和龍海洗浴中心。還說你帶著手下吃喝嫖賭,包養了一個情婦藏在醫院假裝伺候你母親。據說中央巡視組收到十幾封涉及你的舉報信,還有更難聽的話……”

聽到這些消息,慕忠誠不僅不生氣,反而高興起來了,他終於有辦法名正言順地接近中央巡視組的領導了……魏長明走後,慕忠誠囑咐妻子照看好母親,不要為自己擔心,同時叮囑馬素香一定不出這個門,二十四小時在這裏待著,等待他的好消息。

魏長明走前,慕忠誠考慮了一下要不要把自己的下一步行動計劃告訴魏長明,但最後決定不說,畢竟下一步行動會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慕忠誠當然知道魏長明不會泄露出去,但也不能讓魏長明跟著自己背黑鍋。

慕忠誠想周全後,在臘月二十三這個傳統的祭灶日清晨,深深地親吻了母親的額頭後,毅然決然地走出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