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因為過去,我無法原諒曾經的你
出生在什麽樣的家庭,遇上什麽樣的父母,是我們無從選擇的。如果幼小的你生活在一個冷若冰霜,不會給你絲毫溫暖的家庭,你會不會因為這些原因而永遠無法原諒父母,繼續遍體鱗傷地生活下去?
一個人的原生家庭中,父母對待子女的態度,會對他的成長產生極其深遠的影響。在父母的影響下,有的孩子可能會經曆悲慘糟糕的人生,也有的孩子可能會反其道而行之,通過自我抗爭來修複心靈的創傷,從而繪就不一樣的人生畫卷。
人生的風景,完全取決於當事人的自我覺醒。
新月是個剛參加工作的“90後”姑娘,留著齊耳短發,筆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嘴角常常是甜甜的微笑。
她總是姐姐長、姐姐短地稱呼辦公室裏的每個人,謙遜有禮地向大家請教工作上的問題,無論誰有麻煩,她都會熱心相助,簡直就是辦公室裏暖心的小太陽。大家都說:“新月是個知書達理、溫和謙遜的陽光女孩,一看就是從小受盡寵愛的。”
事實並不是如此。
一次,我和新月一起外出學習,住在同一間客房裏。那一晚,我們徹夜長談。新月告訴我,其實她的童年是個用委屈和痛苦編織的牢籠,不堪回首。
新月生在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爸爸媽媽都是國企職工。但這是個重男輕女的家庭,爸爸不管事,家裏的事都是媽媽說了算,而媽媽心裏隻偏愛哥哥一人,她一生下來,就被送到城郊小村子裏的一位老奶奶家寄養。
三年的時間裏,媽媽從未去看過她。幼小的她不知道媽媽長什麽樣,直到她要上幼兒園才被媽媽接回來。
接回來後,媽媽讓她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每當看著別人的爸爸媽媽來幼兒園接小朋友時,她就特別羨慕。為了引來媽媽,她開始在幼兒園裏搗亂,今天撓破小朋友的臉,明天故意尿褲子,後天摔壞教室裏的玩具。
但是,媽媽始終沒有來。
直到有一次,她趁老師不注意,拿起小板凳使勁砸向教室裏的電視機,結果電視機掉下來砸傷了自己和旁邊小朋友的腳。老師被嚇壞了,一邊幫她和小朋友處理傷口,一邊安慰她:“不要怕,媽媽會來幼兒園處理問題的。”
沒多久,媽媽氣急敗壞地來了,她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媽媽。她的小手激動地在身上來回摩擦著,潛意識告訴她,這時她應該像電視裏的寶寶那樣,迅速跑過去撲進媽媽的懷裏。於是,她就這樣做了,可是,結局完全不是她想要的。
母親抓住撲過來的她,一個巴掌拍打在她的頭上,罵道:“這麽小就這麽壞!”“咋不去死!你是來討債的?”一句比一句難聽,這些言語和巴掌如同利劍一樣刺痛了新月幼小的心靈,淚水在她的小臉上肆無忌憚地流淌著。
老師趕緊上前阻止,勸說。
經此一鬧,媽媽把她帶回了家,決定親自**她。她又很開心,因為終於回家了,終於有媽媽了。
此時,她一邊說,一邊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她長歎一聲,歎出的這口氣裏飄散著她多年積壓的委屈與辛酸。
她繼續講下去。
每天放學後,她都是在媽媽的斥罵聲中做著擇菜、掃地、抹桌子的活兒。後來,慢慢長大了,她完全成了家裏的小保姆。
在這個家裏,比她大六歲的哥哥除了打遊戲,什麽也不用做。她實在忍無可忍,就壯起膽子問媽媽:“媽,我和哥都是孩子,為什麽家務都是我一個人幹?”
媽媽隨手操起身邊的水杯潑向她,訓道:“因為你是女娃!”瞬間,淚水徹底模糊了她對媽媽所有美好的幻想。
那年她剛滿十歲,自此之後,她徹底地死心了,不再奢求媽媽的愛,也不再對這個家抱任何希望。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她心想:一定要努力學習,變得強大,然後永遠離開這個冰冷的家。
後來,她終於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就去當了老師。
曾經,新月一度跟家裏很少聯係,好像家是自己不可示人的瘡疤。可不是,一想起家,她就會想起童年的種種委屈,就無法原諒媽媽。但想起過去,自己也沒有被餓著、被凍著,還順利地上完了學,媽媽也做了她應該做的,隻是重男輕女的思想太嚴重了。
新月還說:“或許我還應該感謝媽媽,沒有她的步步緊逼和嫌棄,我有可能會被養成一枝活在溫室裏的花朵,永遠不會學著自己長大。我討厭那樣的媽媽,就絕不會成為那樣的媽媽。這樣一想,就很不錯了。”
她說這些話時,感情真摯,語氣平和,一臉的從容淡定,眼睛裏閃爍著對未來的希冀。
是的,我們不能選擇父母,也不能左右父母對待我們的態度。但是,我們可以選擇逆生長,掙脫原生家庭的桎梏,努力把原生家庭帶給自己的傷害變成自己茁壯成長的土壤。
阿德勒說:“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當你的童年遭遇不幸時,願你選擇好的方式來治愈。
豔玲是我的發小,我們一起生活在縣城老食品加工廠的職工家屬院裏。她有個比她小兩歲的弟弟,小時候媽媽總是告訴她,好吃的要讓給弟弟,新衣服要先給弟弟買,玩具都是弟弟的。
有一次,院裏的一個小女孩跟她弟弟搶玩具打起來了,媽媽就讓豔玲去幫忙打那個小女孩,還鼓勵她:“沒事,她媽媽生不出男孩在家裏沒地位,打了也白打。你以後一定要生個男孩,千萬不能給媽丟臉!”
豔玲點點頭,狠狠地打了小女孩一個耳光,並牢牢記住了媽媽的話。
後來,她上到初中畢業就輟學了。因為媽媽說,她將來長大了要結婚生子,上學也沒用;弟弟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必須上學。
豔玲就在家幫著媽媽照顧弟弟。再長大點兒,她就去深圳打工,而後結婚,嫁給了在一起打工的外地人。
後來,她為了生男孩一連流產四次,最終如願以償地生了兩個男孩,但身體卻被糟踐得病弱不堪。丈夫因為酒駕在車禍中失去了雙腿,沒有了勞動能力,現在一家四口就靠豔玲一個人打工養活,日子過得特別艱難。
得知豔玲的情形,我很是同情,從她媽媽那裏要來了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後,豔玲一邊哭訴自己這些年的不幸,一邊責怪她的媽媽:“因為媽媽,我失去了上學的機會。後來也覺得她的做法不對,為了逃離她,我不假思索地選擇了遠嫁。可我還是受她的影響,為了生男娃而無知荒唐。我永遠無法原諒她,卻活成了她,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怨誰……”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豔玲,表示願意盡綿薄之力幫助她。她堅決拒絕,掛斷了電話。從此,她就跟所有人都斷了往來,誰也不知道她現在的生活如何。
原生家庭帶來的傷痛,就這樣無情地毀滅了一個曾經的花季少女。她就這樣草草地糟踐了自己的人生,帶著深深的仇恨,用毀滅自己的方式來懲罰別人,這樣真的值得嗎?
過去永遠回不去,原諒不原諒都無法改變。可人生的路很長,絕不可以用自我毀滅的方式來記恨。選擇逆向生長,逆風飛翔,成就屬於自己的一片美好,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