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權昌永,韓國海軍陸戰隊炮手

權昌永示意我把錄音筆關掉,我表示不解,他卻說不希望留下任何關於接下來這段描述的聲音資料。我點了點頭,遵從他的意願。

“那麽,你可以開始講了吧?”

“好吧。燃燒彈取得了短暫的優勢,但實在是太短了,敵人很快發起更猛烈的攻擊。我們的和盟友的艦艇一艘接一艘地被爆炸沉沒,就好像海上的死亡煙花秀。軌道炮的火力全開,我們計算著它的頻率,從第一發開始,在之後的八分鍾裏,一共擊發了十四次,而且定標距離越來越近,最後一次打出去的炮彈,在腳下防波堤上炸開了。”

“用軌道炮轟炸防波堤?!”我吃驚地問。

“是的。但很快我們就意識到這是一個錯誤。防波堤的碎片飛得到處都是,它們有的落到了我們的隊伍當中,有人開始慘叫。我也險些被砸中,一塊大約五十千克的碎石落在我左麵兩米的地方,但我還是被飛濺起的水泥塊傷到了手臂。”

權昌永說著挽起袖子,在他的左臂上有一塊星狀的疤痕。

“然後呢?敵人登陸了?”

“顯而易見。”

“在軌道炮的火力下強行登陸?!”

“怎麽說呢……”權昌永有些語塞,“我們起初並沒覺得那就是敵人,以為僅僅是一波海浪。但隨後發現這海浪在上岸後陡然增高,並以一種極不尋常的方式朝我們的陣地湧來。‘那絕不是普通的海浪!’這樣的想法回**在每個人的腦海中,於是所有的岸防炮火全部集中到了那裏。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根本無濟於事……”權昌永遺憾地搖了搖頭,歎著氣說,“那隻是‘海浪’……隻不過是有生命的‘海浪’……”

“敵人是‘海浪’?”

“是的。”

“那後來呢?”

“全軍覆沒。”

“那你?”

權昌永雙手抱住頭,彎下腰來,顯得極為痛苦。

“我躲在磁軌炮的密封彈夾中,活下來了……我不想這樣,但是我沒辦法……我害怕極了……”

我合上記事本,用力握住了他顫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