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奧體中心就是南京第十二區,一個藏有外星生命的秘密基地。這是一個極少數人才掌握的絕對機密。”他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在判斷我是否感興趣。我趕緊表示我在聽。雖然暫時還無法判斷他究竟是個精神病、妄想狂,還是個看科幻片看壞了腦子的大齡宅男,但既然現在堵在路上無所事事,姑且聽他掰扯一番倒也無妨。

盡管我不大相信外星人之類的故事,但對未知和不了解的事物保持包容的態度總是沒錯的。

“外星生命是在世紀之交被發現的,那時候整個河西幾乎還是一片蘆葦**。”他主動伸手到儲物格裏,拿出那盒金南京,抽出一根點上,“當時是一個小電器公司拿了那片地,就是現在奧體的那一帶。因為偏僻所以比較便宜嘛,準備蓋物流倉庫,挖地基的時候挖出了一架飛行器……”

“等等,”我打斷他,“飛行器?你指的是飛碟嗎?UFO?”

“不完全是,”他吐出一口煙,說:“很難形容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外形是飛行器,而且有可靠的證據證明它曾經飛行過,但是,它本身也孕育生命,就像一個大子宮。”

“有生命的飛行器?我知道了!”我想到了什麽,“是來自塞伯坦星球的超機械生命體嗎?”

他蔑視地瞟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好萊塢電影看多了?”

我被他的話給噎住了,這句話本來應該是我拿來說他的。

他接著說下去:“總之,有關部門在飛行器裏發現了處於休眠狀態、靠飛行器供給養分和維持體液循環的外星生命,於是將那一帶劃為禁區,秘密開展科學研究。那個小公司和有關部門簽訂了保密協議,並負責資助各項研究經費,作為籌碼,政府重點扶持該公司發展,各項優惠政策向其傾斜,短短十來年,當年一個賣電器的小公司已經發展壯大成了一個集家電、電商、百貨、地產於一體的龐大商業帝國。”

我脫口而出:“你說的是……”

“我什麽都沒說。”他顯示出一種與其氣質不符的謹慎,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說:“你帶手機了嗎?”

我說:“帶了啊。”

他說:“關機。如果你想繼續聽下去的話。”

我從褲兜裏掏出手機,關掉。

他看著我的動作,說:“把電池摳出來。”

“啊?”我對他的頤指氣使有點兒不滿,“為什麽?”

他把手腕上的表向我亮了一亮:“我們的談話已經快十分鍾了,提及敏感詞的頻率也超過了信息篩選係統的自動忽略值。如果十二區的技偵部門業務沒有懈怠的話,應該已經注意到並且快追蹤到我們了。”

“可是我的手機已經關機了啊?”

“沒用的,”他搖搖頭,“隻要電池還留在手機裏,他們就可以監聽到我們所說的每一句話。”

“可是……”我正猶豫著,他一把抓過我的手機,打開窗戶丟了出去。

“哎喂!”我不滿地叫起來:“那是我新買的!”

“我是為了你好!”他嗓音低沉,“你是不會願意被牽涉進來蹚渾水的。”

我有點兒生氣,又不敢發作,畢竟麵對的是一個舉止不太正常的準瘋子,而且目前情緒看起來不算穩定。於是我保持沉默不理他。

他扔了我的手機後明顯心情愉悅,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好了,現在沒人會聽到我們說話了。我們說到哪兒了?……嗯,劃了禁區,其實那時候河西人煙稀少,劃不劃禁區沒多大區別。政府調集軍政科研人才成立了十二區指揮部,不隸屬於任何部門,專門負責對外星生命體的挽救和研究,畢竟,這是中國境內發現的第一個外星文明痕跡。隨著挖掘的深入,人們發現這架飛行器龐大得驚人,差不多有五六個足球場大小,深埋在地底三十多米的位置。從飛行器的傾斜度和損壞狀況來看,應當是墜毀在這裏的。”

我忍不住出言諷刺:“五六個足球場那麽大的飛碟墜毀在南京城裏,難道就沒人看見嗎?”

他不急不惱:“有人看見啊,還有圖文記錄呢。”

“誰看見了?我怎麽沒看見?也沒聽誰說過啊?”

他微微一笑:“那時候還沒你呢。聽說過吳友如嗎?”

“呃,是吳君如她妹嗎?”

“沒文化!”他鄙視地說,然後給我普及起知識來,“吳友如是清代畫家,曾在南京生活過。他在光緒十八年,也就是一百多年前的時候畫過一幅畫,叫作《赤焰騰空》,內容就是人群聚集在夫子廟朱雀橋頭,仰望空中飛過的一架不明飛行物。畫上配的文字裏說,‘九月二十八日,晚間八點鍾時,金陵城南,偶忽見火毬一團,自西向東,形如巨卵,色紅而無光,飄**半空,其行甚緩。’據十二區文史專家推測,這架墜落在河西的飛行器與吳友如在光緒十八年九月二十八日觀測到的‘火毬’應該是同一飛行物,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或故障,失去動力,低空掠過夫子廟一帶,最終落在秦淮河以西、長江以東的蘆葦叢裏。”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從一個神經兮兮的幻想狂突然變成了文質彬彬的老夫子,這讓我十分不習慣。尤其是他搖頭晃腦背誦那段古文時的樣子,令我想起了初中時的語文老師。

他看出我並不是十分信服,於是開始循循善誘:“你想,南京這樣一個二線城市,當年為什麽要匆匆建設奧體這樣一個大型體育場?那可是當年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全中國最大的體育場,這和南京在全國城市中的地位根本不符。而且,這麽大一個項目,隻用了不到兩年就完工了,為什麽這麽著急?”

我說:“不是因為要開十運會嗎?”

“年輕人,你被表麵現象迷惑了。”他用一種充滿哲思的語調說:“僅僅為了一屆國內賽事,有必要建設這麽高規格的體育場館嗎?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十運會和奧體,究竟哪個是因,哪個是果呢?”

我完全被他的雲山霧罩搞迷惑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為了十運會建設奧體完全是個幌子,其真實目的有兩個。”他又點上一支煙,我心裏默默數著,這孫子已經快抽了我半包煙了。“第一個目的很好理解,將奧體建在十二區,是為了掩蓋外星飛行器,其實飛行器就在奧體的巨型地下室中;第二,為什麽不建其他建築物,例如商場、CBD、公園,而要建一座那麽招眼的體育場呢?”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

他吐出一個煙圈:“為了繁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