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市郊工廠
夜色清冷，黑雲遮蓋天空，陰慘慘一片。
在夜色的籠罩下，兩個少年猛蹬自行車，迅速穿過無人的街區，向市郊飛馳而去。
“應該就是這裏！”蘇遠停下，壓低聲音說。
“我也有很強烈的直覺，這就是目的地。”陶小軒不自覺推了推眼鏡。
兩人扶住自行車，站在一道山坡上，向下望去。
高塔上一盞巨大的探照燈有規律地轉動著，明亮的光束，可以讓觀察的人發現每一個不速之客。
借著探照燈的光，他們能清楚地看見山坡下麵的工廠。
“這是個什麽工廠？”蘇遠問。
陶小軒從兜裏摸出手機，嗒嗒地敲起字。很快，他晃動手機興奮地說：
“查到了！”
地圖上顯示，這裏位於科市東南郊區，附近工廠林立。蘇遠和陶小軒正對的這座工廠，叫作“納米新世界”。
這是一家生產高科技新材料的工廠。
“為什麽夢會把我們指引到這裏？”蘇遠問道。
“不清楚。”陶小軒略有所思，說道，“我剛在網上看到了一些可怕的傳聞。據說，這家工廠會偷偷抓孩子做人體試驗。”
“如果真是那樣，莫雪肯定會有危險！”蘇遠握緊拳頭。
說話間，那盞巨大的探照燈猛地調轉方向，那光束向他倆的位置射了過來。
“小心！”
說完，蘇遠立刻扔掉自行車，迅速臥倒；陶小軒也同時與蘇遠一起臥倒，伏在草叢裏。
天地之間頓時變得寂靜遼闊，偶有昆蟲鳴叫，此外再無其他聲響。蘇遠趴在草地上，不敢大聲喘氣，因為緊張，額頭滲出了汗水。他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心髒似乎隨時會從胸膛跳出來。
如果被發現，他們不知會麵臨怎樣可怕的境遇。
也許會被抓，然後像傳說中那樣，被綁去做人體試驗；也許更可怕，可能會被販賣到異國他鄉，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陶小軒胡思亂想起來，他雙手緊摳住草皮，蜷作一團，靠在蘇遠身旁。
燈光停留幾十秒，最終沒有發現這兩個孩子。探照燈又轉動方向，按照既定軌跡繼續工作。
“好險啊！”陶小軒長舒一口氣，慶幸地說，“差點被發現，幸虧躲得及時。”
“你看那裏。”蘇遠抬著頭說，他緊緊盯著山坡下方。
“什麽？”陶小軒也抬起頭。
蘇遠指著不遠處一棵樹，探照燈掃過樹杈，影影綽綽。
“那是……”陶小軒遲疑了幾秒，驚呼，“那是莫雪的自行車！”
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安全後，兩人這才放下心來，貓著腰，輕手輕腳地跑到樹下。
“沒錯，是莫雪的自行車！”蘇遠緊張兮兮地說，“上麵貼著寵物之家的貼紙，她一直很喜歡貓貓狗狗。”
陶小軒拿出手機，拍了照，準備把證據收集好，提供給警察。
“蘇遠，你看我找到了什麽！”
蘇遠正低頭檢查自行車，聽到提醒，就抬頭側過身子，看向陶小軒。陶小軒手裏竟然舉著莫雪的書包！粉色的書包布滿黑色的泥巴，幹枯的樹葉鑽進書包縫隙，交織錯雜，髒兮兮的。
為什麽莫雪的自行車和書包都丟在了這兒？
那莫雪現在在哪兒？是否安全呢？
為什麽三人都做了同樣的夢？
無數疑問，夾雜著恐慌，潮水一般湧上兩人心頭。
“蘇遠，我有點害怕。”
陶小軒哆嗦著身子，牙齒打戰。
初秋的夜晚，已開始轉涼。
兩人出來得匆忙，陶小軒沒有多帶一件外套保暖，現在凍得不輕。
“莫雪的東西在這裏，說明她就是在這兒失蹤的……”
蘇遠環視四周，根據線索進行推理。作為班長，蘇遠性格沉穩，能從各種小事中發現蛛絲馬跡，沉著應對。
“沿著山坡往下，離這兒最近的，就是那個‘納米新世界’工廠。”
“你覺得莫雪在那裏麵嗎？”陶小軒把手機揣到口袋裏，嗬了一口冷氣道。
“我們得想個辦法，潛進去看看！”蘇遠堅定地說。
“蘇遠，我現在又冷又怕。我們能不能先回去報警？”
陶小軒比蘇遠長得瘦弱些，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那是他爸爸送給他的定製款。陶小軒的近視是長期玩手機遊戲導致的。他推了推眼鏡，因為寒冷全身止不住哆嗦。
“我拍了很多照片作為證據，讓大人們來處理這件事吧。”
蘇遠思考片刻，點點頭。
“嗯，你說得有道理。我們先離開這裏，讓警察叔叔來解決。”
兩人轉過身，準備上坡去推自行車。
突然，陶小軒雙手抱住頭，蹲在地上，痛苦地喊叫起來：
“蘇遠，我頭好疼！疼死了……”
蘇遠見狀，急忙俯下身去，攙扶住陶小軒，擔憂地問：
“怎麽了，陶小軒？”
陶小軒喘著粗氣，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顯得猙獰可怕！
“聲音——腦子裏有聲音——指引——去那裏。”
“什麽聲音？去哪兒？”
陶小軒沒有回答，突然倒在地上。他四肢攤開，臉朝天空，不住地抽搐，從嘴裏吐出陣陣白沫。
蘇遠焦急地盯著陶小軒，心髒狂跳，手足無措。
該怎麽辦？陶小軒生命有危險，我得救他！蘇遠內心呐喊著。
想個辦法！想個辦法……
手機！對，用手機求救！
蘇遠想到陶小軒帶著手機，他急切地低下頭，準備去陶小軒口袋裏拿他的手機。
突然，陶小軒停止抽搐，猛地坐起來。
“你沒事了？”蘇遠不可思議地盯著陶小軒。
陶小軒似乎沒有聽見蘇遠的問題，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山坡下方，盯著那個閃著燈光的“納米新世界”工廠。
他兩眼無神，麵色慘白，就像被什麽附體了一樣。
蘇遠驚訝地看著陶小軒嚇人的舉動，不自覺後退半步，小心翼翼地問：
“陶小軒，你怎麽了？”
陶小軒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機械地站起身來，直挺挺地往前邁步。
“指——引——”
陶小軒從嘴裏含混不清地吐出這兩個字。
蘇遠從後麵拽住陶小軒，不讓他往前走。
蘇遠個子比陶小軒高半頭，要在平常，陶小軒根本不是蘇遠的對手。但在此刻，陶小軒就像是一列動力十足的火車，步伐穩重，強勁有力，任憑蘇遠拚了命地拽，也阻擋不了陶小軒前行。
“指——引——”
蘇遠又一次聽到這個詞。但下一秒他立即發現，這次聲音不是來自陶小軒，而是來自他自己的腦海！
我腦子裏也有聲音！蘇遠緊張地想。
隨後，蘇遠感覺無數混亂的聲音湧向自己腦海，讓他感覺喧囂躁動，恐懼不安。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
啊，頭痛欲裂！
蘇遠也痛苦地俯下身子，抱住腦袋。
“來——這——裏——”
腦內聲音清晰地說。
蘇遠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他仿佛看到了無數道光，那些光來自四麵八方，卻有同一個目的地，它們從天空而來，從大地而來，匯聚到終點——“納米新世界”工廠。
我要去那裏。蘇遠腦海的聲音說。
蘇遠漸漸分辨不清，腦內聲音到底來自哪裏。也許這就是他自己的心聲，蘇遠這樣想。去那個地方，去那裏接受使命，這個想法讓他覺得心安。
某種神秘的歸屬感占據了蘇遠的內心。
他抬起頭，站起身。
兩眼無神，腳步僵硬，跟在陶小軒身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如同兩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向著那座神秘的納米工廠，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