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則平慈眉善目,笑吟吟地迎接第一批來客:“檢查結果沒有問題,大家都過來吧。”

“袁書記你好,我就是王衛國。”王衛國伸出手。

袁則平握住了他的手,眼睛更加小了:“王大校,你的父親和我有師生情誼,我怎麽能為難你呢?王大校就交給我了,我親自帶他熟悉熟悉基地。小劉,你帶其他人去轉一轉,記得給他們嚐一嚐北極特產。”

袁則平偕同王衛國離開了。

其實,劉明能帶他們參觀的地方真不多。唯有地下一層內容多一點,那裏有一些機械設備間和標本儲藏室。不過呢,那些機械設備在眾位觀察員眼中顯然有些古舊。不少人都好奇地問:“為什麽這種古董型的居然還在使用,怎麽不換用最新型的亞圖靈型(1)?”

劉明隻能跟他們解釋:“自動化程度高、控製部件多的機械穩定性大多欠佳。我們這裏一個月才有一次補給的機會,一來很多精密設備我們沒辦法修,二來我們修完了沒有零件換,於是隻能使用古老一點的設備。在可靠性方麵,他們可比新式機械可靠得多。”

最後一行人去了地下二層的中央會議室。來自溫暖地帶的人們果然表現出對溫度的不適應。某個技術軍官還向屬於袁則平的中心位置投了紙團,結果被看不見的“牆壁”擋住了。

“哈哈,老兄,你就是拿手雷都炸不穿!”劉明笑著說。

那名軍官露出雪白的牙齒,用純正的俄文說:“劉,我想這樣的防護僅僅用在一個人身上,是否太過奢侈?”

劉明搖搖頭:“我想您一定低估了北極。北極是一個能把任何人逼瘋的絕地。何況,身處高位的人總會認為他的生命是無價的。不過,您一定可以理解,在這樣的地方,一個明智的領導者反而正是我們希望擁有的。”

“那你怎麽沒有瘋呢?”高欣聽完翻譯後說。

劉明笑笑:“也許,我們本來就是瘋子吧。不要小看科學工作者的神經程度。”

“哼,我才不小看呢,我爸就說我哥哥不適合搞科技,因為他太聰明了,而且精神太正常。”高欣欣喜地說。

劉明拍拍她的頭:“那你就不正常了,還是說你太笨?”

“對啊,他總是說我是小神經!可是,我不這樣就不是我了啊。”高欣還故意在劉明的手上蹭了蹭。這個動作的親昵程度讓旁邊的人都竊笑不止。然而,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劉明衣服紐扣上一閃而過的寒光。

“行啦,各位,我們趕快上去吧,馬上歡迎晚宴要開始了。”劉明發現自己已經落在後麵,很多人已經在折返回“電梯”。

劉明回過神,看到高欣在係鞋帶,因為手指凍僵而顯得非常艱難。劉明憐愛之心發作,彎下腰去幫她係鞋帶。兩個人的臉幾乎碰到了一起。

劉明起身後看到她通紅的臉,沒有說什麽,隻是突然拉起了她的手,往“電梯”狂奔。他覺得全身血液在奔湧,全身滾燙,即使手心那隻冰冷的小手也不能阻止熱度繼續升高。

擠進“電梯”,高欣一下子撲在劉明懷裏。

劉明隻聽見自己心髒的狂跳聲,仿佛某種史前巨獸踩踏著大地,全身充滿顫栗般的愉悅。他聽得到懷中人輕微的呼吸聲,此刻卻仿佛呻吟一般刺激人的神經。

不!不!不可能,這太快了。劉明不敢相信這閃電般的進展,難道他真的有這麽好運?然而,此刻他心中滿是幸福,完全想不了其他的東西。

後來的事情劉明都有點心不在焉的,他早早地退出了晚宴。鬼使神差地,劉明往二樓走去,他想起來他還要去找他的老師。

世人總有很多的秘密。

樓下還在喧囂不止,軍人和年輕研究員們的派對在繼續。手風琴的聲音伴隨著星星點點的歌聲經久不息,仿佛天國的讚歌。劉明可以想象到那位年輕的俄羅斯姑娘在人群中間翩翩起舞,讓無數酒意上湧的男子想把她帶回自己的房間。

“我來了。”劉明說。

大門虛掩著,劉明輕輕一敲就把大門打開了。李凱沒有開燈,黑暗中他的臉顯得更加的冷峻。

“已經有人出發了。”李凱指向窗戶外麵。大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停了,遠處隱隱然有燈光。

劉明知道那不會是他們離去時使用的燈,那必然是其他的什麽東西。那光線在移動,緩慢但堅實地移動著。在它的襯托下,破冰船的身影模糊了起來,船的指揮塔仿佛一座十字架。

“嗯,我想那是很無奈的選擇。”

李凱點頭:“是啊。劉明,你真的不想家?”

“不想。”劉明幾乎毫無猶豫。

“為什麽?”

“因為這裏就是我的夢想,冰天雪地,沒有過多的嘈雜。我覺得在這裏很幸福,僅此而已。”劉明坦然地說。

李凱搖頭晃腦,活動有舊傷的頸椎:“你如此堅定反而讓我很不是滋味。”

劉明在心中默念:老師,您是知道的啊,我沒有家可以回去。

“好了,劉明,別再想難過的往事。我想對你說的是,其實基地有軍事類型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