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科幻的“NEXT”希望在哪裏

韓 鬆

中國的科幻正處於一個重要的轉折關口。一方麵,它在中國各界和國際上引起越來越大的關注;另一方麵,它也麵臨如何承前啟後、推陳出新的迫切問題。

科幻是文學大花園裏的一支。但最近看到很多年度文學薦書排行榜上都沒有科幻。包括類型文學優秀圖書,也沒有科幻,至少沒有我們認為的那些優秀的核心科幻。這與科幻的熱度不符,也一定程度上讓人感到是否創作有些乏力?科幻創作中抄襲現象雖是個例,但也敲響了警鍾。

大量的科幻圖書湧現,數量逐年增長,但是一些出版社卻反映銷售不好。我接觸到了一些讀者,發現他們對於科幻的了解,仍僅限於《三體》。這讓人認識到科幻仍然是小眾。而隨著微信、短視頻和遊戲市場的擴大,更多受眾還會被分化。

國內的科幻活動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華麗,科幻獎也已有十幾個、最高獎金達百萬元人民幣,但期待中的精品還是較少。《三體》問世十年後,就再沒有產生這樣的轟動作品。這是否是一種能被接受的常態化呢?畢竟世界範圍內也沒有出現“三體現象”。但這仍然不能阻止我們對精品的追求。我看到有讀者給我留言:“鬥膽說一句,科幻作品雖然越來越多,但總覺得令人驚豔、擁有瑰麗世界觀的仍然是不夠。”

國內創作之外,近年譯作的增加也十分迅猛。我們的科幻,從生成到發展,都一直受著國外的影響,特別是不少靈感來自美國這個科幻大本營。我覺得中國科幻仍然需要潛心向世界學習。但是譯作現在有些魚龍混雜,有些譯作的質量仍需要提高。另外國際環境的變化也給引進工作帶來了影響。

被寄予很高期待的科幻電影,自《流浪地球》後也在不斷努力,但是距離受眾的願望還有明顯的距離,實踐或許正在證明,科幻電影終究是最難的一件事情。急功近利蹭熱點的幾乎都很難成功。

許多地方在搞科幻產業化,不少資本湧入科幻圈,但從打雷到下雨,再到怎麽能有更大的雨下,仍在探索。科幻產業園區到底怎麽打造?科幻究竟是不是人民生活的剛需品?科幻產業的投入怎樣才能創造出應有效益?這些都還需要用事實來回答。

中國科幻從晚清誕生至今,發展了一百多年,它的源頭還在於文學的創作,在於作家們精益求精的寫作。

正是在這個時候,未來事務管理局與博峰文化合作推出了“NEXT”科幻作家個人作品集係列。“NEXT”就是“下一代”的意思。故名思義,它精選了未來局十餘位年輕簽約科幻作者的作品,這些作者有較強的個人風格和特色,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國科幻創作未來努力方向,正是著意於承前啟後、推陳出新。

作為國內科幻文化的推動者,未來事務管理局不僅與國內最優秀的科幻作家有著長期合作的關係,也一向重視對年輕科幻新秀的培養。在成立發展的幾年裏,未來局不斷從各類科幻征文比賽、平台投稿及自創的科幻寫作營課堂中尋找、篩選和指導最有潛力的年輕科幻作者,幫助他們創作出具有時代感、能被當下讀者歡迎的科幻作品。這些作者近年來取得了眾多的成績,積累了相當數量的科幻作品,並收獲了多種科幻獎項、廣大讀者和評論界的好評。這套叢書的出版,就是對這個現象的總結。

這些作者,最大的一九八二年出生,最小的一九九五年出生。這兩個時間點讓我很是感慨。我正是在一九八二年開始科幻創作的,那年在《紅岩少年報》上發表了我的第一篇科幻小說《熊貓宇宇》,而一九九五年我在《科幻世界》上發表短篇小說《沒有答案的航程》並獲得了銀河獎。

那個時候的科幻創作、發表和出版都還是比較艱難的,我和其他不少作者,更多是懷著對科幻的滿腔熱愛,隻是不停地學習,埋頭不斷地寫,而較少考慮能否發表和出版。這樣堅持下來才積累了一定量的作品,也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和特色。

我讀了“NEXT”作者的作品,好像又看到我以前的樣子。我感到他們很有才華和天賦,他們的創作是美好而傑出的,更重要的是,從他們的字裏行間,能感受到對於科幻的無比熱愛,並由此創造出了與眾不同的科幻意象。我覺得,寫科幻就是要按照自己喜歡的感覺和方式去寫。首先隻有能被自己接受、能夠打動自己、自己覺得寫得舒服的,才有可能是好的作品。從這個意義上,這些年輕人的作品,可以說反映了科幻的初心。

新時代的中國科幻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沉澱。但保持初心無疑是它當前最重要的追求之一。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年輕作者,能夠不湊一時熱鬧而更多地學習,能夠找點時間去甘於邊緣化,能夠安安靜靜地堅持純正的科幻寫作,能夠不自我設限地作天馬行空的自由想象,用以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和對宇宙人生的認真思考。這就是中國科幻“NEXT”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