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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門在我身後緩緩合上,如同一具噴著冰霜的行屍走肉,我麻木地走進臥室,跌進了棉花堆一樣柔軟的床墊。

“啊!啊!”我拚命捶著床墊。

這一整天,我用盡全力維持先鋒產品經理的形象。不!不是那種普通的先鋒產品經理,而是內蘊**,對最新科技動態了若指掌,又能為達成目標而一鼓作氣狂加十年班的實幹派—這是我最初自己規劃的飽滿立體形象。

然而,今天的所遇所感卻耗盡了我的心氣。此刻,我隻想聲嘶力竭地打開心頭的蓋子,那裏麵正煮著一鍋惡毒的綠湯,不斷翻滾的氣泡釋放著咒罵的音符。

我的技術合作人是薇姐,她用一雙纖纖玉手遞過來她的技術實施方案,雖然遲交三天,但好歹是交了。我接過來一瞥,封麵上的“廣告”寫成了“廠告”。

她完美的假睫毛下是完美的眼線,完美的眼線下是完美的口紅,隻見雙唇輕啟:“還有什麽問題嗎?”

我隻想衝她下巴來一記左勾拳,讓她該死的鮮血淌在那該死的妝容上。

“沒問題,太謝謝你了。”我微笑。

我的上司東哥,兩個月沒打過照麵,我拿著下半年工作計劃去找他,他讓我在會議室等了兩個小時,終於鑽了進來,“快!快!我這兒一堆活兒等著呢!這事兒那事兒的!”

我將五條計劃一條條講解完畢,深思一口氣,停下後,歡迎我的是一陣沉默。

“您覺得這……下半年計劃還有什麽問題嗎?”我忍不住問。

“啊?結束了?”東哥猛地說,他迷瞪的雙眼忽然瞪得溜圓,鬼知道他剛才在眼鏡後麵看什麽。

他清清嗓子:“沒問題,很好,good。”

我隻想衝他腦袋揮一記右擺拳,讓他見鬼的工作把他徹底埋在這會議桌上。

“好的!”我笑道。

從東哥的辦公樓一百一十層回到我的負五十層,一群格子衫的年輕人跟我一起擠進了子彈電梯,開始竊竊私語。

“你知道活動部有多傻?”

“他們又在做什麽?”

“那套改了‘一百年’的廣告係統唄,還得改。”

“跟他們比,我們得算前沿科學家了吧!”他們笑得滿麵春風。

沒錯,活動部,那就是我剛剛調入的部門。我該怎麽對付他們,跳起來掃踢掃倒一片,讓他們趴在這裏感受直降地底的快感?這不成,拳擊比賽不能用掃踢,得想想別的招數。

我走出了電梯。

冷靜,這些不過是適應新崗罷了。我蜷了蜷背,讓自己更深地陷進了床墊,暖氣漸漸溫暖了我被寒意浸透的身子。我一抬眼,眼神觸動了視界上方噴著白氣的發動機,四麵黑暗落下,我受夠了這些人,隻想去《野獸拳擊》裏堂堂正正打一場。

想到《野獸拳擊》,我的心微微收緊了,因為兩個月來,第一次發現這個遊戲的興奮的火焰依然在我心頭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