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作為懲罰，船長宣布，伊蓮娜將被綁在海堤上，時間是一整個恒星日。

這就意味著她必須一直待在那空無一人的地方，傻傻地盯著大海看。這個季節的大海沒有什麽動人的景色，有的隻是尚未開放的潮汐花。它們伸出長長的觸須，隨著海水輕柔又無力地飄啊，飄啊……看著它們，伊蓮娜覺得自己的眼皮都變得沉重起來。

不能睡。她對自己說，很快恒星光會變得烙鐵般白熱。在這樣的情況下睡著會頭痛一整個月，可她又找不到其他有趣的事情幹，困意又一次湧上來，就在她要閉上眼時—

一聲尖銳的鳥叫聲劃破天空。

“朗格？”伊蓮娜猛地驚醒，“朗格！”

藍色的昆格鳥翩翩飛來，停在她被綁住的肩膀上。跨海而來的它渾身濕透，鮮紅色的鳥喙裏叼著一個金屬盒子，那是卡蘭送來的郵件。伊蓮娜看看朗格，又看看自己被死死綁住的雙手，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來把它放給你看吧。”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思明。”伊蓮娜飛快地認出了來人的聲音，“捷徑裏麵的那個……怪東西，你見過吧？”

“見是見過。”

“那你不告訴我！”伊蓮娜慘叫一聲。

“因為我覺得那東西太奇怪了。”思明在她身邊坐下來，“你知道，潮汐花隻能生存在海**，因為空氣裏有它們需要的臭氧。可捷徑那裏是海底，潮汐花卻開在那裏，隻有一個可能—那個球體，是個臭氧製造機……可讓我奇怪的是，為什麽沉船上會有臭氧製造機呢？在海麵上航行，哪裏會缺臭氧？還有……”

“夠了！”伊蓮娜尖叫，“我隻想知道一件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伊蓮娜，你要知道，你媽媽卡蘭是通過許多次甄選，才成為村裏唯一的星際旅者，被所有人歡送到火箭基地去的。她不是逃出村子的，也不是冒險溜到火箭基地去的……”

“說重點！”伊蓮娜瞪他。

他盯著她看了好久，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該老想著逃出村子。”

她憤怒地回盯著他：“不該？你是說我要用一輩子去等那個不知什麽時候舉行的甄選？”

“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說讓我跟你一樣，一輩子崇拜卡蘭，卻隻敢在捷徑那種小地方遊遊泳、冒冒險？”

思明被嚇得退後了兩三步，臉色變得很難堪。

伊蓮娜在這時才意識到最後一句話說得過了，她趕緊放輕聲音：“思明，我……”

“讓我先說。”他揮揮手，“也就一句老話，好奇害死貓。”

“那我可不怕。”伊蓮娜仰起下巴，“我可是卡蘭的女兒！”

“那麽……嗯，萬一你有什麽事……不……”

思明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那樣，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一直靜靜待著的朗格嘴裏取出郵件，打開開關，放在她腳邊的地麵上。卡蘭優雅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因為強烈恒星光，她的身影看起來並不清晰，像隔著白色的水汽，又像她原本就站在一片藍綠色的虛幻之中。

“親愛的女兒，伊蓮娜，最近好嗎？我在宇宙的航行，又遇到了非常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