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巧曼掛在嘴邊的千千?”

說起昔日的同事,孫女士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這個項目能開展起來,巧曼真的是功不可沒啊。我是搞大數據的,做夢也沒想過會從事口腔醫學方麵的研究。是她找到了我,提出可以利用超級計算機統計高頻率音節……我說她怎麽會那麽執著,還從就職的高校拉了那麽多資源來……原來是因為你……你知道嗎,當時吸波暗室還沒建好,她就自己先拿著篩選出的音節組合,關上房門一遍一遍閱讀、揣摩,連電話都不接,就是為了早點兒找到對關節磨損最厲害的發音……誰想到……”

我低下了頭,心裏充滿了悔恨。因為自己幼稚的堅持、對失去的恐懼,這些年來從未給小姑掃過一次墓。小姑的在天之靈如有知覺,該多麽傷心啊!

“怪不得,我就說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楊淵牽住了我的手,我沒有拒絕。

“可音啊……”

“阿姨,您說。”

“阿姨之前聽巧曼說過,你也是千語者?”

我點了點頭。

“您也知道這個?”

“當然。實驗之所以停滯,就是因為巧曼的去世。你也知道,這所吸波暗室的建造離不開Orfield實驗室的支持。而他們願意提供幫助的原因,就是希望我們可以把研究範圍擴大到多個語種。所以我們收集的音節中極大部分都是外語,有些甚至是幾個語種混合起來的。這些發音組合嚴格意義上來講不屬於高頻音節,甚至在正常的人類交流中基本不可能出現,但是它們是計算機模擬推算出來的“絕對磨損”音節,研究它們對口腔的磨損狀況從而測試磨損極限是十分必要的。而要準確地念出所有的音節,隻有千語者能夠做到。”

孫女士頓了頓。

“巧曼是我們當時能夠找到的唯一一個千語者。巧曼去世後,我對楊淵進行了很長時間的訓練,他才勉強可以勝任一般的音節誦讀,實驗才能重新運轉起來。不過對於稍微複雜的一點的音節,他就不行了。”

“那小姑去世之後,為什麽沒立刻來找我?”

“我們去了。不過你的母親和我們談了你的心理狀況,不讓我們接觸你。而且,就算是找到你了,你懷著對小姑之死的抗拒也沒辦法和我們配合。唉,可惜當時我隻知道你的小名,也沒見過你,不然早該認出你來了……”

孫女士的聲音依然平靜,不過臉上露出了悲切的表情。

我輕輕抱住了她。

“以後讓我來吧,我一定努力替小姑完成她未竟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