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照耀中國

其實,火星與中國科幻也有非同一般的淵源。

早在1932年,上述大部分科幻代表作問世之前,中國就誕生了一部關於火星的長篇小說:老舍的《貓城記》。書中寫到,人類宇航員在火星遇險,闖入火星的貓城,發現這裏的貓人曾經有輝煌的文明,但卻早已腐朽墮落,自相殘殺,在外敵入侵麵前不思進取,最後全部覆滅。老舍自然隻是從科幻中借來一個概念承載他的諷喻,澆胸中塊壘。但也足以讓奇妙的火星在中國文學中投下一道永不磨滅的光亮。

新中國成立後,火星被賦予了新的象征意義。還有什麽比開拓火星更能顯示一個文明古國進軍未來的決心和意誌?新中國最早的科幻小說就是鄭文光的《從地球到火星》(1954),講述兩個孩子偷偷開走飛船去火星探險的故事。鄭文光對於火星可謂情有獨鍾,不久後又寫了一篇《火星建設者》(1957),講述中國人成為建設未來火星城市的先鋒,其中蘊含著中國的現代化之夢。

中國人寫火星並不比西方晚太多,不過很快因為各種原因被無情中斷了許多年。20世紀七八十年代,鄭文光重續火星之夢,將《火星建設者》改寫成了長篇小說《戰神的後裔》(1984),而在其另一部代表作《飛向人馬座》(1978)中,流落宇宙的東方號,本來也是要飛向火星運送補給的,結果主角們不幸從火星掠過,飛向太陽係外……在鄭文光的作品中,火星正是連接現在和未來、地球和宇宙的橋頭堡。

在《戰神的後裔》之後,中國科幻中有趣的火星故事還有不少,如吳岩的《滄桑》(1995)、蘇學軍的《遠古的星辰》(1995)和《火星塵暴》(1996)等,特別是在劉慈欣的長篇小說《超新星紀元》(2002)中,雖然絕大部分故事發生在地球,講述地球瀕臨毀滅的重大危機,但結局特意放在了火星。這凸顯了劉慈欣的宇宙情結:火星意味著人類衝出地球,走向宇宙的希望。

近年來,關於火星最重磅的作品當屬郝景芳的長篇小說《流浪蒼穹》(2011),這本書接續了《異鄉異客》等作品的“社會派”衣缽,設想了和地球的商業社會完全不同的、規則嚴明、資源共享的火星社會。兩個星球在百年隔絕之後,重新交流,引發政治經濟碰撞和少男少女的迷茫,不難看出其中凝聚了中西方的近現代曆史及作者對於人類發展模式的思考。

火星與科幻的故事還有很多。2018年,筆者有幸與王晉康、劉慈欣、何夕等科幻作家一起參加青海冷湖“火星小鎮”的采風活動,那裏一望無際,毫無生命的雅丹地貌恰似火星表麵。采風後,很多作家都創作了火星主題的科幻作品,令人暢想火星故事或許能開啟新一輪科幻熱潮。

火星是令人著迷的,它是與地球最相似的星球,是人類觸手可及的未來,但又是空白的未知,是截然不同的“他者”,能夠容納最狂野不羈的想象,也映照出每個人最深邃的自我。這種自我與他者的鏡舞,構建了百年火星科幻的主旋律。今天我們也許更需要說,生活不止眼前的北上廣,還有詩和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