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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瘟疫警報解除了。鄰居們蜂擁而至請單大嬸的小吃店立刻開業。單大嬸正在聯眾棋牌室裏廝殺得酣暢淋漓,堅決要眾食客等她扳回老本再說。

一直不怎麽和雷宇說話的單弦忽然問他:“你會開車嗎?”

“會。”

“那我們租輛車出去走走。我在家裏好憋悶。”

雷宇和單弦便租了一輛越野吉普車。車子按照單弦的要求穿城南行。沿途都是綠燈,新鋪的瀝青黝黑清爽,南明河與梧桐樹左右相伴。單弦打開車窗,隨CD節奏在風中呼嘯。車子出貴陽市區,經小河過花溪,兩旁青山不絕,田野不斷。

“我不知道你從哪兒來,幹嗎老是說關於弦的事情。你讓我心神不定,好像生活有其他的真相,另外的可能存在。比如我是因為目睹了什麽事件而被黑衣人抹去了記憶,或者是計算機甄選出來作為程序的改良程序。無論哪種可能,命運都是自己不能把握的。”單弦關掉CD,對雷宇說。

雷字目視前方,對這年輕人的困惑無動於衷:“你不是救世主。別相信好萊塢電影。”“我知道電影必定與現實生活相差遙遠。但,誰知道好萊塢編製那些可能性的真實動機。就像我不知道你的。為什麽你要告訴我弦的事情?”“等你真正理解了弦,你自然就會知道。”單弦猛地踩刹車,不待車子停穩就跳下去。“別和我說時機未到!”他憤懣地嚷,“你又不是先知!”“我不是。”雷字麵無表情,“如果你懂得弦,你會是。”

單弦伸開雙臂,拍打車子,發狂道:“是不是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看到萬物其實全都是數據流。所有東西都是虛假的、製造的,沒育實體的?!”

雷宇打開車門,很平靜:“生活不是科幻電影。弦也不是電子空間。你會將它們區分開的。”

單弦上了車,一路都氣鼓鼓地不說話。他們開到了青岩附近,就在當地吃農家飯。木梁泥牆稻草鋪頂的老房子,建在一塊稻田上麵。主人將柴火熏得烏黑的房梁上掛著的臘肉取下,給他們蒸臘肉飯,還有從田裏新摘的西瓜做飯後水果。飯桌就對著稻田,幾頭仔豬在飯桌不遠處的圈裏哼哼。有一隻鷺鶿在田裏捕食,時不時飛跳起來,白羽黑爪與翠綠的水稻配出天然卓越的山水國畫。

望著那隻生氣勃勃的鳥,單弦突然間心平氣和。他問雷宇:“我該怎樣開始了解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