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家裏是那麽安靜,安靜得令我汗毛直豎。我一邊輕聲呼喚著妻子的名字,一邊查看各個房間。一切似乎與平常無異:清冷的月光從窗子裏滲到走廊上、掛鍾不知疲倦的“嗒嗒”聲、梔子花的香氣……然而,我的手指卻貼在手槍的扳機上。你可以說這是警察的直覺,但我更傾向於,這是丈夫的直覺……我走上二樓,一手握槍,用另一隻手推開衛生間—這是整棟房子裏唯一亮著燈的房間—的門,我看到了……

(貝利亞以雙手覆臉,久久不說話)

咳,不好意思。我看到娜奧米雙手、雙腳被玻璃繩捆著,一絲不掛地蜷縮在浴缸裏。她那雙半張的藍色眼睛在迷茫地看著我……在她的身下,血已經漫溢成深紅色的沼澤……我抱著她已經冷卻的身體,無聲地哀號……

(貝利亞閉著眼睛,牙關緊咬,腮部鼓起成條的肌肉。片刻之後,他擺了擺手,像是在驅逐某種無形的東西)

“對不起。”從我的身後傳來聲音。我回過頭,一個身影在淚眼中漂浮。黑發、黑眼、水草的氣味。

“娜奧米的聲音……讓我控製不了自己。”那個聲音繼續說,低沉、極富穿透力,“我也不希望這樣……”

我轉身,舉槍,將黑眼置於準星正中。

哈羅德靜靜地看著我,忽然,他笑了。他把手舉了起來,我看到,他手中攥著一支黑色的記號筆。

“可以讓我把工作完成嗎?”

我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