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時間旅行究竟是怎樣發生的，對此，所有科幻小說都措辭曖昧，語焉不詳。即便有少數作者厚顏無恥地大談特談，也往往會被讀者不耐煩地跳過，白白耗費精力與紙張不說，被人挑硬傷的滋味更是不妙。因此我在寫《時間旅行者的情人》這本書時，完全不涉及任何拗口的科學名詞與技術描寫，男主角隻憑借一係列特殊的動作便能穿越，隻不過這些動作極其微妙，且需配合特定的思維活動同步進行，因此正確完成的成功率不高。這也正是他陰差陽錯地穿越到六個不同時代、結識七位美女的主要原因。

也許我在瞎編亂造的過程中，無意間勘破了宇宙終極奧義？也許那些會發光、會旋轉、會吱哇亂叫的電閃雷鳴，會製造蟲洞修改宇宙弦參數的高科技玩意兒才是真正的無稽之談？也許時間旅行從來都像把燈泡放進嘴裏再拿出來或者舔自己的胳膊肘一樣簡單，隻是從來沒有人做到過？

我試圖一步一步地重複之前做過的動作，拉開褲子拉鏈，站在高檔馬桶前，勉強擠出半泡尿，衝水，扭開水龍頭，洗手，洗臉，審視鏡子裏的自己。我的頭發蓬亂，眼中有血絲，除此外與之前並無明顯不同。

我一邊用手指蘸水抹平頭發，一邊哼《星球大戰》的主題曲，或許因為緊張，旋律變調得厲害，仿佛聯合艦隊在布滿蟲洞的空間裏七扭八歪地艱難行進，若是配合此種音樂升起字幕，想必星戰迷們非但不感動，反而會手持光劍將我斬成碎片吧。我才哼到一半，身後的抽水馬桶就安靜了下來，連滴水聲都聽不到。我湊過去，像對著許願池祈禱一般虔誠地跪下查看，潔白的高級馬桶裏隻剩一汪清水，波瀾不驚，令人想起生命出現之前的原始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