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有所屬的比翼雙飛
——VOL.01——
[嵐出院了]
在紫藤花開的五月，住院一個月又十六天的宮亦嵐，經過他的努力和配合，身體恢複迅速，受傷的脛骨也慢慢地長好了，醫生正式批準他出院回家靜養去。
我、宮亦景、蘇筱茉一起去醫院把嵐接回宮家，嵐的行動仍然不方便，要靠輪椅助行，受傷的腿還不能長時間的站立或行走，需要慢慢地鍛煉恢複力度和強度。
一回到家，坐在輪椅上的嵐要我把他推到紫藤花架下，宮亦景和蘇筱茉也跟著過去。
攀附在木架之上的紫藤花，一串串成雙成對的紫色花穗，如流蘇一樣垂了下來。輕風吹揚，花穗搖曳生姿，仿若漂亮的精靈在風中舞動著優美的身影，猶如彩蝶飛舞在花藤之上，散發著一陣陣沁鼻的幽香。
宮亦嵐抬著頭，神情恍惚地看著紫藤花，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著柔嫩的紫藤花穗，眼中晃動著回憶的神采。他卷翹的長睫毛如蒲扇一樣在他清澈的眼眸上微微顫動，白皙的臉頰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亮，淺紅的眉心痣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看前眼前有些失神的嵐，第一次見到嵐的情景，如一幅美麗的畫卷在我的腦海裏展開。
精靈般的白衣少年，修長纖瘦的身姿，在花間飛舞的如夢如幻的畫麵，我永遠都忘不了。隻是現在想起，心底會有些悵然，以後可能看不到了那麽美好的情景了。
當傷害已經造成，過去的一切再也無法倒帶重來。
“嵐，想以前在這裏練舞的事嗎？”我蹲在嵐的輪椅邊，輕聲問道，一想到嵐不能再跳芭蕾舞，我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緊縮起來，為嵐感到難過。
“嗯。”嵐回過神來，點了下頭，隨即嘴角彎彎地翹起，給我一抹從容淡定的微笑，“琴音，你放心，我已經想開了。隻是，這個地方還有媽媽的回憶，這些紫藤花和後院的茉莉花都是媽媽種的，看到它們就會想起媽媽。”
所以，嵐就不自覺地跌入自己的世界裏，回憶著媽媽在世時的歡聲笑語吧？
原來紫藤花和茉莉花都是宮媽媽留下的，難怪嵐會特別喜歡在紫藤花架下和茉莉花叢中跳舞，好像幻想著在媽媽懷裏自由地舞動一樣，他一直都很想媽媽的，現在不能跳舞了，難免會觸景傷情。
身旁的宮亦景聽到嵐的話，整張臉都暗了下來，狹長深邃的黑瞳，滑過一縷縷的痛苦之色，眉角似乎掛著無比沉重的苦澀感一樣，讓他的眉無法舒展。
而蘇筱茉臉色的笑容一頓，目光閃爍兩下，有些心疼地看著宮亦嵐，表情有些嚴肅地瞄了瞄嵐，滿眼的無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蘇筱茉的反應真奇怪，她不是喜歡嵐嗎？為什麽聽到宮媽媽的事，她心疼的人反而是宮亦景呢？
我的腦海裏冒出一個個的問號，為什麽蘇筱茉和宮亦景看起來很親近卻又不是情侶呢？
也許蘇筱茉更喜歡宮亦景吧？可為什麽又要聽宮亦景的話來追嵐呢？
蘇筱茉喜歡的人是誰？
這不是我該煩惱的問題，我自己都搞不定禹飛和嵐的感情問題，哪有資格來操心別人的愛戀是非呢？
我甩了甩腦袋不讓自己亂想，現在我隻要照顧好嵐就好，隻要一直呆在嵐身邊，我和嵐就都能安心了。
“嵐，不要再想了，我們回屋子去吧？”我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紫藤花的香氣瞬間灌進了胸腔，讓我有些混亂的心思平複下來，我撫著輪椅笑著對嵐說，“醫生說你要在家好好休息哦！”
“琴音，我不要在家休息，我要回學校上課。”嵐轉過頭來，清澈的雙眸閃爍著堅定的光彩。
嗯？他的腳還沒有完全康複呢？
“不行！”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宮亦景毫無商量餘地的聲音猛地響起，他皺著眉頭看著嵐的腳，“你現在行動不方便，先養好傷再說。”
是啊，嵐已經不能跳舞了，回舞蹈科上課也沒有用，更不可能每天去飛羽樓的練舞室練習，還不如在家靜養，好好地做複健，就能早點毫無阻礙地行走了。
“我要回學校！”嵐強調，下巴倔強地抬了起來，表情有些不悅，冷言冷語毫不客氣地奉送給宮亦景，“我又不是殘廢，幹嘛要呆在家裏靜養呢？”
宮亦景的雙眉皺得更起勁了，繃緊了臉，堅持著自己的立場：“至少等你做完第二次手術再回學校，現在必須休息。”
“我要回學校！”嵐斜睨著宮亦景，然後拉了拉我的手，委屈地嘟了下嘴，“我不要和琴音分開！”
嵐，我又不會跑掉啦！
別擺出好像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的表情，對我的保證一點都沒有信心嗎？
我有些無奈地看著嵐，自從受傷以後，嵐變得很容易不安。
“景，就讓嵐回學校吧！”眼看宮家兩兄弟就要對峙起來，蘇筱茉笑眯眯地充當和事佬，“何況，在學校還有琴音照顧嵐，不會有問題的。”
“是啊，學長，嵐已經恢複得很好了，隻是暫時不能長時間行走而已。”我也端起笑臉，宮亦景是希望嵐住在家裏讓他就近照顧吧，可是嵐似乎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啊，“我會好好照顧嵐的。”
嵐聽到我的話，可愛的嘴角馬上揚得高高的，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挑釁地看了看宮亦景：“琴音說得沒錯，我可以走路的，要不要我走給你看啊？”
汗……火星人想學鐵拐李走路向南極人“示威”嗎？
“嵐，別鬧。”我好笑地拍了拍嵐的腦袋，不是砸宮亦景冰山，就是蔑視宮亦景的權威，一點都沒有當人家弟弟的樣子。現在還會這樣挑宮亦景，該不會是悲唐禹飛染到這種“挑釁”的口氣吧？
看到宮家兩兄弟絲毫不見好轉的相處模式，害我又對他們的“陳年舊怨”好奇起來。
以我這個外人來看，宮亦景對嵐這個弟弟真的很照顧，毫不在乎嵐對他的冷淡和“敵視”，依然愛護他保護他擔心他，舍不得讓他受一點點的傷，每次嵐有什麽意外，最著急的人永遠是宮亦景，他會自責自己對嵐的疏忽，永遠以嵐為第一優先考慮。
可是，我從來沒有看過嵐對宮亦景好言好語過，在嵐的心裏，宮亦景似乎是個敵對的存在，就像他以前說的他恨宮亦景。
為什麽嵐會恨宮亦景呢？
為什麽嵐對宮亦景的付出視若無睹呢？
為什麽嵐始終不曾喊過宮亦景一聲“哥哥”也不曾對他笑過呢？
他們兩兄弟間有很多讓我猜不透也無法想通的地方，以前在宮家的時候，我曾經試圖向嵐探問這其間的緣由，卻引起嵐異常劇烈的反應。
現在不管我多好奇，我也不敢再問嵐，還是等他以後自己想開口的時候我再洗耳恭聽解開謎底吧！
宮亦景聽到嵐的話，臉色的表情變幻兩下，然後僵直著身體，很不是滋味地看著我，無奈的眼波在黑眸中流轉，閉了閉眼，輕歎一聲，對嵐的固執妥協：“風琴音，嵐就麻煩你了。”
宮亦景對嵐的“挑釁”仍是無上限的包容，即使他不願意，也隻能滿足安嵐的意願。
不過，宮家老大，請放心，我會無微不至地照顧嵐的，別一臉不甘願哦！
我笑著向宮亦景點頭，一低頭就對上嵐勝利的興奮眼眸，琥珀色的瞳孔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VOL.02——
[放棄後的決定]
回到宮家的第一天下午，如嵐所願，司機把我們送回了翔明中學。
因為是上課時間，當我推著嵐進入翔明中學的大門，偌大的校園，除了溜達巡邏的保安哥哥，整個校園靜悄悄的。我是為了接嵐出院特地請假一天，不然此刻也應該在教室裏上課的。
五月的風，帶著夏天剛剛來臨的熱情之意，像個肆無忌憚的孩子在校園內嬉鬧著，吹拂著道路兩旁的香樟樹，發出婆娑的聲響，活躍了午後的寧靜氣氛。
“琴音，我想去秘密花園看看。”嵐揪揪著我的衣角，漂亮的眼眸閃爍著期望的色彩，琥珀色的瞳孔深處卻有一抹的黯淡，微微下垂的眉梢顯得有些感傷。
秘密花園？
嵐期待又感傷的表情不期然地撞進我的心，冷不防地讓我想起那天發生在秘密花園裏的意外，嵐血淋淋的樣子狠狠地揪住我的心髒，有抹疼痛在心底悄悄地蔓延著，記憶中熟悉的恐懼感瞬間回籠……那個意外對嵐造成的傷害，永遠都無法磨滅的，嵐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我有些發怔地看著嵐，雖然嵐說對不能跳舞的事已經想開，但我知道在他心裏始終有個黑洞，不是我說陪在他身邊就能填補的。
秘密花園的小木屋被拆除了，但那裏有很多嵐的回憶，關於媽媽、關於芭蕾舞、關於感情等等……嵐的許多秘密都留在了在那裏，卻無法再延續了。
小木屋一拆，秘密花園也隨之消失，已經沒什麽能夠讓嵐期待了。
那嵐想去那裏，是想和過去做個告別，在失去芭蕾舞之後，重新開始嗎？
我的心猛地一陣抽疼，不管嵐想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他的。
“好，我帶嵐去。”我扯了扯嘴角，微笑地點頭答應，推著輪椅緩緩地往秘密花園的方向前進。
紫色鬱金香花海競先綻放，迎著清爽舒適的風搖曳著婀娜優美的身姿，散發著迷人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之中。
鬱金香花海的盡頭，纏滿爬山虎的小木屋已經被一幢透亮清澈的玻璃花房取代，在玻璃花房兩旁還立著兩座紅色的小風車，麵對著鬱金香，正緩緩地轉動著，給這裏悄悄地染上異國的風采。
嵐失神地看著玻璃花房，目光閃爍了兩下，然後指著玻璃花房前的白色台階：“琴音，我想到那邊去坐坐。”
台階的位置，曾經是秘密花園的入口。
“嗯，我扶你。”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嵐從輪椅上站起來，不放心地交代，“你慢慢走，腳不要太用力，免得傷到哦！”
“琴音，隻有三四步的距離，你別緊張。”嵐笑了笑，腳一深一淺底走到台階前，然後拉著我坐了下來。
迎著下午的陽光，爍亮的陽光就像精靈一樣在嵐白皙的臉上跳躍著，細碎柔順的劉海反射著鎦金般的光芒，栗色的中發隨風輕漾，顯得安詳而靜謐。
嵐他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頭望了望玻璃花房裏各式各樣的盆栽，嘴角扔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有些迷離：“琴音，其實改成花房也很漂亮，都看不出原來的痕跡了，好像小木屋不曾存在似的。”
“再漂亮也隻是花房，已經不是嵐的秘密花園了。”我皺了下眉，歪著頭看他，“嵐覺得遺憾嗎？”
“遺憾？”嵐嘴邊的笑漸漸地隱去，眼眸上籠起一層水霧，目光變得朦朧：“小木屋總有一天會消失，我早就有心理準備。隻是它的消失太突然，消失的太徹底，而我沒來得及帶走媽媽的影集，這是最遺憾的事，我怕會慢慢把媽媽的模樣忘記的。”
聽著嵐溫和又帶著絲絲傷感的聲音，我恍然大悟，嵐來秘密花園就顯得感傷，並不是因為不能跳芭蕾舞的緣故，也不是來告別，而是希望找回留在這裏的東西，又知道希望微乎其微，所以情緒才有些低迷。
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那我應該很快就能讓嵐開心起來的。
“嵐。”我喚著嵐，然後從隨身的背包裏掏出染血的記事本和影集，在他眼前輕輕地晃動著，“這是你要找的東西吧？”之前一直放在我的包裏，但滿腦子都在擔心嵐的傷，就忘記把它們還給嵐了。
嵐的眼睛驟然放亮，如獲至寶地接過記事本和影集，修長白皙的手指撫過上麵的血跡，然後輕輕地打開影集，宮媽媽漂亮溫柔的笑容霎那間展現，嵐的笑容重新掛回了嘴邊。
“琴音，謝謝你幫我保護了它們。”嵐有些激動地握著我的手，“我以為它們都被埋在倒塌的木屋裏，被當做廢物處理了。”
“這是對嵐很重要的東西，也是嵐當時護在懷裏的東西，我當然要替嵐保管了。”我盯著被嵐握住的手，感受著從他手心傳來的溫熱，有股幸福的感覺悄悄地滑過心底，“嵐開心就好。”
在這個地方，染血的記事本和影集，提醒著我差點失去嵐的事實，還能像現在這樣握著嵐的手，是老天爺賜給我的最好禮物。
我的手動了動，轉了個方向，與嵐的手十指相扣，更加牢實地握在一起，仿佛在無形中增加了我們之間的牽絆，好想一直這樣握著嵐的手，永遠都不要分開了。
嵐看了看我們緊扣的手，眼眸中的水霧已經消散，清澈的目光慢慢地對上我，他的笑容如紫色鬱金香一樣絢爛地綻放。然後，嵐伸出另一隻手，把我攬在了他的懷裏，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滿足地低語：“琴音，能這樣握著你的手，我真的好開心，感覺像做夢一樣。”
我的腦袋靠在嵐的肩膀上，隱隱約約能聽到他怦怦的心跳聲，聽著他在我耳邊的喃語，仿佛輕柔的風吹進我的心裏，漫溢的幸福感讓我相信這樣的選擇是這正確，和嵐在一起，我們彼此都很會很開心。
可是，不管再怎麽開心，都有個現實的問題要麵對。
“嵐。”我輕聲開口，“我們的感情可以重新開始，但是你的學業打算怎麽辦呢？”
嵐是不可能再重新跳芭蕾舞了……
“以我現在的情況，不管以後再怎麽努力，都無法成為優秀的芭蕾舞者。”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縹緲，隨即又變得堅定起來，“所以，我要徹底放棄芭蕾舞，重新選擇我的未來之路。”
徹底放棄？
我霍地從嵐的肩膀上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嵐，芭蕾舞是從他媽媽過世時開始學的，到現在也有七年了，他真的能夠完全放棄嗎？
放棄了芭蕾舞，他想做什麽呢？
“那你要走哪條路呢？”我正視著嵐，無比嚴肅地問，他似乎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才會這麽肯定地說放棄。
如果宮亦景知道嵐完全放棄了舞蹈，那麽，他應該會希望嵐轉學到華英中學接受精英教育吧？而且，這也是宮亦景改造嵐的終極目標，不知道蘇筱茉是不是和嵐提過轉學到華英的事呢？那麽，嵐的選擇會是……
我不由地緊張起來，屏住呼吸，等著嵐的回答。
“嗬嗬。”嵐突然彎起眼睛笑出聲來，然後得意地宣布，“琴音，我決定轉到普通科，成為琴音的同學，和琴音一起考大學，努力成為琴音喜歡的精明又能幹的人。”
轉到普通科？和我一起考大學？為我成為精明又能幹的人？
嵐的決定讓我有些錯愕，我曾經說過的話他一直都牢牢地記住，也一直把我的話當成了一個目標。
“琴音，你最欣賞哪種男生呢？”
“我欣賞精明能幹會賺錢的男生！”
心裏突然冒出了好多感動的泡泡，嵐為了我一直在改變自己，就算我曾經傷害過他，他不曾怨過我，默默地堅持著……
“琴音，你不喜歡我成為你的同學嗎？”嵐見我沒回話，笑容猛地收斂起來，有點不安地問，“我保證會努力學習的！”
嵐，你這個笨蛋，我怎麽可能會討厭你成我的同學呢？
我也很希望一直和嵐在一起……嵐為我付出很多，而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給他快樂，讓他在失去舞蹈之後也能找到新的樂趣。
“嵐，我歡迎你！”我馬上揚起笑容，“我也很高興能夠和嵐成為同學。”
“那琴音陪我去辦轉科手續吧！”嵐迫不及待地說，整個人異常地興奮，琥珀色的眼眸閃爍著炯亮的光芒，仿佛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好！”我站起身，扶起嵐，眼睛不小心瞄到玻璃花房內養著的墨蘭盆栽，不期然地想起唐家別墅後院的蘭花園，心突然沉了下來。
禹飛會接受嵐成為同班同學嗎？
——VOL.03——
[正麵交鋒]
當我推著嵐進入普通科的教室，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到嵐身上，有些喜歡嵐的粉絲，甚至興奮地尖叫著，但看到嵐坐在輪椅上，充滿愛心和疼惜的眼神不斷地向嵐傳來關愛之意。
嵐笑了笑，點頭向新同學示意。
整個教室內，反映最激烈的是禹飛，他不敢置信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嵐，好像活見鬼了一樣。
我把嵐扶到後排的空位置坐定，禹飛一臉愕然地跟過來，指著向他微笑的嵐，結結巴巴地問我：“琴音，他、他、他怎麽會在我們班呢？”
自從我和禹飛談過分手的事後，禹飛就沒有再和我到醫院看過嵐，也不想和我一起去接嵐出院，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拒絕一切和嵐有關的事情。
但他依然和我保持著親近的距離，我請假去接嵐出院，他也會幫我做好筆記，卻拒絕和我談任何關於嵐的問題，好像當作從未認識嵐一樣，當我和他仍是親密無間的好搭檔，我們之間沒有夾著一個叫“嵐”的男生。
然而，一切都已經改變，無法再回到過去。
就像媽媽的離開，讓我沒有動力再做自信滿滿的搶錢女王。
就像嵐的意外讓我清醒，無法再把嵐推開，更不想隱藏對嵐的喜歡。
我們都回不去，隻能麵對眼前的現實，可這次禹飛選擇了逃避。
“禹飛，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班同學了，以後請多多關照哦！”嵐露出和善的笑容，開心地和禹飛打招呼，他並不知道我和禹飛目前曖昧又僵硬的處境。
“我不認識你，別跟我打招呼！”禹飛十分孩子氣地瞪了嵐一眼，然後撇開頭，對嵐帶著惱意，不想理會他。
嵐的笑容瞬間僵化，疑惑地盯著禹飛好一會兒，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之色，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暗淡，望向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禹飛根本就是在遷怒嵐嘛！
教室內的其他同學興致勃勃地看著我、嵐、禹飛，我估計明天的八卦頭條應該是花落我們三家吧？
“禹飛。”我有些頭疼地拍拍額頭，正視著禹飛，“嵐放棄了舞蹈，轉到普通科，以後就是我們的同學了。”
聞言，禹飛的臉色變了變，恍然大悟地看著嵐，然後指著他毫不客氣地放話：“宮亦嵐，我告訴你，你別以為這樣親近琴音，就能和琴音在一起，我不會放棄的！”
唉，估計以後禹飛都不會把嵐當成朋友的。
“我知道。”嵐輕輕地點下頭，語氣十分篤定，“我會尊重琴音的選擇。”
“你——”禹飛氣結，“不管琴音選擇誰，我都不會放手的！”
“哇！唐禹飛和宮亦嵐兩個人扛上了！”
“天哪，風琴音、唐禹飛、宮亦嵐這三個再加上華英的校花蘇筱茉，不是變成四角戀了嗎？”
“我們來猜猜最後誰會和誰在一起？”
……
看熱鬧的同學們馬上喧嘩起來，一個個興致勃勃地充當配對專家，發表對我們四個人各種排列組合的可能性。
我心裏則充滿了無力感，看著氣勢洶洶的禹飛向嵐發出挑戰，看著他們對視的樣子，好像回到以前我沒有做選擇的時候。
可現在又和以前不一樣，因為我已經決定和嵐在一起，但禹飛不肯放手，我們三個人注定要繼續糾纏著了。
自從嵐成了同班同學，禹飛開始實行全天候全區域的防守策略，不管是我陪嵐做行走練習，還是送他上課下課，或者帶嵐到醫院做複查，禹飛都會跟著，時時刻刻地盯著嵐，和嵐的正麵交鋒也越來越多。
而我隻能在一旁充當為難的壁花，不知該怎麽做才能讓禹飛明白，是我選擇了嵐，是我離不開嵐，是我對不起他的，他沒必要和嵐對峙的……
要怎樣禹飛才肯麵對現實呢？
他越是執著到最後受的傷就越重，我不想再傷害禹飛的……
熱鬧的學生食堂，到處都是一邊聊天一邊吃飯的同學，隻有我、嵐、禹飛這一桌的氣氛靜穆而凝重。
禹飛一語不發地瞪著嵐，嵐不以為然地皺著眉，我苦惱地看著禹飛，手不自覺地揪著兩條長長的辮子來轉移自己的無奈。
現在是吃午飯時間，禹飛能不能放鬆點，好好地享受美食呢？這樣的僵持很影響胃口的，也會讓我們三個成為食堂的八卦中心的。
我幾乎想仰天長嘯，可一想到這一切歸根到底是因為我，想叫都沒有力氣叫出來了。
“宮亦嵐。”禹飛突然開口，不客氣地瞄了瞄嵐的腿，“你還想裝過久啊？明明可以走了，為什麽還要琴音跟前跟後照顧你呢？你以為這樣裝可憐就能贏我嗎？”
一顆冷汗從我的額頭滑了下來。
禹飛，你幹嘛對嵐進行人身攻擊呢？
嵐雖然可以走路了，但不代表著完全沒有問題啊！如果不一步一步地循序漸進地鍛煉康複，操之過急隻會留下更多的後遺症。
“你放心，我馬上就不用琴音照顧了。”禹飛的話似乎擊中嵐的敏感點，他有些氣惱地撇了禹飛一眼，“我才不是裝可憐呢！”
“不是裝可憐嗎？”禹飛冷哼，手握著刀叉挑撥著盤中的植物，嘲諷地勾起了嘴角，語氣變得淡漠，“如果不是你出意外，讓琴音可憐你才接受你，你這招苦肉計使得可真妙呢！”
禹飛不同尋常的冷漠話語，如晴天霹靂在我們之間炸開。
嵐的臉色刷白，不敢置信地看著禹飛，搖搖頭，低聲呢喃著：“不是這樣的……禹飛……怎麽會這樣說呢？
我隻覺得腦門轟轟作響，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無法相信禹飛竟然拿這件事當攻擊嵐的資本？
那個意外，隻要一想起來，一股冷意就會爬上我的脊背，恐懼如影隨形地籠罩在我的心上，一再地提醒我差點失去嵐的事實。意外讓我不得不清醒地麵對現實，緊緊地抓住嵐的手，不想再讓他受一點點的傷，也不想再經曆一次那樣的魂飛魄散了。
在嵐受傷的時候，禹飛明明和我一樣驚恐一樣擔心嵐，為什麽現在要說這樣的話來打擊嵐呢？
“禹飛。”我失望地開口，“我不是可憐嵐才接受嵐的，你不要這樣說，好嗎？”
“我隻知道是因為那個意外讓你離開我的。”禹飛抿緊了下巴，炯黑的眼眸閃爍著痛苦的波動，“如果宮亦嵐沒有發生意外，那麽，琴音會一直在我身邊，不是嗎？那麽現在，隻要宮亦嵐恢複健康，你就會回到我身邊，難道不是嗎？”
嵐聞言，臉色更加蒼白，不安地握住我的手。
禹飛，為什麽不肯麵對現實呢？
難道非要我開口，用殘忍的話語來提醒你嗎？
禹飛……對不起……
“禹飛，你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因為我喜歡嵐。”我疲憊地閉上眼睛，深呼吸，然後張開眼，對上禹飛受傷的眼，“我已經決定和嵐在一起，不會改變的。禹飛，對不起，我不想離開嵐——”
“我不要聽！”禹飛猛地站起身，有些倉惶地打斷了我的話，然後拔腿往食堂外狂奔。
嵐的臉色慢慢地恢複，擔憂地望向禹飛離開的方向：“琴音，禹飛會恨我們吧？”
“因為我很自私，隻想和嵐在一起。”我垂下眼簾，心中湧起了一片的苦澀，“隻能對禹飛說抱歉了。”
我隻是想努力地握住喜歡的人的手，不想再經曆被拋棄的命運了。
可我卻拋棄了禹飛……希望有一天禹飛能夠想通，勉強的話，誰也不會開心的，到時候就算他恨我也沒有關係。
嵐握緊了我的手，沒有說話，但紅光閃爍不定的眉心痣，透露了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VOL.04——
[比翼雙飛]
因為禹飛的刺激，嵐每天堅持行走練習的時間增加了，除非必要，否則寧願我扶他也不肯一直坐輪椅。
一個星期後，經過複查，醫生允許嵐脫離輪椅一族，已經可以靠拐杖行走了。而且醫生還說他的恢複情況很不錯，過些天就可以做第二次的手術了。
嵐的情況愈來愈好，讓我愈來愈來寬心，可是禹飛……自從那天禹飛從食堂打斷我的話倉皇離開之後，慢慢變得沉默，沉默得麵對我和嵐，一句話也不願意和我們說，不再像先前那樣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們，而是無言地表達他的抗議和不甘，任性地固執著。
禹飛的眼睛裏總會流露出失望和孤寂，那雙熱情飛揚的雙眉仿佛失去了支撐飛翔的力量，眉梢悄悄地垂了下來，下頜一直抿得緊緊的，帶著孩子氣的倔強，倔強地堅持著。
我有些擔心禹飛，卻無計可施。
因為我無法給禹飛想要的東西，隻能希望不斷流逝的時間讓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教室。
禹飛別開頭，趴在桌麵不願意看著我和嵐離開。
“哎。”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有一種無奈的悲傷在心底彌漫泛濫。
看著禹飛對我“無言的抗議”，變得有些死氣沉沉，好懷念以前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那樣的禹飛充滿了自信和活力，特別地引人注目。
“琴音，我們走吧！”嵐擔心地看了禹飛一眼，無奈地耷拉眼角，拄著拐杖離開了座位。
我忙不迭扶著嵐，雖然他的腳恢複得很不錯，而且也和醫生約好時間，做第二次手術取出裏麵的鋼針，但我還是怕這樣行走會給他的腳造成太大的負擔。
慢慢地和嵐走出教室，我回過頭看了一眼禹飛，他支著下巴望著窗外發呆，背後卻是一片憂鬱的藍色，和他滿頭熱情的紅發格格不入。
總有一天他會想開的，就像紅色的短發一樣，重新煥發出**，我在心底默默地希望著。
西邊的天空，落日漸漸地下沉，漫天的晚霞緋紅如錦，給傍晚的校園染上一層溫暖的橙色。
“琴音，我帶你去個地方吧！”嵐的嘴角揚起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向我眨了下眼睛，眼角藏著一絲絲神秘的色彩。
“呃？”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著嵐。
“走啦！”嵐拉著我走出教學樓，往東邊走去。
“嵐，你走慢點！”我擔心地看著嵐的左腿，嵐不以為意地眯著眼睛笑，一點都沒有放慢腳步的意思，反而使迫不及待地快步前進。害我的一顆心都掛在他那隻看起來不是很利索的小腿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嵐帶我去的地方。
“琴音，到了哦！”嵐溫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才把視線從他的腿上轉移，抬頭一看——
咦？這不是教學樓東麵的楓樹林嗎？東南方連接著教師辦公的鳳翼樓，西北麵則是那片搖曳多姿的紫色鬱金香花園。
“嵐，你怎麽帶我來這裏呢？”我狐疑地看著嵐，“我記得上個學期玩校園大追捕的時候，嵐穿越楓樹林躲到秘密花園裏，讓大家以為你憑空消失了呢！”
那時候的嵐，為了配合我的遊戲，真的很拚命，最後還把自己摔得很淒慘。
而禹飛，把我的吩咐拋到九霄雲外去，竟然“監守自盜”地加入追捕嵐的隊伍，我那個時候還責怪過禹飛呢！
想到禹飛，我的心又沉了一下，禹飛比我更早清楚我對嵐的喜歡有多深，所以那個時候的禹飛應該有些不安，所以他想逮到嵐來向我要求一個承諾吧？
“雖然楓樹林比不上之前秘密花園隱蔽，但是來這裏的人不多，而且也靠著鬱金香花園，所以我要把這裏當成新的秘密花園。”嵐很驕傲地宣布，指著楓樹林裏兩棵樹枝交纏爾形成了一道天然拱門的楓樹，“那個門就是秘密花園的入口哦，很漂亮吧？”
“嗯，的確是個好地方。”等到了秋天楓葉染上紅色，會變得更加漂亮的，這個地方比之前的小木屋開闊多了，仿佛嵐的心也變得開闊起來，不想再以前一樣封閉了，“以後我就知道去哪裏找嵐了！”
我笑嗬嗬地扶著嵐走到楓樹的拱門下，透過楓樹間的空隙，隱隱約約能看到紫色的鬱金香在夕陽中搖曳著美麗的身影，陣陣清香也通過風傳進了楓樹林。
“琴音。”嵐突然一本正經地握緊我的手，琥珀色的眼眸閃爍著迷人的光彩，真誠又深情地看著我，眉心痣泛漾著粉紅的色澤。
嵐的凝視，害我的心髒霎那間“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他掌心轉來的溫度也讓我的臉隨之微微發燙。嵐的眼神太直接太坦率，即使早就知道他喜歡我，但被他用這樣毫不掩飾的目光直視著，忍不住就會羞紅了臉。
“嵐，怎麽了？”我不好意思地開口，火星人能不能不要用那麽火熱的眼神看我啊？
“琴音，我想送你一樣禮物。”嵐輕輕地揚起了嘴角，笑容恬靜而清澈，就像溫暖的春風撲麵而來，讓我怦怦直跳的心霎那間充滿了暖意。
“為什麽突然要送我禮物呢？”我有些不解，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不是突然，這份禮物我已經準備了很久，一直沒有機會給琴音。”嵐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藍色的絨盒，輕輕地打開，一對翅膀造型的戒指在我眼前展現，嵐拿著一隻戒指，虔誠無比地問我，“這是我給琴音的新年禮物，我能親自為你戴上飛翔的銀尾戒嗎？”
我猛地想起元旦那天我和禹飛在金世緣遇到嵐的事情，原來那個時候嵐出現在那裏是為了給我買新年禮物啊！而我當時卻因為宮亦景的警告，措手不及地推開嵐逃開，然後一直躲在明為“自欺欺人”的龜殼裏，不願意麵對嵐。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不斷地傷害嵐，逼著他離開我……他卻一直堅持著……還好，現在，我們能夠讓彼此知道對方的心意，能走到一起來。
“好。”我輕輕地點頭，微笑著從絨盒裏取出另一隻戒指，“我也要為嵐戴上飛翔的銀尾戒。”
聽說戴尾戒象征著單身自由獨立，而情侶戴尾戒說明彼此是相屬的，不受其他男女的打擾，可以在愛情遇到挫折和危險時化險為夷，保護著愛情長長久久。
給對方戴上尾戒，握著彼此的手，代表著不離不棄的約定，我想和嵐在一起，這是我心底的最真實的希望。
我給嵐的左小指戴上尾戒，嵐給我的右小指戴上尾戒，當我們兩個人手放在一起來，銀尾戒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展翅高飛的翅膀成雙成對，仿佛隨時都可能帶著我們飛翔。
“隻要我們在一起，就能克服一切困難，自由地飛翔。”嵐握起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著尾戒，聲音輕盈真實，還帶著一絲絲的夢幻，“無論少了哪一隻翅膀，我們都不能展翅高飛的。琴音，就算禹飛一直不原意放手，我也會堅持到底，取得禹飛的認可，讓他舍得把琴音交給我。因為我喜歡琴音，想要和琴音永遠一起。”
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原來這可以比翼雙飛啊！
嵐的心意，我收到了，也很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喜歡。
“嵐，我也喜歡你，也想和你在一起。”嵐的誠懇和溫柔打動了我的心，感動的泡泡一直心底跳躍著，好不容易能夠勇敢地麵對，那麽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還是荊棘阻擋，“我會和嵐一起麵對一切的。”
我相信最後能夠得到禹飛的原諒，也相信禹飛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
嵐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捧著我的臉，低下頭。
唇上傳來溫軟的觸感，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甜蜜的滋味，不知不覺地蔓延到了全身。